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上,陆沼揉揉眼睛,觉得自己的脸盲又严重了。
“陆先生,看来我们的缘分不浅。”沈颐拙笑着打个招呼。
陆沼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浅笑一下,“的确缘分不浅。去B市出差吗?”
陆沼表面功夫做得极好,人前的陆沼总是不出差错的。
他们两人也不是小孩子,闹了别扭就冷着小脸不理对方。即便之前在画室快要掐起来,今天的两人依旧能在外人面前握手言和。
“当然不。”沈颐拙解释,“简桐跟着他老师在B市学习,托我方便的话就把他的画带过去。我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专程跑一趟帮个忙。”
陆沼停了片刻才接上他的话,只不过语气轻蔑,“呵,他倒是好手段。”
陆沼大概对简桐印象不太好,每次碰上,他的嘴就特别毒。
沈颐拙摊手,语气漫不经心,说的话倒是丝毫没放过他,“用不着夸别人,陆先生也有好手段。”
陆沼不说话了。
沈颐拙看了眼难得安静下来的人,陆沼揉着手里的手帕,那是他烦躁时下意识的小动作。
沈颐拙闭上眼准备休息时,陆沼才试探地问起;“你和他关系这么好,我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我的私事似乎不需要向陆先生汇报吧。”
陆沼一愣,收回自己身上的刺,“抱歉,冒犯了。”
于是,陆沼一路上都没再说话,安静极了。
对于这样有些冒犯的的陆沼,沈颐拙还挺新鲜。
以前的时候,陆沼从来没有这么光明正大的打探过他的**,就算是两人在一起也没有过。
不得不说,在他们恋爱的一个月里,陆沼很成功地扮演了一个知心体恤且从不闹事的爱人,有的时候,朋友们甚至会觉得他找了个听话乖巧的人,很省心。
每次听到这种话,他都下意识有些排斥。
后来才明白,那时候的陆沼,是精心包装起来的,照着他的要求塑造的恋人,让他舒服,也让他下意识感觉假。
那时候没看明白陆沼,现在照样看不明白。
比如此时他闭目休息时,陆沼轻轻搭在他身上的毯子。
下飞机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这一趟沈颐拙自己一个人来的,陆沼有心想问问他目的地是哪,需不需要送送他,虽然大概率沈颐拙会拒绝。
但是出到外面,他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简桐就在站在外面,像只翘首以盼的小鸟,看见人后就欢快的跑了过去,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陆沼甚至连插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两人没什么亲密的举动,但是陆沼还是感觉自己被刻意排除在外了。
“沈老板,一路上辛苦你啦。”简桐接过他手里的包抱在怀里,“要不是你,恐怕师傅要把我骂死了。”
“顺路的事。”
“沈老板,你打算在B市呆多长时间?”
“也就两三天吧,怎么了?”
简桐笑了笑,狐狸眼睛都要眯起来,“那我可要好好带你逛一逛啊,不能怠慢了你。”
沈颐拙失笑,“先带我逛一逛你们这次的画展吧。”说罢,抬腿便走。
简桐赶忙跟上。
陆沼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眼底翻涌着波澜。
“陆总,走吧。”
陆沼沉默地跟着助理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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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山随调不出档期来配合琢迩新品的发布,但是山随明显不想放过这一笔单子,给陆沼介绍了另一位老板。
老板姓常,干玉石发家的,在这边也混了几十年,有些人脉和手段,不知怎么搭上了山随这条线。
陆沼并不着急和常老板见面,越是心急越容易让对方拿捏。陆沼不傻,没打算就这么轻易相信来路不明的商人。
来B市这两天,他带着助理走遍了B市,可惜没找到心怡的供货商。大多数商家手里水玉的品质都比不上山随,甚至比不上常老板的货。
第三天,助理联系了常老板,两人终于见了个面。
常老板看起来已经脱离了年轻人的稚嫩,但是身材保养很好,蓄着胡子,一身痞气,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人混过。
常老板把地点定在了一家高档会所。
房间里的人挺多,常老板摆足了派头,显然对方来势汹汹,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陆沼这边就他和两个助理,看上去没有对面能撑得起场子。
虽然是常老板攒的局,但是从开始到现在,两边都沉得住气,竟然一直没把话题往生意上引。
“陆先生年轻有为啊,这个年纪就能撑得起琢迩这么大的公司。”
陆沼跟他谦虚,彬彬有礼,丝毫不漏怯。
“常老板更厉害,我算不上什么。”
两人天南海北地聊着,场面十分和谐。
直到酒过三巡,两人才聊起正事。
可惜聊的不太愉快,常老板的报价过于超出他的预算了,甚至比山随还要高出不少。
一般做生意,的确会在一开始就把价格抬上去,然后慢慢杀价。但是常老板这方式,就差把不想合作四个字写脸上了。
最后双方自然不欢而散。
临走前,常老板笑得邪气,“陆先生,有的时候呢,人还是要学会吃亏的。你过了我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到时候你想反悔,可就难了。”
“多谢常老板提醒了。”
“对了,陆先生,明天有个玉石的拍卖会,陆先生要是感兴趣,可以去看看,没准能有意外之喜。”
陆沼礼貌道谢之后,离开了。
常老板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老板,咱们给他的价格是不是太过分了?”
常老板挑眉,“过分吗?改天你就知道什么叫更过分的了。”
奔波了两天,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供货商,陆沼有些烦躁。
品质过得去的也就那么一两个,但是无一例外,他们的态度太差,看他是外行胡乱要价的不在少数,陆沼不想和他们多做纠缠。比较下来,居然还是常老板更靠谱一些。
最后,助理翻出拍卖会的票时,陆沼还是去了。
拍卖会没什么新奇的,倒是让他淘到了一块不错的玉种,水头足,透亮,青蓝色的,也不大,很适合镶嵌在戒指上。
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碰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好啊,陆先生。”
陆沼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青年,眯着一双狐狸眼,紧身的牛仔裤和宽大的上衣,在沈颐拙面前遮掩的很好的妩媚色气,被他毫无遮拦的表现出来。
啧,又是一个在沈颐拙面前演戏的……狐狸精。
陆沼没理他,转身欲走,却被简桐叫住了。
“喂,亲爱的陆先生,你不好奇吗?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啊。”
陆沼脚步一顿。
自以为抓到陆沼痛点的简桐,转个圈,绕道陆沼面前,“沈老板这次专程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送画,我怎么能不好好感谢一下呢。”
顶着陆沼颇有压力的眼神,简桐悄悄咽了咽口水。他是被吓得。
但他还是话不停,硬着头皮也要把陆沼的火气撩拨起来,“沈老板人真的很好呢,很会照顾人。陆先生,你跟他很熟吧,要不要给我提个建议。”
简桐笑得像个抓住猫尾巴的狐狸,得意忘形。
“我和沈老板约好今天晚上一起去吃饭,陆先生要一起吗。”简桐笑了笑,“忘了,沈老板现在应该不太想看见你。”
陆沼面色不改,“简先生,听说令尊虽然年事已高,但仍然坚持出席发布会,想必贵司此次的舆论风波能很快度过吧。”
简桐脸色白了白,咬着下唇瞪他。
“若是让令尊知道,你现在与沈颐拙走动频繁,令尊应该会很开心?”
简桐皱着眉,他父亲当然不希望他和沈颐拙走得这么近。因为他父亲想让他接近的,是沈奕绥。可是他才不想去接近那个变/态。
“陆先生怎么像个小孩子,还打算告状吗?”
“我没那么无聊,但是你最好把你的心思收一收,别想着把无辜的人卷进来。”
这人虽然不显山不显水,但是其中的龃龉,他甚至比当事人都要清楚。
简桐打个寒颤,不敢接话。
突然一道电话铃声打破了沉默。简桐掏出手机,瞥了一眼陆沼。
“好,我马上就到啦。”
明白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之后,陆沼准备离开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挂断电话,简桐深呼了口气。“陆沼,你利用他的次数不比任何人少。你才是最该远离他的那个。”
陆沼没理他,转身就走。
“别以为你在学校干的那些事情,没人知道!”
陆沼脚步不停,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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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常老板的第二次会面是陆沼主动联系的。
在B市这几天,他就算再迟钝也总算感觉出猫腻了。
他这是被人做了个局困死了吧。
先是利用山随的名声把他引来,拖得时间足够紧张时,他也没心思再去别的城市搜寻货源,最好的办法就是退而求其次,选最中规中矩的选项,与常老板合作。
陆沼叹口气,走进会所的房间。
和上次不一样,房间里很安静,也很空旷,暖黄的灯光甚至有些温馨。
他只看到了一个身影。
沈颐拙俯下身,瞄准,出杆,动作利落,一颗球便被击中,咕噜咕噜滚进袋子里。
他没看陆沼,懒洋洋的换到另一边,瞄准了另一颗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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