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滴水之刑

颜宁刚刚落座,那刺客便已被带至暗室之外。

那刺客一眼便已认出颜宁,拖着狼狈不堪的身子往前凑了两步,哂笑道,“怎地劳烦同知大人亲自来审,咱家真是受宠若惊啊。”

颜宁淡淡地扫了那人一眼,也笑了,“你认得我,却不害怕,当真是条硬汉子。”

那刺客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臂,带动身上锁链哗啦啦直响,“怕当然是怕的,冷面阎罗的名号只要听上一听便已足够令人胆寒了。只是咱家该招的都已招了,即便是到了陛下面前咱家也只有这些话可说。大人还要咱家怎样呢?总不至于要了咱家的命吧?咱家若是当真死在这里,大人又要如何向陛下交代啊?”

“唔。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颜宁站起身,笑意盈盈地看着那刺客,“你尽可放心,本官不会伤你性命的。”

那刺客一派无赖样,大咧咧地就想坐下,被孟天辰扯着锁链给拽了回来。

“呃……”

锁链卡住咽喉,勒得他发出一声干呕。

那刺客咳了两声,揉了揉脖子,“咱家知道大人有的是手段让咱家生不如死,可请大人看看,咱家身上哪还有一块好皮来供大人消遣呢。”

颜宁笑意温和,朝孟天辰摆了摆手,“带进去。”

暗室中已备好铜壶滴漏,那刺客被绑在滴漏下方的十字木凳上,滴漏的水滴刚好落在他的眉心。

刺客此时还在嘲讽,“同知大人,这是何意?给咱家净面吗?”

颜宁弹了一下铜壶,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滴水之刑,没见过吗?”

“滴水,之刑?”那刺客面色大变,瞳孔都跟着颤了颤。

滴水之刑他虽没见过,但却听过。

据传言那是最为残酷的刑罚,但具体是怎么回事,他却是不曾知晓。

颜宁的脸上绽开一抹明艳的笑容,在烛火的映照下煞是好看。

可他口中说出的话,却叫人毛骨悚然。

“滴水穿石,可曾听过?”

“这滴水之刑就是此意。”

颜宁绕着铜壶转了一圈,饶有耐心地给他讲解,

“这铜壶滴漏正对你的眉心,会一直不停地滴。一点一点,慢慢滴穿你的头盖骨。”

“不过你放心,即便到那时候你也不会死。滴漏会继续滴,直至滴穿你的脑子。”

“等你的脑袋里装满了水,我就放你出来。如此安排,你觉得可好?”

那刺客此时早已吓得面如白纸,哪还有先前的那不怕死的样子。

他拼了命地挣扎喊叫,“颜宁!你个疯子!放开我!放开我!”

颜宁又笑了,“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疯子。谁派你来的我心里一清二楚,所以你的口供对我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

颜宁缓缓靠近那刺客,一字一句缓声说道,“我就是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颜宁脸上挂着温柔的笑,优雅地挥了挥袍袖,熄灭了烛火,反身关上了暗室的门。

那刺客余光中看着那门缓缓关闭,门缝中透出的一丝微光逐渐消失不见,就好像他最后的一丝生机也跟着一起被吞噬殆尽。

最后一点光亮被隔绝,暗室立刻陷入黑暗之中,目之所及尽是漆黑一片,只有铜壶滴漏的“滴答”声分外清晰。

目不能视时,其他感官便会被无限放大。

水滴落到眉心的触感迅速蔓延至全身,那刺客的叫喊声瞬时变了调。

那凄厉的惨叫声任谁听了都觉脊背发凉,偏颜宁坐在门口悠闲地喝着茶。

孟天辰背后的袍子早已湿透,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他直至此时才知道,之前满身杀气的颜宁根本不算什么。当前这个笑颜如花的才是真正的冷面阎罗。

孟天辰在内卫府任职已有三十余年,见惯了佛口蛇心之人,但如颜宁这般仙子面容恶鬼心肠的,他还是生平仅见。

在此之前,他做梦也想不到,竟然有人能一边露出如此温柔明艳的笑容,一边用出如此残忍至极的手段。

实在是,太可怖了……

若是从前他对颜宁还存有一丝轻视,但从这一刻起,他的内心里剩下的,只有恐惧。

“儿臣……”赵涟听到赵檀问话,一时未敢作答。

他迅速将近几日发生的事情在心里过了一遍,觉得除了今日当街争吵外,颜宁似乎并未做出什么出格之举。

“不知父皇所谓何事?”

“内卫府做事如此强硬,丝毫不顾及灾民感受,难不成你不知晓?”

赵涟把龙案上的一堆奏折丢到赵涟面前,“你自己看看,都闹成什么样了!”

奏折赵涟自是不能看的,他只能伏在地上默默承受皇帝的责问。

“此事儿臣知晓,内卫府做事是有些强横,可若不如此,恐疫病蔓延更甚。颜宁这样做,也是为了灾民着想,还望父皇息怒。”

赵檀似是也知道此中道理,并未多言,因为他提起这事不过只是个引子罢了。

“韩琳如今多受他外祖调教,做事沉稳了许多。此事上他对你助益甚多,你要好生感谢他才是。”

赵涟轻轻扣头,“是,劳烦父皇关心,儿臣记得了。”

“嗯。”赵檀点了点头,“起来说话吧。”

赵涟刚起身,赵檀便继续道,“听说你们昨夜捕得了一名刺客,此人如今身在何处?”

赵涟闻言心下一凛,此事他做的隐秘,必不可能泄露。

他心念电转,略一思索便知其中缘故。

若不是他这边走漏的消息,那便只能是幕后之人泄露的了。

昨夜之事果然有诈!

想必是那人心知祁瑞府上刺客全部命丧当场,赵涟再遇刺定会想方设法留下活口。

只是那人未曾想到,赵涟竟将此人秘密处理了,并未带至御前当做打压赵濯的筹码。

那人大概是有些心急,这才自己把消息透了出来。

不过赵涟此时却已不能交出那刺客,那人在他手里已过半日,此时交出什么供词都会像是构陷。

于是赵涟只好装傻充愣,回道,“儿臣却是不知此事。昨夜阁老府里刚一闹起来,颜宁便立刻护着儿臣回了府,此后之事儿臣尚未来得及细问。”

“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赵涟忙道,“儿臣怎敢欺瞒父皇!”

赵檀未置可否,“那你凌晨出门,所为何事?”

赵涟脸色渐白,满脸惶恐,当即跪下重重扣了个头,“儿臣受惊,正是因此!”

“哦?”赵檀坐直了身子,“细细说来。”

赵涟抬头,语调殷切,“昨夜儿臣回府后便深觉不安,细细思索后猛然惊觉,阁老府中那一场分明是冲着儿臣!”

“此话怎讲?”

“父皇有所不知,韩世子受的伤正是为儿臣挡箭所致!若非世子机警,今日父皇怕是已见不到儿臣了……”

赵檀心下沉吟,“竟有此事……”

他原以为祁瑞府上行刺之事是颜宁做的,刚听了赵涟和韩琳在暖阁中的对话虽让他有些动摇,但却并未打消疑虑。

现下听了赵涟的话,赵檀才觉得此事似乎真是另有隐情。

赵涟伏在地上,语气越发可怜委屈,

“颜宁走后儿臣越想越觉后怕,想着应当向父皇禀报此事,又见天色太晚不敢随意惊扰。

“怎知正当此时,却有宫中内监前来传召,说是父皇连夜叫儿臣进宫。儿臣心急故而并未防备,不曾想到其中竟然有诈!”

赵涟抬头扫了赵檀一眼,见赵檀并未有何反应,便继续说道,

“儿臣行至半路便遭埋伏,各处冷箭齐发,车夫当即惨死箭下。幸而马车坚固儿臣这才勉强保住性命,撑到救援。

“亏得府中侍卫尽心,一路跟着儿臣,这才令儿臣免遭此难。”

赵涟叹了口气,似是很有些自责,

“儿臣原想拿个活口回来问话,本已活捉了那假传口谕的令官,不曾想又有第二批刺客前来灭口。

“混乱之下竟叫那假令官给逃了,其余刺客除了被当场格杀的,剩下的全部服毒自尽了。”

赵檀心下不满,骂道,“你的侍卫都是怎么当差的,竟连一个活口都留不住!”

赵涟满脸惭愧,“都是儿臣调教不力,若是颜宁在,定不会是如此局面。”

赵檀轻叹口气,冷声问道,“尸体现在何处?”

赵涟躬身答道,“都被儿臣安顿在城郊义庄,尚未来得及处置。儿臣所言句句属实,父皇尽可派仵作前去查验。”

赵檀听到此处,脸上终于显出些怒意,“什么人竟如此胆大妄为,胆敢行刺当朝皇子?!”

“儿臣也是急于追查,这才亲自去永芳别院找颜宁。”

赵涟又扣了个头,“今日争吵也是事出有因,都怪儿臣做事不够周全,还望父皇不要怪罪颜宁。”

赵檀听了这话更是生气,“颜宁颜宁,出了事就知道找颜宁,你如今怎地如此不堪大用!”

赵涟伏着身,言语中满是酸楚,

“父皇心知儿臣身单力弱,这些年全靠父皇庇佑,这才勉强苟活。

“儿臣身边可用之人算来算去也只有一个颜宁,当年也是父皇可怜儿臣,才把他指派到儿臣身边。

“这些年他尽心尽力,护着儿臣周全,也是为了报答父皇的恩情。

“如今颜宁做事虽有些毛躁,但却并无异心,还请父皇明察。”

赵檀似是想起赵涟儿时的凄苦,语气终是软了下来,语重心长地道,

“涟儿,朕体恤你幼年丧母,对你多有关照。可你要知道,朕终究不能护你一辈子。

“朕既是父,也是君。你既是子,也是臣。你生在皇家也自有你该肩负的责任。你如此面软心慈,日后怎堪大用?

“颜宁虽救过你性命,但你也给他求了免死金牌,这份情也足够还他了。”

赵檀说到此处,语气越发严肃,

“涟儿,朕希望你能明白一个道理。你是君,他是臣。你是主,他是仆。

“他可以是你的刀,可以是你的剑,人不可能反被刀剑所左右。你对他应多是管教约束,切不可本末倒置,乱了伦理纲常。”

“父皇……”

赵涟还欲解释,却被赵檀厉声打断。

“赵涟!你乃当朝皇子,怎能轻易让人拿捏?你不要颜面,朕还要呢!颜宁若是再如此骄纵狂妄,免死金牌也保不了他!”

赵涟见皇帝动了真气,不敢再争辩,只好伏地叩拜,

“多谢父皇指点,儿臣知道了。”

赵檀顿了片刻,忽然道,“涟儿,难不成,你真的对颜宁动了情?”

赵涟一惊,连忙否认,“父皇放心,儿臣知道轻重。”

见赵涟如此乖顺,赵檀怒气渐消,“病还没好,总是跪着作甚,起来说话吧。”

赵涟谢恩起身,赵檀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一些。

“至于韩琳,你意欲如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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