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生辰，是苏凝回苏家后过得第一个。

短短几月，她从永王府郡主成为苏家女，又从苏家女成皇上钦封的千阳郡主，最后，她还和凤郁苏定了亲。

若无大变，今年他们便会成亲。

与定国侯府众人而言，苏凝的这个生辰，他们是该补偿，将前头十五年全部补偿给她。

故而，用过午膳，侯府众位主子只留下世子苏漠，其余人都出了门。

苏凝倒是没闲着，她和苏漠以及凤穗三人，趁着无事先偷摸的去了一趟永王府。

今日是她生辰，同样也是凤纤的。

永王府并不简在帝心，这些年早被千王府和明王府压的毫无存在感。

若非还有个深受皇上器重的世子凤郁苏，永王府怕是早就默默无闻，湮灭在京城这些勋爵之中。

“那是……祁老夫人？”苏凝掀开小窗帘，在行色匆匆的百姓间瞧见了熟悉的面孔。

“太子一事后，祁郡公府也被夺了爵位。只不过，有了太子挡在前头，他们的事反而没什么人在意。”凤穗凑过去，也看到了祁老夫人。

她并非独自一人，身边还跟着个女人。

此人腹中怀着的正是祁灿涟遗腹子，祁老夫人可以抛下所有，却不能让这个孩子出事。

“秦妤妍被秦家领回去，关在了别院。至于祁灿媛，祁老夫人自顾不暇，全心思扑在那位的肚子上，没来得及搭把手。”凤穗道，“太子幽闭，太子侧妃贬为庶人，从东宫驱逐。”

皇后记住了自己的承诺，在薛家罪证确凿之下，费尽心思保下了太子一条命。

但她没蠢到让太子从眼前消失，反而是将人幽闭在皇宫一处废弃的殿内。

马车到了永王府，车上挂着的木牌子晃了晃，永王府大门紧闭，苏凝沉吟，“去后门。”

后门比大门好，至少有个婆子看守。

苏凝这张脸，婆子是认得的，她顿了顿，“郡主在等您。”

凤纤生辰，永王府半点表示都无，看似并不想给她过这个生辰。

苏凝连王府大门都没进，在后门处就碰上了凤纤。

凤纤挽着她的胳膊，推着她往马车上走，“我就知道你会来接我的。凝妹妹心地善良，怎会允许我一个人冰冰冷冷的过生辰？凝妹妹，咱们去哪里？”

凤穗嗤笑，“王妃这么宠爱你，连个生辰都不给你过？”

“自取其辱的事儿，她看清了就不做了呗。”凤纤不以为然，笑着跟苏漠打了招呼，“大哥，今儿怎的你陪着凝妹妹？我还以为得二哥来呢。”

“为何？”苏凝好奇。

凤纤掩唇偷笑，“因为二哥看上去最闲啊。大哥多忙啊，生意的事儿要顾，如今成了一府世子，还得顾着府上的事。三哥更忙了，忙着吃，忙着喝，忙着结交，忙着逛青楼……唔！”

嘴巴被突然捂住，凤纤瞪着眼睛无辜的看着苏凝。

苏凝忍不住扶额，轻声道：“姐姐，你污蔑！”

凤纤立刻摇头，但她被捂着嘴说不出话来。

“三哥怎么可能去逛青楼？”苏凝谴责她，“三哥是正人君子，从来不近女色。他是长得不错，但他那冷冰冰一看就不好惹的脸色，任谁看了都得退避三舍的。”

凤纤无语，耷拉着肩膀，用眼神控诉：这话，您信吗？

凤穗兴趣很浓，她笑眯眯的撞了下苏漠：“三公子当真这般不羁？那他岂非有好些红颜知己？”

苏凝抬眉，等着苏漠回答。

不料，苏漠偏头想了会儿，竟是点了点头，“三弟的确常出入秦楼楚馆。”

凤纤拍了拍苏凝的手，眨了眨眼。

苏凝早震惊的不像话，一时不察松了手，她惊呼道：“三哥多正派的人啊。我回去后，从没见三哥哥去过青楼啊！大哥……”

“阿凝知道，我从不大放厥词。”苏漠淡笑，眼中笑意尽达眼底，勾起的唇角带着一丝玩味儿，就这么看着三个姑娘不停变换的脸色。。

最终，凤穗痛心的捂着胸口，坚定道：“我绝对不允许泱泱嫁给这样的人！”

苏凝：“……”

她救不了了，也没法救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传出了这话呢。

生辰宴在晚上，晚膳很丰富，苏凝一直在等凤郁苏，可凤郁苏没出现。

用完晚膳约莫半个时辰，一簇红色烟花猝然绽放在天际，照亮漫天星灿的黑夜。

苏凝心口一跳，双眼亮了亮。

苏越起身，“走吧，咱们出去逛逛。”

苏凝走在众人身后，她一步一个脚印，走的轻松，走的缓慢，走的更是愉悦。

她发现，但凡她走出三步，天际的烟火便绽放一簇。

红的，粉的，白的，什么颜色都有……

唯独不变的是它们被漫天星辰包裹。

等出了侯府大门，巨大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仿佛是绵延而去的红色，在苏凝眼前破开！

所有宅邸门口挂上了红色的灯笼，红色的帷幔，随着冬日凛冽寒风微微飘荡。

点亮的灯笼，一路绵延，直到出现在人声鼎沸的街道。

“方才的烟花真好看！”

“今儿京城可真美啊，比起昨儿上元节还美。”

“娘子，咱们快去叫孩子他们出来瞧瞧。”

烟花从未停歇，苏凝走到哪里，都觉得有烟火在她身侧炸开，一簇簇升入天际，一朵朵绽开耀眼光芒。

“郡主。”柳叶提着两盏花灯过来，兔子灯给了苏凝，虎儿灯给了凤纤。

凤纤仿佛受宠若惊，好笑道：“我也有啊！某人总算还记得我才是他亲妹妹。”

“……你的要求也太低了。”凤穗嫌弃道，“不过是给了你一盏花灯，看把你美的。”

凤纤的确美滋滋的，今儿不是永王妃不给她过生辰，而是凤郁苏一早便说今儿这事，他来做。

永王妃起先还不同意，但凤郁苏自有法子让她同意。

兔子灯变幻多端，起初是一只兔子，可在转了两圈后，兔子变成了狐狸。

苏凝忍笑，身侧人揶揄的笑声落入她耳中。

她面色微红，“给你花灯的人呢？”

柳叶欠了欠身，“凤世子在前头华登台上等您。”

“只请了阿凝一人过去？”凤纤无语的咂摸着嘴。

柳叶歪着脑袋，笑盈盈的看着凤纤，“殿下请您一起去赏烟火。”

凤穗在这里，小柳叶口中所说的殿下只可能是长公主。

凤纤听着便心里突突，凤郁苏这就不是个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把她打发给长公主，自个儿和阿凝美美的一起过。

男人啊！都是重色轻妹的。

苏凝提着兔儿灯，只带了柳叶往华登台走去。

华登台在京城正中间，是京城最高的地方。

站在上头，能将整个京城纳入眼中，还能眺望远处灯火通明华贵庄严的皇城。

华登台的台阶不少，苏凝却走的脚步欢快，她原以为凤郁苏会已经在上头等她，但华登台上无有一人。

柳叶悄悄退到一旁。

苏凝将四周看了看，地上放着好些烟火，形状各异，好似做了标记，但又似放的很乱，无有规律。

她看着那盏兔儿灯，心中数着数。

短短一盏茶时间，兔儿灯三次，狐狸灯五次。

她在凤郁苏心中，果然是狐狸大于兔儿。

恰在此时，苏凝听到了脚步声，落点很稳，很慢，好似他就是个无意中闯入华登台的人。

柳叶早不知躲到哪里去了，苏凝提着裙摆，站在台阶上看着往上走的人。

凤郁苏手中也提着一盏花灯，是盏切切实实的狐狸灯。

两人相隔几级台阶，苏凝在上，凤郁苏在下，一个低头，一个抬头。

一个温柔含笑，一个娇俏可人。

“哪里有让寿星等着你的道理呀。”苏凝轻轻嗔道。

凤郁苏低头浅笑，“是，是我的不是。敢问千阳郡主，可愿原谅在下？”

闻言，苏凝故作沉思，傲娇的抬了抬头，“也行吧，今儿我心情好，便原谅你一次。”

凤郁苏动了动脚。

“你别动！”苏凝骤然阻止。

凤郁苏不解，却瞧见了姑娘眼底闪过的玩味，他提着狐狸灯，抬眸，瞳色很深，却将小小的人儿全部纳入其中。

苏凝站在上头，心跳很快，她不得不承认，凤郁苏真的长得很好看！

“世子，我长得好看吗？”苏凝笑着问。

凤郁苏：“好看。”

“你长得好看吗？”苏凝又问。

凤郁苏忍俊不禁，“我自认还算能入得了阿凝的眼。”

苏凝眉眼狡黠，红唇轻启，呵气如兰，魅惑撩人：“那……是你好看还是我好看？”

这话……凤郁苏轻轻扶额，“自然……”

问题还没回答，他便瞧着上头的姑娘提着裙摆，一跃而下。

凤郁苏瞳孔微缩，狐狸灯没来得及扔，大手已经先一步上去，将苏凝稳稳接住。

温香软玉在怀，他却只觉着心口的恐惧在跳动。

“我知你会接住我。”苏凝靠在他肩上，双手紧紧地环着他的脖颈，发簪随着她的后仰被漫天烟火映衬成斑驳颜色。

冰凉的流苏擦过凤郁苏的手，墨黑长直的秀发垂在身后，覆住凤郁苏揽着她的手。

“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在我身后。”苏凝柔声道，唇色红润，轻轻蹭过凤郁苏耳垂。

那抹香润，他不久前也得到过，怀中的姑娘还朝着他的耳垂轻轻咬了一口，勾完人便将他扔在一旁。

他想，今儿或许是个讨债的好机会。

揽着细腰的手骤然加大力道，苏凝埋在凤郁苏耳侧，无声笑的欢快。

“哥哥。”一声轻唤，呵气如兰，两人间的气氛暧昧至极。

凤郁苏喉结滚了滚，他在压抑，嗓音低沉：“阿凝想要什么？”

苏凝抬起头，眸色浅撩，“想要你呀，哥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第 3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