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蛇提着蛋糕盒，干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盯着几人离开的背影，下颚都要掉地上去了。

不是吧？这什么情况？

不是来接它的就算了，为什么看它的眼神还冷冰冰的，显得它像是在热脸贴冷屁股。

它抬脚追上去，却被前台拦住：“先生，我真的不能放您进去呢，今天陈律还有空的咨询位置，要不……”

话还未说完就被蛇蛇抬手打断，还处在震惊中的它摇了摇头，“他为什么就这么走掉了？”

前台脾气挺好，一直耐心解释：“裴律今天约了人，您没有预约，也不……”

蛇蛇再一次打断她的话，丢了魂般走到对面沙发上坐下。

不让进就不让进嘛，还非得扯什么预约？

哼，人类果然善、变！它好心给他带小蛋糕，而他呢？竟是这样对自己，连眼神都不舍得施舍！

它不要给他吃小蛋糕了！

蛇蛇撅着嘴，盯着蛋糕盒就生气，干脆直接拆开，取出柠檬慕斯，大大咬下一口。

唔，好美味~

舌尖的绵软让它暂时忘记方才的不快，转瞬化作星光，从它眼里流出去，蛇就是要吃这些才有力气打工的啊。

它舔了舔嘴角，反正裴君凌也不待见它，要不吃完再去楼下买几块？

“元蘅！”

有人叫它？

蛇蛇并没有第一时间抬头，而是慢悠悠吃掉最后一块小蛋糕才抬起头，待看清是谁后，又慢吞吞垂头翻找纸巾。

哼，竟然不是他。

华生原本还在写起诉书，听到裴君凌说元蘅给他带了甜品，外套都没穿就跑了出来。谁知，入目却是一片空纸盒子，不用猜都知道被吃光了。

“你怎么来了？”

两人异口同声道，蛇蛇懒洋洋倚在皮质靠背上，微抬下颚，示意对方先说。

华生说：“老板开会去了，叫我先来接您进去。”说完，他吩咐前台打扫一下这里，又朝蛇蛇歪头：“所以，先进去吧？这里冷。”

大门许是感应到了华生，自动打开，外面的凉风找到突破点，呼一下灌进来，他跺了跺脚。

蛇蛇敏锐捕捉他的动作，悄咪咪打了个响指，风的温度渐渐攀升，直到华生适应下来，它才嘟起嘴：“他是不是不想让我进去？”

华生微怔，随即弯唇解释：“怎么可能，您一来老板不就吩咐我出来接您了嘛。”

“可是他刚刚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还说什么会护着我呢，我看就是骗人！”说完，蛇蛇双臂环胸，使小性子地扭过头。

前台刚来就听到这几句话，诧异的打量一眼蛇蛇，随即压下唇角，收拾垃圾的动作放缓。

华生注意到旁人落在蛇蛇身上探究的目光，他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为了避免再引人注目，只好上前劝导：“那您先跟我回办公室怎么样？我去叫他回来陪您？”

“不、要！”

他家老板到底干啥了啊！华生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杀人放火了，这辈子才给人当牛做马。他好声好气道：“祖宗！您就跟我先进去吧，这么多人看着呢。”

闻言，蛇蛇环伺一圈，果然发现不少有意无意的目光，尴尬的红晕渐渐爬上脸颊，它噌一下弹起身，用食指戳了戳华生肩头：“我跟你走就是，别这么大声嘛。还有，我不是你祖宗。”

它是蛇，人的祖宗怎么可能会是它，乱认祖宗可是要倒霉的！

蛇蛇忙让华生学它一样呸呸呸。

见它肯走，华生松口气，它说什么就是什么。

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最末尾的那间办公室就是裴君凌的。一路上，蛇蛇东瞧瞧西看看，对什么事情都很稀奇。

“元先生，你先进去休息，我现在就去帮你叫老板。”进到办公区，华生恢复严肃的表情，发现没人注意到这边后，他悄声在蛇蛇耳畔道：“再帮你拿点零食。”

这些天相处下来，他发现零食是它最好的安抚剂。

果不其然，蛇蛇听到零食，眼睛就亮了，点头如捣蒜，一改方才的跋扈：“嗯嗯嗯！”

它推门、关门，转头打量起办公室的布局：十几平方的办公室，满满当当的塞满了书和文件，连休息的沙发都没有。

嘁，一点儿也不大，竟然只有一个房间。

它昏迷时，医院的护士就喜欢在它旁边听小说，导致蛇蛇一直以为有钱人的办公室的标配就是大且有一个“藏娇”的休息室。

现在看来，裴君凌也不过如此。

很快，华生端来一盘零食，果干、酸奶、水果，什么都给它装了点：“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点。”他点开外卖软件，眼神示意坐在地上的人。

蛇蛇翻找食物的手一顿，“他不和我一起吃吗？”

华生犯了难，他并不知道裴君凌的会开到几点：“可能会晚一点？”

“那我等他回来一起吃。”蛇蛇撕开坚果袋，往嘴里丢了几颗，嘎吱嘎吱吃着。

见少年态度坚决，华生也不好多说，他尽到一个老妈子的职责，上前给蛇蛇腾凳子：“你可别坐地上了，待会儿老板回来又得说我一顿。”

办公室里除了裴君凌那把老板椅，就是他对面的一张没有靠背的矮凳，但上面摆满了资料，都是下一次开庭要用的证据。华生上前去挪，不小心打翻旁边编好日期的文件，瞬间大惊失色的松开手，面前矮凳上的资料也随之滚落。

啪一声，好心情也碎了一地。

华生面如菜色，接踵而至的则是蛇蛇肆无忌惮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华生，你也太倒霉了吧。”蛇蛇捧腹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被人幽幽瞄一眼才忙止住笑。

他俩都熟到这种地步了吗？

华生摇摇头，并不是很想接少年的话茬，默默在旁边整理排序。

知道他没这么快收拾好，蛇蛇端起餐盘坐到老板椅上，舒舒服服的躺下去，将脚翘上桌子，边朝嘴里扔坚果边道：“他和谁在开会呀？”

“一个明星，好像是要告私生饭。”归档好文件，华生毕恭毕敬颔首：“那你现在这休息，我出去工作了，有事叫我。”

“别——”蛇蛇眼角瞥见某个泛着荧光的东西，嗓音戛然而止，转为一个：“好。”

华生虽有疑惑，但还是拉好窗帘关上门。

“你跟上来干嘛？”

等人一走，蛇蛇坐直身体，双臂撑着脑袋，目光落在面前的书页上，“都进贮魂袋了，还出来干什么？”

只见书页的夹缝里挤出颗圆溜溜的触角脑袋，再没了动作。

蛇蛇伸出根指头，挑逗上面长出来的触角，触角被挠得痒痒，忍不住蜷成球滚出来：“停停停，停下！”

透明触角渐渐染成粉红色，蛇蛇蔫儿坏，戳了戳它顶端的小球球才收回手，“知道你委屈，就不能多给我点时间嘛？”毕竟它还并不知道裴君凌愿不愿意帮这个忙呢。

事实上，进了贮魂袋的四月对人类或其他魂灵造不成什么危险，符合回收恶灵的最低标准。但蛇蛇向来心善，想让它了结心愿。

“我能用一个惊天大秘密来交换你帮我妈的案子二审吗？”四月刻意加重语气，突出惊天大秘密。

“什么秘密？”蛇蛇心不在焉的拨弄刘海，从兜里掏出小镜子做造型。想贿赂它的恶灵多了去了，它可是很正直的好不好！

“关于你的人类老公的。”甩下一句耐人所思的话，触角转瞬便跑没影了。

蛇蛇指节顿住，裴君凌？他能有什么秘密？

那晚，它在裴君凌的记忆里翻了个遍，连他六岁还在尿床的事都知道，还能有什么不知道的。蛇蛇嗤笑一声，“拜托，谈条件能不能用点有价值的啊。”

裴君凌，1998年11月11日出生在麦城，父亲是商业大亨，母亲是家事律师，但他出生后不久就做了全职贵妇。而他成绩优越，一路跳级，24岁硕士毕业后加入仲和律所，三年蝉联业绩第一，破格成为高级合伙人。

虽然他好像最初的计划并不是学法……

不过这些蛇蛇都不在意，它撕开酸奶盖，美滋滋品尝一番，才从吃完的零食袋里揪出小触角，放在桌上。

许是力气用大了，四月喝了假酒一样摇头晃脑的，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体，它气鼓鼓瞪着面前的少年，“我的秘密可、不、一、般！”

“怎么个不一般法？”蛇蛇朝它挑眉，心里并不抱很大期望。

“你先答应我。”四月跳上少年肩膀，窜上他耳郭：“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可是你不早死了吗？”

触角肉眼可见的失去活力，沉默了下来。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答应你。”

见它点了头头，四月才重新跳回桌上，以一种非常正经的语气说道：“你的人类老公会死！”

蛇蛇闻言一愣，将下巴抵在桌上，和小触角面对面，倏地没绷住笑，朝后一仰，“哈哈哈哈哈，怎么今天总有人逗我笑啊哈哈哈哈……”

先是华生，再是四月，一个比一个离谱。

四月听到笑声，猜出它根本没信，着急上下跳，吸引蛇蛇注意力：“我说的是真的！就在最近，我都在生死薄上瞧见你老公的名字了，裴君凌对吧。”

蛇蛇还是没忍住，它打趣道：“我看你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尽跟孟婆学讲笑话了吧。还有，人类不都要死嘛，早死晚死也就几十年。”还没有它冬眠的时间长。

谁不知道生死薄是假的，随时都可能会随着积善而改变。

再说了，裴君凌那种人，半年一次体检，身体有问题，他还会不知道吗？再说了，它一个收魂灵的人天天跟着他，也不是没发现他寿命将尽嘛。

“等等！”蛇蛇突然抬手顿住，四月以为它信自己的话了，正想兴冲冲的冲上前，却没想到下一秒听它道：“笑居然可以促消化诶，我刚刚吃了那么多坚果，一笑就饿了。要不你再给我讲几个？”

“……”

四月不想说话，将身体卷曲成球，屁颠屁颠滚开了。

蛇蛇还想再说些什么，玻璃门就响了。紧接着，裴君凌握门而入：“在和谁说话？”

它嘴角的弧度垂下，幽幽的看着来人，两手往前一摊：“你都不肯看我一眼，我还能和谁说话？自言自语喽。”说话时，它一直注意着桌面，生怕四月又跑出来。

知道它指的是什么，裴君凌也不辩驳，提起垃圾篓往桌旁走，扬了扬唇：“中午想吃什么？吃完我和你一起去体检。”

他说的是一起去，而不是陪，蛇蛇突然想起四月的秘密，对上男人深沉的瞳孔，冷不丁发问：“你会死吗？”

裴君凌喉咙哽住，诧异盯着蛇蛇，注意到它头顶翘起来的呆毛，没抵住诱惑，伸手揉了揉：“当然会，人都离不开死亡。”

顺滑的发丝从他指缝滑过，少年的头发蓝得清透。裴君凌突然问道：“怎么不见你黑发长出来？”

“因为是真的！是真的！”小触角不知从哪又蹦出来，下一秒，被蛇蛇按了回去，它乖乖捋捋刘海，岔开话题：“我去补发根了呀，想吃羊肉火锅！”

-

蛇蛇把腿盘起来，坐在副驾驶，神情新奇地捣鼓手机。

之前见元蘅拿它刷吃播，买漂亮衣服，可把它羡慕坏了，没想到这么快自己也有了一个。它斜瞄了眼中控台上的那个，语气兴奋：“我们的手机长得一样诶！”

“嗯，是同款。”裴君凌打着方向盘，边倒车边道：“账号都给你注册好了，你自己再设置一下密码，记得通过一下我的微信。”

“微信？”

蛇蛇攥着男人尾指，用灵力迅速学习使用守则，点开绿泡泡图标，顺带着将一长列申请者都通过了。很快，它退出绿泡泡，盯着另一个黑色图标，眼底滑过丝狡黠，将音量摁到了最大。

裴君凌还诧异它怎么突然安静了，直到安静的车厢内传来洪亮的：“嚼嚼嚼——吧唧吧唧——”和少年欢快的笑。

他失语轻笑，倏地想起一件严肃的事情：“你在麦城住哪？”

今天它出院，又不和他住一起，东西还在华生的后备箱里放着，总得找地方放。

蛇蛇沉迷吃播里无法自拔，根本没听见人说话，还将男人伸过来的手拍开。

“……”

手机害人是真的。

直到到达目的地，裴君凌才将蛇蛇从吃播里叫醒。

“啊？怎么了？”蛇蛇眼神懵懂。

“出院之后，你住哪？”裴君凌指节敲打方向盘，略微思忖：“妈晚上让你回家吃饭，想让我们在你开学之前把结婚证领了。”

他提前告诉它，起码让它先有个心理准备。却没想到一语激起千层浪，直接让蛇蛇傻在副驾驶。

什……什么？

它还要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