确定了中年男子是真的爬不起来了，江陵这才高抬贵脚，走到一边去看香案。
案上放着五个宽口大碗，里面盛着米。
江陵伸手进去搅了搅，抽出一张纸条来。
“果然。”她了然地挑了挑眉，展开纸条。
五鬼运财法要在米中放入求财者的指甲、毛发、生辰八字，不被发现还好，要是被抓个正着，生辰八字就是现成的线索！
记住八字，算了下年月，她随手扔了纸条，丢出一张水咒，好好洗了个手。什么指甲的毛发的，也不知道碰到了没，怪脏的。
“你打算怎么处置？”云栖飘过来。
江陵想了想，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给裴羽裳。
“小姑姑？”裴羽裳的声音带着些惊讶，“这么快就有结果了吗？”
“你怎么知道是有结果，而不是我干不了。”江陵笑道。
“你是我小姑姑啊。”裴羽裳理所当然道。
江陵无语了一下，也觉得的对方信任的应该是云栖而不是自己，便直接开口道：“作法的江湖骗子我找到了，财运流失的事已经解决，裴氏的运作会恢复正常。有个线索当做添头送给你，给你找麻烦的那个人今年三十二岁，生日是九月十三。另外，如果你想要流失的那些财运返还裴氏，我可以做个法，不过另外收钱。”
裴羽裳听完，明快地说道：“谢谢小姑姑，有出生年月，在江南市找个人分分钟的事，给我省了好大的麻烦呢。这个添头可比什么财运回流贵多了！作法就不必，我裴氏不屑计较那点，就让他们抱着那什么虚无缥缈的财运一块儿进去好了。”
“摆风水局这事警局可管不了，不会坐牢的。”江陵提醒道。
就算移交给PEI，似乎也判不了人坐牢，PEI就没给活人准备的监狱。
“我心里有数的。”裴羽裳解释道，“连这种邪门歪道都用的人，我就不信他平时做生意就本分规矩，我会找到证据，堂堂正正送他进去。”
“好，完事了告诉我一声。”江陵笑笑，挂了电话。
没过几秒，手机屏幕一闪，一条银行短信显示钱款到账。
江陵看了一眼，微微挑眉。
这可比之前说好的酬金快翻倍了。
“你拿着，应得的。”云栖淡然道，“她付的是你给的那条线索的价。对裴家来说，有生辰八字，那人就几乎已经在她面前了。”
“这么厉害？”江陵有些不信，“一个出生年月而已，你知道江南市每天有多少婴儿出生吗？何况那人还未必就一定在江南市。”
“户籍系统。”云栖解释道，“只需让楚望舒回去查一下户籍，把那一日生的人都列出来，再把其中做生意的人挑出来，最后看看其中哪个人和裴氏有过交集，多半就是了。如果没有，那扩散到附近省市，迟早会找到的。裴氏有的是人，只要有名单，排查起来就是个时间问题。”
江陵想了想，点头：“也是，非裴家不可，听起来就是有恩怨，肯定是曾经和裴家打过交道的。那样的话，在江南市可能性很大，最低限度不会离江南市太远。”
“嗯。”云栖应了一声。
“不过，拉户籍名单什么的，真不算是公器私用吗？”江陵怀疑道，“把这种东西带出去，楚望舒会有麻烦的吧。”
“不用打印带出去。”云栖却道，“他本就有权限查看户籍档案，只是看一遍，不违背任何规则。”
江陵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很精彩的表情：“他该不会……”
“嘘。”云栖一根手指竖在她唇前。
江陵简直一言难尽。
“这个怎么处理？”云栖又看那还趴在地上的中年男子。
“本来想丢给裴总的。”江陵一摊手，无奈道，“不过裴总给得太多了，这点麻烦，我就帮她处理了吧。”
“你想怎么样？”中年男子忽的毛骨悚然，“你自己说的，杀人偿命，你不能杀我！”
“说什么呢？”江陵睁大了眼睛，一脸的无辜，“像我这么热爱和平的人，平时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会杀人呢？”
“……”云栖无语。
江陵敢不敢杀人他不知道，但肯定不敢杀鸡。小姑娘去菜场买条鱼都要背过身不敢看老板把鱼开膛破腹。
对她来说，杀鸡肯定比杀人更难。毕竟，她想杀人的话肯定不见血。
一听到不会死，中年男子明显松了口气，垂下头，遮住了眼底的凶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躲过今天，迟早让这小丫头片子好看！就不信她身边永远有千年鬼王护着。
“说到底，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所以才敢干这种旁门左道的勾当吗？”江陵一声嗤笑。
这点儿心思在她面前，塞牙缝都不够。
“我也不过混口饭吃罢了，又没伤天害理。”中年男子狡辩道。
“混口饭？”江陵用脚尖指了指地上的阵图，“混饭吃的人刻不会随便布杀阵，可见你心思恶毒。你对裴家没下死手，也不过是因为两个原因。第一，雇主出的价不够。第二，裴家后台太硬。收一个付出不成正比的事，你肯定不会做。但要是换个目标……呵，说起来，这也不会是你接的第一个单子，你这种人，别说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我可不信。”
中年男子被她说得无言以对，鼻尖渗出一颗颗汗珠，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痛的。
“要交给顾冉吗？”云栖随意给了个建议。
“不了吧，人家管妖魔鬼怪都够忙了，这点小事。”江陵并不想多和顾冉打交道，直接拒绝，稍稍一思忖，有了决定，上前几步，似乎想蹲下来，又觉得不便，回头道，“云栖，把他挂起来。”
“哦。”云栖闻言，打了个响指。
中年男子顿时被一股怨气提着，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脚尖点地，果然是“挂”了起来。
“你你你、你想干嘛？“他惊恐地叫了一声。
“对你来说，术法是凶器，想让你以后不作恶，自然是要卸了你的凶器。”江陵一挑眉，毫不犹豫地一章打在他胸口，灵力涌入，瞬间将他体内的灵脉搅得七零八落。
“啊~~~”中年男子忍不住一声惨叫。
灵脉断裂的痛，就像是有一只手伸进了肚子里，把五脏六腑、骨骼血脉都搅拌成了一团血泥，然后觉得不太合适，又一处处捏回原样的那种痛楚。
“晕了，真没用。”江陵收回手，一声冷笑。
“不晕的不是人。”云栖反驳。
这种痛，就算是江陵自己也未必能熬得过去，这和意志力关系不大，人对于疼痛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晕厥则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措施，晕不了的人才是奇葩。
江陵一撇嘴，随意把人扔下：“走吧。”
“电梯……”云栖一句话还没说完，只听楼下传来轰然巨响，他顿了顿，说道，“刚刚掉下去了。”
“哈哈哈……”江陵欢快地笑起来，毫不迟疑地朝中间的洞口一跃而下。
只有框架的大楼内部没有摄像头，从这里下去，四周都有遮挡，绝对不会被拍到。
一直降到三楼左右，她才“啪”的一下张开伞，不慌不忙地给自己拍风咒。
雨伞就像是降落伞，让她晃晃悠悠地落地，点尘不惊。
“经常这么玩？”云栖若有所思。
就算是明知自己可以用符咒减速落地，可天师也是人，敢于直接从三十几楼往下跳，还跳得很开心的人绝对不多。
江陵闻言，慢慢收敛了笑容，看着他，许久不说话。
“我想知道。”云栖说道。
知道她不愿意说，但是有关于她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鹰为了让雏鸟学会飞翔，会狠心将其从山崖上推落。”江陵忽然说了句仿佛毫不相干的话。
云栖微微一怔，随即变了脸色。
“其实吧，也没这么可怕是不是？”江陵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撑着伞，慢悠悠地往外走去。
云栖眼底闪过一丝漆黑的光芒，深不见底。
那是他寻寻觅觅，等待千年才找回的小姑娘，怎么能让人随随便便就欺负了？只是……想要回去，撕裂时空，凭他现在的修为，到底差了点。
“这里没什么不好的。”江陵头也不回地说道，“过去就过去呗，我这人啊，就像是路边的杂草，怎么碾都能疯长，看着吧，那些娇花死绝了我还是会好好的。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云栖深深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一声轻叹，化作一抹流光没入她颈上的木珠里。
“好端端的，又抽什么风，古里古怪。”江陵嘀咕着，摸出一直在震动的手机，“喂？什么事？”
“我发了定位给你，你马上过来一下。”楚望舒急促地说道。
“干嘛？我刚完成你青梅的委托。”江陵没好气，“好歹让人喘口气。”
楚望舒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青梅”是谁，不过这会儿他实在无心开玩笑，只道：“人我们找到了，但是有点麻烦。”
“找到了？这么快？”江陵脱口道。
虽然云栖说会很快，但这是不是也太快了点。
“她本就有怀疑名单，拿了你给的八字，我就是去户籍科对一下的事儿。”楚望舒解释了一句，沉声道，“总之你赶紧过来，PEI已经派人过来了。”
“啊……啊？”江陵茫然。
这事儿，怎么看也惊动不了PEI？
电话已经挂断了。
她看了一眼定位：第一医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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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