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医院。
江陵赶到的时候,在大门口看见了楚望舒正低头玩手机,气不打一处来:“叫我来干嘛?”
楚望舒抬头看她,一脸的忧伤。
“干嘛?”江陵被他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
“跟我来。”楚望舒把手机扔进上衣口袋里,勾了勾手指。
“喂,你这样子我心里没底。”江陵忍不住道,“难道是那个混蛋进医院了?总不能是裴总打的吧。”
“想什么呢。”楚望舒白了她一眼,表情变得严肃了点,压低了声音道,“说来也巧,羽裳原本就有点怀疑他,收到你报的生日,第一个查得就是他,完全吻合。谁知道这么巧,那家伙就……病了。”
“病了?”江陵的语气有些古怪。
这年头,不至于还有人用装病这一招吧?
“真病。”楚望舒否决了她的猜测,“但是古怪的是,我们看见他的时候还好好的,就在谈话的过程中,亲眼看见他从脖子开始发疹子,一片一片地发,等救护车来的时候,已经满脸都是水疱,也不知道衣服底下有多少。”
“就算是荨麻疹或者水痘之类的,也不至于疹子发得这么快?”江陵震惊道。
“是啊。”楚望舒想到那个场面,简直觉得自己要患密集恐惧症了,搓了搓手臂,强调了一句,“从看到他出疹子到救护车来,顶多七八分钟,瘟疫都没发作这么快吧。”
然而,听到“瘟疫”两个字,江陵不禁微微挑了挑眉。
“怎么,想到什么了?”楚望舒看她。
“但是不应该是他啊。”江陵不解地嘀咕。
“什么不该是他?那应该是谁?”楚望舒一头雾水。
“先去看看再说。”江陵加快了脚步,反而走到了他的前面。
“这边。”楚望舒拽着她拐了个方向。
出了电梯,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只见进入走廊的大门口站着两个警察,并不是平时见到的重案组的人,还是楚望舒出示了一张临时通行证才放了他们进去。
江陵面沉如水。
走廊上空空荡荡,安静得脚步声都放大了不少。偶尔两个医护人员匆匆擦肩而过,都全副武装带着隔离面具。
“这么严重吗。”江陵虽然已经有了预感,但还是很震惊。
楚望舒苦笑着点点头,停下来在一间病房门口敲了敲。
很快的,一个同样全副武装的人开了门,江陵仔细看了半晌才认出来居然是东湖隧道案件里见过的,PEI的女性成员任轻。
“你们俩先换上隔离服。”任轻指了指一边墙上挂着的衣服。
“不用。”江陵摇了摇头,“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放心,没事的。”
听她这么说,楚望舒也没兴趣去穿那能憋死人的隔离服,就这么一身轻松地进了第二道门。
里面人不多,病床上躺着一个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人,裸露在外的皮肤都糊满了药膏,只有旁边的心率监测仪显示了人还是活着的。
病房角落里坐着裴羽裳,不过她只是在外面穿了防护服,脸上只戴了个口罩,看到她们进来,一双眼睛神采奕奕:“小姑姑!”
任轻听到她的称呼,有些诧异,但马上又想起了什么,顿时恍然大悟。
“啧啧……真惨。”江陵瞥了一眼床上的人,没有掩饰那一丝幸灾乐祸。
“这难道是所谓的报应?”楚望舒问道。
“你当老天这么有空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呢。”江陵一声嗤笑。
“那他这个,也太灵了吧?”楚望舒还凑过去观察了一下。
“喂,你离他远点,当心传染。”裴羽裳忍不住道。
“阿陵都说没事了。”楚望舒嫌弃地挥挥手。
“没大没小!阿陵也是你叫的?”裴羽裳瞪他。
楚望舒回赠他一个白眼,在喉咙口嘀咕了一句:“马屁精。”
“小姑姑小姑姑。”裴羽裳挽着江陵的手笑得一脸讨好,“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江陵拍拍她的手,想了想,开口问道:“五鬼运财术,这个名字想必你们都听过。”
“嗯嗯。”不止是裴羽裳,任轻和楚望舒也跟着点头。
“那么你们知道‘五鬼’是哪五鬼吗?”江陵问道。
“……啊?”几人都愣住了。
就连任轻,术业有专精,她在风水上不擅长,也没注意过五鬼是哪五鬼这种问题。
江陵看了他们一圈,慢条斯理地道:“五鬼又称五瘟,分别是春瘟张元伯、夏瘟刘元达、秋瘟赵公明、冬瘟钟士季、总管中瘟史文业。”
“瘟神……瘟疫!”裴羽裳脱口而出。
“嗯。”江陵应道。
“可是不对啊。”任轻疑惑道,“杨胜就是个普通人,就算按照裴总说的,他请人摆风水局窃取裴氏气运,可怎么会他自己变成这样呢?他又不是做法的人,反噬也反噬不到他。”
“因为反噬被转嫁了。”江陵神色一冷,“那个术士被我废了灵脉,以后也不能招摇撞骗了。至于这件事,原本他摆的局被我破了,他应该承受反噬,可是他大概是欺负杨胜什么都不懂,骗人做了什么,把原本的反噬转移到了杨胜身上,自己不承担一点儿风险。”
“这简直卑鄙无耻!”任轻忍不住骂了出来,“先不论他干的事是不是好事,就说天师原本也算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可收了酬金却让雇主承担风险,这简直缺乏职业道德,真是玄学界的耻辱!”
江陵深以为然地点头赞同。
“你那么生气干嘛,反正狗咬狗一嘴毛,都不是好东西。”楚望舒冷笑。
“……”任轻哑然,又憋得内伤。
虽然这俩都不是好人,但这事吧,也得一码归一码啊。
“小姑姑,那他……还有的治吗?”裴羽裳问道。
“瘟疫,现代叫传染病,也不是所有的传染病都会死的。”江陵走到床前,“何况,他这个不是正常染病,我给他拔除了反噬的话,自然就好了……不过他也算是自作自受,我帮他干嘛?”
“话虽如此,但是……”任轻犹豫了许久才一脸纠结地说道,“但是,他罪不至死啊……”
江陵已经拿纸巾擦掉了一些杨胜脸上的药膏,看了一会儿,无奈道:“就算反噬拔除了,能保他命,但这些水疱已经溃烂化脓了,已经发生过的事不可逆转,他的皮肤不可能恢复原状,按照这些水疱的覆盖程度,这……简直比鬼还恐怖吧?”
“可就算这样,也不能让他死吧,我们觉得生不如死,也许他自己想活呢?”任轻不赞同。
“唔……这么说也对。”江陵有点意外,思考了一下说道。
“而且,以现在的整容技术,说不定……没那么惨。”任轻补充道。
“好吧,你说得有理,是我有点独断了。”江陵吐出一口气。到底不是自己从前的世界,有些事……该算了的。
见她能接受自己的意见,任轻的眉头才缓缓松开了。
如今的江南市,江陵的地位很特殊,就算他们顾处,也办法和云栖去讲道理。
“但是……”江陵沉吟了一下才开口,“反噬就是反噬,既然做法失败,理应承担后果,这个无法抹消,这是因果循环的定理,没有例外。”
“你的意思该不是……”任轻迟疑着,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我只能把反噬反弹回本应承受的那个人身上去。”江陵坦然道。
当然,她若非要消除,也不是一定不能,可这就和当初她和喻明嫣明明看出那家人的死劫却没有开口提醒一样,没有足够的交情甚至还有怨,凭什么要为他们承担改命的因果?没这个道理。做错事,本就该自己承担后果。
“会死吗?”任轻问道。
“本来会的。”江陵一摊手,“但是这个反噬被杨胜承担了一部分,再反弹回去的应该不会死人了。”
“那会传染吗?”任轻又问道。
“不会。”江陵肯定地摇头。
“哦,那没问题了,动手吧。”任轻长舒一口气。
江陵知道她第二个问题才是关键,笑了笑,拿出一张空白的符纸,手指在上面飞快地画了起来。灵力形成复杂的符文后,闪了闪,隐没在符纸里,表面看来依旧是空白的。
“啪!”的一下,符纸贴在杨胜的额头上。
“噗——”裴羽裳笑出声来,“这好像僵尸哦。”
“这符要贴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取下来,否则出了事我不管。”江陵说着,很快又画好另一张符交给任轻,叮嘱道,“这张贴在那个江湖骗子头上,也是七七四十九天,少一天都不行。然后就各归各位了。”
“啊……”任轻接过符,直觉哪里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杨胜额头的那张符纸上,灵力符文一闪一闪的,看起来很有几分神圣。
“人在江家那个停工工地的天台上,还有一些用来做法的东西没收拾,他被我废了灵脉,一时间跑不了,要赶紧。”江陵一本正经道。
“好,我马上去。”任轻闻言,来不及多想,一边脱身上的隔离服一边往外跑。
“那我也回家啦。”江陵挥挥手,哼着歌也走了。
楚望舒本来想送她,却被裴羽裳拉住了。
“干嘛?”
“喂,你看符纸上那个在闪的字,像不像……”裴羽裳迟疑道。
楚望舒转头看过去,几秒后,脱口道:“蠢?”
裴羽裳憋着笑,悄声道:“任小姐拿走的那张符我注意看了一下。”
“什么字?”楚望舒眨了眨眼睛。
裴羽裳白了他一眼,吐出一个字:“废。”
“…………”楚望舒无言以对。
好么,可不就是一个蠢一个废。什么七七四十九天,还真是张口就来。
半晌,病房里爆发出一阵狂笑,让门口经过的护士不禁侧目:难道是里面的人和病人有仇,病人死了于是太开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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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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