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轩干燥的嘴唇动了动，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姐姐，玩不玩五子棋。”

许言皱眉，她以为自己拿住了李文轩的命脉，但事实却出乎意外。难道每个月的转账不是他最在乎的？

许言走到桌边低头看着李文轩面前的棋局，如他所说的她正在下五子棋—用国际象棋。

棋局很普通，许言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异样。李文轩笑嘻嘻地推倒棋局，再慢悠悠地摆好，继续再推，再摆，好像永远都不会停止。

许言离开房间见到李若。

李若：“聊得怎么样，他承认了吗？”

许言摇头，”李佳丽的遗体在哪里？”

“原先送去解剖，现在应该已经火化了吧。”

许言忽然说：”安心。”

李若眸光一闪，“我在。“

“我想要关于李佳丽遗体处理的所有数据。”

“明白，1分钟后发到你手机。”

安心切换回李若，李若用手捶捶脑袋，刚刚又断片了？

许言的手机震动，一边低头扫过资料一边说：“下一站去殡仪馆。”

李若偏头：“殡仪馆？”

“李佳丽的遗体还在那冷冻。”

李佳丽的遗体因为李文轩的判决而迟迟没有处理，在警方调查之后被送到了殡仪馆保存 ，又因为李文轩被直接送入病院，因此李佳丽就被遗落在殡仪馆一直没有处理。

殡仪馆。

许言通过安心顺利获得了通行证，刷开门禁找到李佳丽的格子。可是打开之后却没有看见李佳丽。

李若捂着眼睛从指缝里看着空荡荡的不锈钢面板问：“人呢？”

许言眼神微沉，看着头顶上的监控摄像头道：“安心……”

精神病院。

李文轩正在叠乐高，房门又被打开，Cathy抱着手臂靠在门边说：“李佳丽的遗体被我们找到了。”

李文轩手上一顿，勉强扯起笑，“姐姐也要陪我玩玩具吗？”

Cathy冷冷睨着他：“海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找到一具需要冷冻保存的遗体确实有点困难。”她走到李文轩的身边，好整以暇地拿起其中一块乐高说，“李佳丽的遗体被人偷走了，而偷走遗体的人已经供述他是被你指使的，你让他把遗体送去了一个地方。”

“要运送遗体必须有专业设备，否则遗体很快就会腐烂成一坨烂肉，所以我们查到了所有相关移动运输的设备和车辆，直到追查到一个叫做“末日方舟”的时间胶囊项目。”Cathy抬起下巴，盯着李文轩的肩膀。“我在国外听说过这个项目，他们把人体用低温方式保存，希望未来百年之后会有心的治疗手段治愈他们，到时候也会有新技术来复活他们。末日方舟其实是个很残酷的计划，因为选择加入计划的人都是走投无路的人，他们的疾病在这个时代无法被治愈，所以他们选择未来。”

李文轩垂头不语。

“李文轩，你想要知道你妹妹现在的状况吗？她被随意地丢弃在角落，那里的环境根本无法保存遗体，她已经腐烂了，无论未来医学科技如何发达她都无法再生，你救不了她。”

“住口！”李文轩突然咆哮起来，一把抓住Cathy的领口用眼睛瞪着她：“他们答应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他们不会骗我的。”

“他们？”Cathy扬眉，“他们是谁？所谓的末日方舟项目都有谁参与？”

李文轩深深呼吸，“你们在哪里找到我妹妹？”

“滨海新区。”Cathy正色说，“她在一座废弃的大楼里面，在那里我们还发现了很多其他受害人……其他遗体……”

李文轩面如死灰。

与此同时，滨海新区废弃的一栋大楼前。

许言被留在车上借用摄像头和对讲机查看情况，李若孤身潜入位于海边的大楼，他们捕捉到了异常用电量，通过黑入大楼的网络系统发现这里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末日方舟项目。

李文轩不肯开口，但不代表别人也和他一样严防死守。许言在安心的协助下找到了另外的受害者，那人的妻子得了绝症，选择了冷冻保存期待未来能够复活。

可是那人断供了，因此他的妻子也被无情地退回，安心通过社交网络顺藤摸瓜找到了受害者，也通过他找到了这栋楼。

李若见着眼前的惨状第一时间对着耳麦那头的许言说：“如果是我得了绝症一定不会想被冻在这种地方被人观赏，我会选择接受命运死去。”

许言听着耳机里李若平静的声音心里发堵，原来李若宁愿选择死亡也不愿意苟延残喘，放任安心植入她的思维是自己做错了选择？

李若按了按耳麦：“言言，你还在吗？”

许言说：“我在，你看见了什么？”

那边沉默了良久，只听李若声音暗哑地回：“我看见了人间地狱。”

精神病院。

Cathy收到了许言的照片，只匆匆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别开视线不忍心再仔细看。

她同情地望向李文轩，后者的目光变得惊恐起来，他从Cathy的脸上看到了自己妹妹的不堪状况。

“让我看看。”李文轩咬了咬牙说。

Cathy把手机放在背后，“你还是别看了。”自己这个外人都不忍直视，更何况李文轩？Cathy评估李文轩绝对接受不了这样的状况，他已经失去了所有不该再刺激他。

李文轩缩了缩手捏成拳，终于吐露：“我在半年前收到了一封邮件，发信人自称为c先生，他说有个叫做末日方舟的项目可以为濒临死亡的人提供庇护，我妹妹李佳丽是他们经过筛选符合项目条件的候选人，但需要我凑齐400万元购买项目的入场券，也就是他们嘴里的‘船票’。”

Cathy震惊，拿出纸笔记录。她口袋里的电话保持着通讯状态，话筒的另外一端是许言。

许言一边指挥着李若一边听着Cathy那头来自于李文轩的供述，四个人通过许言进行通话交流。

李文轩说：‘诺亚方舟项目除了购买船票外还需要缴纳后期维护费用，可以按月缴纳也可以一次性支付数年，我没有那么多资金，所以我选择按季度缴纳。他们每个月都会给我发送报告以证明我妹妹确实还在项目中，每年我有一次申请机会去探望我的妹妹。”

他说完向Cathy摊开手：“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现在我想要看我妹妹的情况。”

Cathy还要拒绝，却听许言说：“让他看吧，他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Cathy盯着李文轩说：“你别太激动，有任何不适就不要继续看。”

李文轩苦笑，接过手机盯着屏幕上的照片，瞳孔放大后瞧了半晌，不受控制地流泪哽咽：“我妹妹最爱美了，他们……他们简直是禽兽！”他浑身在颤抖着，眼眶发红。

Cathy按了按他的肩膀，“你冷静一些，深呼吸。”

李文轩满脸是泪：“你们能不能帮我把妹妹带回来？我……我可以给你们钱，无论多少钱都可以！”

Cathy的耳机里传来许言的声音：“你可以答应他，楼层里已经无人看守，我们可以送李佳丽回家。”

于是Cathy说：“你妹妹会回家的。”

李文轩听了松一口气，疲惫地坐在地上，“谢谢，”他的手肘支撑在膝盖上，手掌托着下颚，再次说道：“谢谢你们。”

“先别着急说谢谢，虽然我们不要你的钱，但我们帮你是另外有条件的——帮我们联络c先生。”Cathy在许言的指示下说。

李文轩答应得很爽快。

安心曾经尝试登陆李文轩的暗网账号，但是却遇到了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需要通过生物密码验证，也就是说只能李文轩本人才能通过验证登陆。许言这次是掌握主动权的一方。

李佳丽的遗体被一辆黑色的面包车运回，一场告别仪式在临时布置的殡仪馆告别厅里无声无息地进行。

李文轩在严密的看守下被带到了告别厅去见妹妹的最后一面。他看着妹妹的遗像眼中含泪，眼眶通红，等他想要绕过帷幕去看后头妹妹的遗体的时候被许言拦下。

“已经腐烂了。”

李文轩摇摇头：“她是我的妹妹，我想要知道我究竟又犯了多大的错误。”

亲手帮她结束生命是错，送她去末日方舟又是错。李文轩不停地犯错误，遭受痛苦的是他的妹妹，生不能平安，死也不得太平。

许言不再拦他。

李若这时候说：“言言，你认真地答应我一件事。”

许言扭头看着她。

李若淡淡说：“如果我有这么一天，你千万别像李文轩一样固执，我情愿安静地死去，也不愿意被折腾得不人不鬼。”

许言平静地回应：“好，我答应你。但如果是我变成这样，也请你答应冷静地送我离去。”

李若微笑：“你还真的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Cathy轻声咳嗽提醒：“别忘了还有正事。”

李文轩的声音从帷幕后传了出来：“你们过来看，佳丽好像有点不对劲。”

李若悚然一惊，后头的是一具高度腐烂的遗体还能有什么不对劲？难道诈尸了？

Cathy和许言已经先一步掀开帷幕进去了，李若跟着进去。

李佳丽还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冷冻柜里，李文轩指着她的头顶说，“她的大脑不见了。”

只见李佳丽的颅骨有道裂痕，不仔细看确实容易忽略。

李文轩：“我想要帮她梳头发，就发现了头骨的裂缝，里面本来应该是大脑，但是已经完全被清理了，就好像被人整颗摘出来一样干净……”

这回就连作为心理医生的Cathy都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