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不起对不起。”
好不容易站稳了,祝棠才瞧见自己手中的茶水全泼在了林霍身上。
“无事。”林霍看了一眼身前的污渍,“这船上有备用的衣物,我去换一件便好。”
祝棠皱着眉头,羞愧道:“好,那你快去。”
她说完,看着林霍一脸轻松地走出去,像是并无介怀,她心中才舒坦许多。说话的人没了,她只能偏着头朝窗外看去。
不得不说,此处的风景真好,两岸火红的枫叶,天上飘动的大块云朵,还有各色行船,都倒映在澄净的湖面上,倒是有秋水共长天一色那味儿了。
游船前行,两旁的微风轻抚着面颊,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她正要阖上眼眸,听见了隔壁游船的谈笑声,被说话声吸引,她探出窗外去瞧,不远处的游船上,坐在一个穿着竹青色衣裳的男子,不是她三哥又能是谁?
果然是出门了,怪不得在家里看不到他呢!
她伸出手,朝那边招呼:“三哥三哥!”
船上的人并没有反应,还在与身旁的人说着什么,她又复喊两句,那船上的人终于注意到她了:
“祝兄还真是有走到哪儿都能吸引女子啊。”
祝柳听着同行之人的调侃,有些不明所以。
“那隔壁的游船上有个女子在喊你三哥呢。”
祝柳转过头去,便见祝棠站在游船之中,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他皱了皱眉头:“这是家妹。”
“令妹真是活泼。”有人揶揄。
祝柳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他都逃到此处了,她怎么还能跟来?还这般站在船上,不怕掉下来吗?
他刚要开口提醒她小心些,却见那游船摇晃了几下,眼见祝棠马上要落水,他连忙脱了外衫要往水里跳,此时那船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男子,男子一把拉过祝棠,两人前胸贴后背地撞在了一起。
原来不是跟随他而来的,他有些怅然若失,转而又是怒火直冒。他穿好外衫,招呼船家摇着船靠那边靠近,跃上了她的船,而船上的男女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他先前看到的是什么姿势,现在便还是什么姿势。
“祝棠!”他大喝一声,将人拽了过来,“知不知道方才有多危险?”
祝棠被他骂的有点懵,她水汪汪的眼睛呆呆地看着他:“三哥,你怎么过来了。”
“你...”
他正要继续骂她,却见她突然哭哭啼啼起来:“三哥,我这几天去你那儿寻你,你都不在,他们说你出去了,可我总感觉你是在躲着我。”
祝柳别开眼神,脸上有些不自然:“我没躲你,是真的有事。”
“真的吗?”祝棠透过指缝偷偷看了他一眼,嘴角忍不住上扬,小样儿,还想骂她,她这就叫他张不了嘴。
“那三哥,你能不要老是出去吗?我真的很想你。”祝棠作出小心翼翼地模样,去轻轻扯他的袖子。
果真祝柳妥协了,语气也柔和下来:“我知晓了。”
他岔开话题:“林公子还在此处呢,怎么今日与林公子单独出来了,身旁也不带个侍女?”
这话一出,味儿就变了,林霍反应过来,这是在质问自己呢,虽然眼前之人比他还小上两岁,可毕竟是祝棠的亲兄,他以后的小舅子,总是要尊敬些。
“三公子,方才出了些意外,叫祝姑娘险些落水,是在下的过失,以后必不会了。”他态度诚恳,礼数周全,可抬头看去,祝柳还是黑着个脸。
“虽说祖母知道此事,可你们如此这般相处一室也是不妥,不若我与同学告知一声,今日便与你们同游。”
“啊?这样不好吧?”祝棠觉得有点奇怪,这三哥平时对她避之不及的,今日怎么要和她同游了?莫不是真担心她的名声?
她默默在心里流下面条一般的眼泪,三哥人真的太好了。
“没什么不好的,你们在此处等着,我去去就来。”
祝棠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仍然很感动:“三哥对我真好啊。”
“祝姑娘和三公子真是兄妹情深。”林霍感慨道。
“其实我们从前关系也挺不好的,后来才慢慢好起来,不过三哥人挺好的。”祝棠朝外看去,目光从着那抹绿影从近到远再到近。
绿影从船头挑帘而入,祝棠立即起身去接他:“三哥。”
祝柳微微点头示意,扫了一眼船内的位置,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坐下,临接祝棠,面对林霍,正方便他察看。上下打量林霍一眼后,他偏过头去看向窗外。
“这里风景真好啊。”祝棠双肘撑着桌子,捧着脸也看着外头,“还是林公子选的好。”
林霍一边斟茶一边道:“在下也只有这点乐趣了,平日里除了当职,便是出来逛逛,我还识得许多有趣的地方,祝姑娘若是有兴趣,以后在下可以邀你一起去看看。”
“听闻林兄在翰林院当职?”祝柳叉过话题,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神色十分坦荡。
林霍顿了下,笑答:“正是,三公子也要科考了,若有什么需要,在下定鼎力相助。”
祝柳垂了垂眸子:“那便先谢过林兄了。”
“三哥,你要参加科考了?”祝棠惊讶道,她怎么没听说?他如果真要参加科考了,那不是说明她的剧情快要走完了?到时候他凭科举一举成名,而自己青灯古佛重获新生,想想都开心。
“你笑什么?”祝柳挑了挑眉。
祝棠摆摆手,喝口茶平复平复心情后道:“没没没,我是觉得三哥天资过人,定能一举夺得好名次。”
祝柳嘴角弯了弯,还是轻斥道:“这等吹捧之词,你我回家后私下里说便行,哪有儿在外人面前如此说的?若你三哥没考好,岂不是平白丢人?”
“三公子说笑了,按姻亲来看,我也算是祝家的兄弟,祝姑娘在我面前大可畅意直言。”林霍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祝柳刚刚有言外之意。
“小妹顽皮,还望林公子勿怪。”
两人客套来客套去,一番不太和谐的谈话下来,桌上的食物已见了底,游船也走到了湖景的最深处,祝柳看了一眼天色,是该回去了。
“天色也不早了,在下与小妹不便再多叨扰。”他起身,微微弯腰告辞。
林霍自然是没说话,只是临下船之时,他面色犹豫地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盒,颇有些紧张地递到祝棠面前:“上次害祝姑娘险些坠马,权当是给祝姑娘的赔罪礼。”
祝棠看着那精致的木盒,便要开口拒绝,却见祝柳一直看着自己,她有点懵,这是什么意思?让她收下?可干嘛平白无故地收旁人东西。
她耷拉着眼皮,最后还是憋出一个笑,接下林霍的礼物:“多谢林公子,我便却之不恭了。”
话说完,游船恰好靠岸,祝柳率先下了船,伸手要去接她,却见她早就自己轻轻一跃跳上了岸,头上的流苏簪子,耳上的坠子,都摇晃起来,哪儿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
他有些无奈,上前赶着人上马车。
“我方才让你不要收,你怎么还收了?”他本不想多问,毕竟这是祝棠与林霍的私事,但...他有些心烦,自己也想不出个理由来。
祝棠却是惊了:“你让我别收?我还以为你那是让我收下呢,我一开始没想收的啊,看了你的眼神才收的...”
祝柳忍不住扶额,倒还成了他的错了,可见她越说越小声,也不再好说她什么:“你且瞧瞧里头装的是何物?找个机会,回一份价值相当的便行。”
“噢。”祝棠听话地将小木盒打开,只见木盒中摆放着一对耳坠子。坠子通体粉色,雕刻成了精细的海棠花瓣,闭上好像还能闻见味儿,材质看着也珍贵,像是异域来的宝石。
“哇,这也太漂亮了吧?没想到林霍这个大男人还能挑到这么好看的东西。”
她刚兴奋着,便听嘭得一声,祝柳随手将那木盒给盖上了,她抬眼看去,正见祝柳面色不虞地靠在车壁上。
“三哥...”她小心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儿做错了,“我是不是不该收他的东西。”
祝柳瞟了她一眼,她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那姓林的小子能送出这么贵重的礼,恐怕是势在必得了,而自己眼前的人,前两天还在吵闹着不要成亲,今日怎就转变了性子?
“三哥,要不我把这个退回去吧。”
“收都收了,如何退回去?”他说完,被自己的火气给惊了一下,“没有凶你,收了便收了,不要太过慌乱,林公子为人端正,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他捏了捏眉心,头有些发胀,祝棠迟早是要嫁人的,林家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他自己...
祝柳抬头看了一眼祝棠,再回想起那日的画面时,心中已没有太多波澜,他想,而他自己那夜的梦不过是个意外,今后,祝棠只要不作妖,她还是他的亲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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