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那是幻境！

蛇蛇打了个响指，面前的透明气墙轰一声破碎，炫白日光狂灌进来，无数灰白色齑粉洋洋洒洒落下来，缥缈如纱。

但它仍能看见裴君凌颀长的身影。

细碎的汗珠爬满了男人额心，他眉头高挑，焦急的瞳仁下满是担忧与紧张，不停地在唤元蘅的名字

找不到自己，他竟然这么着急吗？

蛇蛇抿抿唇，飘到男人面前，捧着脑袋端详了好半晌，想替他擦拭汗珠。

所以……元蘅说的也不都是对的，起码他人还挺好的……等等！

蛇蛇蓦地瞪大双眼，连连后退，眸中满是错愕。

它，它的手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只见少年伸出去的胳膊失去了实感，皮肤像磨砂玻璃般透明，肌肉与骨头全都消失不见，都能透过胳膊看见地上的草地。

蛇蛇呆愣愣的抬起头。

裴君凌还在来回踱步，他将外套脱下，搁置在手腕。它踩着小碎步，着急忙慌的冲过去，站在男人面前使劲挥手，对方却像看不见似的，径直从它身上穿过。

蛇蛇的虚体被撞散了一瞬，很快又如涡虫黏了回去，它下唇微张，眸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咻——

蛇蛇被一股无形的强力拉得连连倒退，打了个踉跄，赶紧抬手掐诀，灵力却怎么都使不出来，眼见离男人越来越远，它慌张大叫：“裴君凌！裴君凌！”

意料之中的，听不见。

恐惧弥漫在蛇蛇胸腔，它想抓住男人衣角，对方则恰好侧身躲开，而自己指节也如炊烟般晃了晃，脆弱得过分。

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它不是世上最厉害的鬼神吗，怎么也变成了鬼？

四周景物模糊，蛇蛇朦胧眨眼，一扭头便看见身后平静的湖面和映在水中自己不安的神情。

当后脚跟沾到水面的刹那，它躯体骤缩又拉长，骨节嘎吱脆响，蓝青鳞片顺着肌肤疯长，指掌消失，随着一声震破天际的长“嘶”，它转瞬化作水桶粗的蓝蛇。

长而粗的蛇身紧绷如劲弓，三角头颅微扬，它一个打挺扎进湖心，“咚”的巨响炸开水花，水浪翻卷有半丈高，蛇尾甩过水面，最后只留圈圈涟漪渐次淡去。

“废物！”

中气十足的回音响彻了整片蓝幽幽湖底，蛇蛇被寒凉的湖水冷得打了个颤，歪头环视，看见底下有一把陷进淤泥中的破伞。

应该不是在说它吧，在说那把伞。

确认过没有危险后，蛇蛇肯定点了点头，吐出蛇信子感知水面的波动。

奇怪的是，除了它并没有其他生物。

"和人待在一起久了，竟连一只小鬼也抓不住？"那道戏谑的声音又响起。

蛇蛇不悦蹙起眉头，它不喜欢这东西说话的语气，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物种，能限制它的灵力，还能将它拉进湖底，

疑惑与不安攀上它胸腔，蛇蛇蓝绿色尾鳍一摆，在清透的湖底划出一道暗流，感知到一丝陌生波动，它猛地扭转身躯，血盆大口豁然张开，尖牙在昏暗中泛着冷光。

蛇蛇如箭般窜出，却重重撞上一道无形的水墙，发出沉闷撞击声。

咚——

它晃了晃脑袋，正欲再猛冲，一股强而有力的水流直击它的眉心，蛇蛇不可控得朝后仰了仰。

-

“老板，你有听到什么声音了吗？”华生疑惑抬眸，看向一旁的小山坡，他怎么幻听到有人落水了。

山坡上确实有片湖，但他老板刚找过，不可能有人啊。

裴君凌来回奔走，额头挂满了汗珠，脸颊潮红，微微喘着粗气，他长身而立，掏出外套里的手机，与墓园的管理员交涉后，才拧眉道：“看过监控，元蘅就是在这消失的，也没出过大门。”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墓碑排好队，从土里长出来，除此之外，连人影都没看见。人是在这里不见的，那不在下面就在上面，但上面又刚找过。

落水的声音格外真切，华生试探性问道：“要不我再去上面找找？”

裴君凌轻微喘着气，点头，顺势交代：“回去后，一定要给他买手机！”

他现在心里无比后悔，手机这么重要的通讯工具，竟然没有第一时间给它，现在只能在这干着急。

约莫十分钟，华生站在小山坡上挥手，兴奋地叫男人上去：“老板！找到了！”

蛇蛇安详地靠在湖旁的一颗树干上，面色红润，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

裴君凌在看见少年的瞬间，脑子轰得一声炸开，两步跨成三步冲过去将它抱起来，轻拍它胳膊：“元蘅？”见怀里的人毫无反应，他的脸唰一下白了，恐惧潮水般将他淹没，整只手臂都是颤抖的，连呼吸都是轻的。

华生的母亲是医生，在找到元蘅的第一时间就检查过，但见男人这副吓破胆的样子，有些不确定道：“元先生应该只是睡着了……”

“睡，睡着了？”裴君凌不可置信，觉得他在逗自己，还没开口，怀里的人就轻微动了动。

蛇蛇脑袋还有些疼，好半晌才将眼睛撑开一条缝，柔声道：“唔，干嘛呀……”

今天消耗了它太多精力，又饿又困，眼睛都睁不开了，它迷迷糊糊又十分熟稔的从裴君凌兜里找糖吃，直到甜滋滋的味道在嘴里化开，才恢复了点力气，舒服的又往男人怀里蹭了蹭。

“抱歉，我来晚了。” 裴君凌皱成一团的心倏地松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里翻腾，但总归是安心的。

蛇蛇还有些犯懵，它不解的盯着面前耸拉的头，顿了下，伸手捧起男人脸颊，“没有呀，来的刚刚好。”

它说刚刚好是真的刚刚好，要不是他兜里的糖及时补充了体力，它就要陷入沉睡了，真不知道他的脸色为什么这般难看，还在道歉。

蛇蛇真的很感动，他是第三个会担心自己安危的人。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裴君凌将少年微凉的手紧握在掌心，担忧都要从眼里溢出来了：“你怎么在这睡着了？”

“我就，我就想到处走走，刚好这边景色还不错，就在这儿坐了会儿，没想到就睡着了。”蛇蛇顺着他的话往下扯谎，脸不红心也不跳，骄傲的微抬下巴：“你看，睡了一觉之后，简直是神清气爽。”

它对上男人半信半疑的眸光，干脆蹦跶站起来，拍拍背后的灰，张开手臂展示。

话音刚落，一个透明触角就从裴君凌肩膀上长出来，摇摇晃晃的。蛇蛇嘴角笑意一顿，认出这是四月的魂识。

哦no——四月不是心甘情愿进入贮魂袋的，因此有一缕魂识可以自由出入。

蛇蛇刺啦扒开裴君凌袖口，看见他空荡荡的手腕，质问道：“我给你的手链呢？”

裴君凌指了指内衬口袋，还未开口蛇蛇就伸手进去取了出来，重新戴在他手腕上，认真交代：“不要摘下来！”

“好。”他点点头。

而站在旁边，接了一个又一个电话的华生生无可恋催促：“老板……”

裴君凌侧目对上蛇蛇发亮的眸子：“好，我们现在就回去。”

凉薄的日光被灰白的云块遮蔽，空气更冷了些，蛇蛇依旧走在男人身后，垂头拢着脖子上的围巾。

“啾！啾啾啾啾啾！”

视线上移，裴君凌肩上的小触角正耀武扬威的去碰男人脖颈，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反弹回去，触角仍不甘示弱的继续戳，却如蜉蝣撼树。

蛇蛇看的心里烦躁躁的，伸手想把它揪下来，却被它灵活躲过。它朝左伸手，触角往右躲开，它往右，触角朝左。

“啾啾啾啾！”得逞后，触角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蛇蛇被戏弄的烦了，鼓着腮帮子，猛跺一脚。

“怎么了？”蛇蛇现在是裴君凌的重点保护对象，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停下脚步，柔声问道：“身体不舒服吗？”

蛇蛇嘟囔着嘴，“你走太快了嘛，我都跟不上了。”

裴君凌低头，看着两人不到一个脚印的距离，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默不作声的握住蛇蛇微凉的手，一起放进自己大衣口袋。

掌心的温热瞬间传导到蛇蛇全身，它舒服的眯起眼，神态像极了小猫。

早知道就一直握着了。

但有个东西却让它不舒服，从裴君凌肩膀跳上它的围巾，挑衅般捣鼓肩上的长发。

“下去！”

蛇蛇愤懑的斜瞪它一眼，却意外听见对方的话，面色微变。

很快，它松开裴君凌的手，重新试验了一番，突然发现了个可怕的事实——它能握着裴君凌的手使用灵力。

触角似乎也发现了这件事，呲溜一下，蹿进裴君凌的腕表中。

-

蛇蛇坐在仲和律师事务所楼下的咖啡店内等裴君凌下班，心不在蔫的搅动面前的黑色液体。

墓园的湖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对方除了嘲讽它，也没干什么，难道除了它还有其他烛虺吗？可娘亲不是说，它是最后一条烛虺吗qvq～

还有四月的魂识怎么办，真的要去找裴君凌，让他帮陈美兰翻案吗？

“您好，这是您的巴斯克。”

一道声音插入，打断了蛇蛇的思绪，它立刻歪头甜丝丝笑道：“谢谢~”

服务员被这明晃晃的笑恍了下神，脸上渐渐浮起丝红晕，没过几分钟又端上来一碟慕斯：“您好，再打扰一下，这是我们店的新品柠檬慕斯，想邀请你免费品尝，提提宝贵意见可以吗？”

“好呀好呀！”

有免费的甜点，蛇蛇当然双手接过，尝了一口，柠檬的鲜酸混着慕斯的绵密，在口腔里轻盈化开，它眸子立马亮起来，朝服务员竖起大拇指，“好吃好吃！”

服务员腼腆弯唇，“谢谢。”他刚要转身离开，却被蛇蛇叫住。

“能不能帮我打包两份，不，三份这个呢？”它指缝夹着黑卡，恣意勾唇：“刷卡！”

“当然可以。”

小人类快下班了，蛇蛇盘算着给他带点甜品，它都算好了，它、裴君凌、华生一人一份，刚好三份，但等它走进律所时却傻了眼。

怎么有这么多人啊——

它光站在门口都能瞧见座位上乌泱泱的人头，还跟上午的墓碑位置一样，对的整整齐齐，排列的井然有序。

“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蛇蛇眼角瞥见墙上挂着的半身照，一眼就认出最出众的那副，“我找他。”

前台小姐姐扫过一眼，笑得端庄：“请问你有预约吗？”

还没来得及开口，蛇蛇就被几个西装肌肉男挤开，往旁边踉跄几步。它脸上染了愠色，刚要找人理论，却注意到裴君凌正朝这边走来。

男人没穿外套，一件简单的高领羊绒毛衣，衬得人气质矜贵，身材卓越。他穿过人群，步伐沉稳，每一步都走得像T太上的模特，带着某种隐形的压迫感，笼了过来。

蛇蛇不自觉弯起嘴角，朝前迈了一步，嘻嘻嘻，它的小人类来接它喽……

只见，男人径直越过它，走到方才撞了蛇蛇的几个肌肉男面前，“你好，仲和裴君凌。”

鞠躬感谢一直给我送营养液的宝宝和昨天给我投雷的宝[熊猫头][熊猫头]

本来身体抱恙有点犯懒，听见支持的声音，本鹤直接叼着温度计：“来，给我键盘，我还能码！”

最近降温，大家注意保暖呀，还有防蚊哟[撒花][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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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柠檬慕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