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那一筒子白粉果真要了张扬的命,进入他的体内没几分钟就开始有了反应。他回光反照般从床上跃起来时,沈稀□□准备上前将他按倒在床上,只见他又重重地跌落下来。接着,他的身体遭

电击般不停地抽搐起来,直到几分钟以后完全停了下来。

沈稀韩拿着张扬的背心,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恐惧,他惊慌,最后终于鼓足十二分的勇气伸手去探张扬的鼻孔。在确定张扬已经停止了呼吸以后,他扔下背心,关上房门,双脚打着颤逃离了那个房间。

在回厂的路上,沈稀韩将车速提到了极限。就像去掉张扬一般,他想让风吹去心里所有的魅影。他刚驶入厂办公楼,就被张书记叫住了。

“钱给他了吗?”张书记头戴安全帽,撇开其他安检人员,轻声地问。

“给他了!”

“他在哪?”

“酒店!”说完这话,沈稀韩有些后悔了,好在张书记没继续追问。

“哦!你忙你的去吧!待会一起吃中午饭!检查完我叫你!”

“不了、、、、、、”

还没等沈稀韩说完,张书记形色匆匆地带着安检员向纺织袋厂走去。

沈稀韩回到办公室,拿起扫帚清扫着屋里的灰尘。要是张书记追问起来,该怎么回答呢?他一边扫地,一边思考着如何应对可能发生的故事。时间是何等漫长呀!他在肯定与否定的循环判定中,不停地煎熬着、迷茫着。就是张书记进来,他都浑然不觉。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张书记重重地在沈稀韩肩上拍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惊得沈稀韩窜起了老高。

“呵呵!我说你小子想什么呢?这么入迷,我进来都不知道!”

“安检完了?”沈稀韩没有正面回答,顾左右而言它,“那些人不吃饭了?”

“检查完了!”张书记长长地舒了口气,“终于把这些老爹打法走了!他们是忙着要到玖玖水泥厂去,说是下次来,再在我们这里吃!”

“我正奇怪呢!这些人通常是一边吃着别人家的,一边还要骂着别人!”

“他们不吃,我们叫几个人自己吃去!一来祝贺下安检过关,二来嘛!谢谢你帮我跑了这么一趟!”

张书记话音刚落,他的电话就响了。

“喂!老张呀!告诉你个事!你可千万要挺住呀!”电话是张书记在公安局的朋友打来的。

“你说嘛!什么事?”

“你儿子、、、、、、”

张书记拿电话的手有些颤抖。

“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嗯!刚刚我们接到报警,说是金穗宾馆死了人!我出警一看,死的是你儿子张扬、、、、、、”

“来了!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张书记喃喃地自语着,缓缓地掉断了电话。他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

沈稀韩急忙上前扶住了他。

“书记!你没事吧!”

“我儿子、、、、、、我儿子、、、、、、死了!”张书记说着,眼睛湿润了,“死了的好呀!省得老子天天操心、、、、、、”

“书记!你可要挺住呀!”

“我没事!走!我倒是要去看看,这个短命鬼怎么个死法!”张书记说着推开沈稀韩的手,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下了楼梯,张书记径直向自己的车子走去,沈稀韩拉住他。

“书记,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开车呢?我骑车带你过去!”

张书记迟缓地上了摩托车,坐到后座上,掏出手机给自己的老伴打起了电话。

“存英呀!给领导请下假!打张车到金穗宾馆,有事!”

“什么事这么急呀?非、、、、、、”

还没等对方说完,张书记便啪地挂了电话。他靠在沈稀韩的后背上,再也不能动弹。

他们到达的时候,宾馆楼已经停了两辆车,一辆警车,一辆殡仪馆的专车。沈稀韩心里咯噔一下,仿佛南瓜被掏空了籽一般。他晃了晃脑袋,停好摩托,跟在张书记后面进了宾馆。

宾馆的大厅里,两个警察正在找人做着笔录。见他们走进来,其中一个走了过来,他一把抓住张书记的手。

“老张呀!你要挺住呀!”

“你直接点!我儿子什么时候死的?”

“大概一小时前吧!初步判断是吸毒过量、、、、、、”见有外人在旁边,他附在张书记耳边小声说,“死之前还有过房事!垃圾篓里、、、、、、”

“我知道了!没想到这混球还干这个!这短命鬼走这条路是早晚的事!”张书记摆了摆手,“你忙你的去吧!他这种死法!我不伤心!在几楼?”

“304!你节哀呀!老张!”

张书记默默点了点头,上了三楼,进了304房间。

房间里一片混乱,张扬**裸地倒在床单上,身体僵硬,面已灰白。

“你这畜生!”张书记冲上去,对着张扬冰冷的脸,噼噼啪啪抽打起来。

“你这短命鬼!” 他一边抽打,一边不停地咒骂,“怎么不早死几年?早死几年你也好早抬胎!我和你妈也好早做个打算!”

他抽打的每一巴掌,沈希韩觉得都像是抽打在自己身上。“妈的!抽得这个狠!难道不是亲身的吗?”他在心里骂道。嘴上却说,“书记!你别打了!就是打断他的筋骨,他也不知道呀!”

沈稀韩一边说,一边上前拉住张书记的胳膊,想要制止,可对方已是一头愤怒的狮子,哪里拉他得住! 他只好将他放开,拉被子盖住张扬的下半身。

楼下,王存英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一路传来,直达这个房间。

屋子里的一切,让这个年近五十的女人完全崩溃。她踉踉跄跄地扑到床边,抓住张书记的手,声嘶力竭地吼:“你这是干什么?他都成这个样子了!你还忍心、、、、、、”

犹如一幢大厦瞬间崩塌了。张书记停了手,抱头蹲下,嚎哭起来。

“我的儿呀!你怎么舍得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呢!”王存英哀嚎着,双手不停地摇晃着张扬叫唤,仿佛真能把他从另一个世界招唤回来。

这是沈稀韩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惨的景像。他恐慌的内心,生出了丝丝怜悯。张扬呀!张扬!要不是你三番五次的要挟我,你也不至于这么早就直挺挺地躺在这里。他挪被子盖住张扬露在外面的双脚,流着泪劝王存英:“阿姨!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便呀!”

“儿呀!你醒过来呀!你走了,妈也不想活了!”王存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只管伤心的哭泣。

沈稀韩走到张书记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叠手纸。

“书记!你老节哀顺便!你就是哭死,他也活不过来呀!”

“命呀!都是命呀!”张书记接过手纸,缓缓地站起来。他拿出手机,将这个噩耗通知了其他亲人。

“书记!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就跟我说!”

“稀韩,谢谢你了!这个短命鬼麻烦了多少人呀!待会我姐来了,麻烦你跟她到我家去,把这短命鬼的衣服统统拿来!”

“嗯!”

赶来的亲人们,都很难相信眼前的事实,在知道张扬是吸毒过量而死时,也只有扼腕叹息而已。

按照张书记的吩咐,沈稀韩和张扬姑妈进了张书记家。

打开张扬的屋子,一股难闻的味道直钻人的鼻子—那是成年袜子的酸臭味和烟熏味。张扬姑妈本就哭红的眼鼻,哪里经得起这气味!她咳嗽着,清鼻涕断了线般流了下来。

“小伙子!进来帮帮忙!”她从口袋里掏出纸,擦着鼻涕,向坐在客厅里的沈稀韩求助。

“我?”沈稀韩来到屋门口,探着脑袋问,“怕有些不方便吧!”

“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一个吸毒鬼能有什么值钱的!快来帮忙就是!”

沈稀韩心里有事,正巴不得这一声呢!

“存英这死女人也真是的!成天就知道打麻将,儿子房间成这样子了也不帮收下!真是家门不幸呀!看她坑了我兄弟家几代人哪!怎么死的不是她?”张扬姑妈一边不停地擦鼻涕,一边咒骂。

也许沈稀韩的注意力在别的方面,他鼻孔的反应没有那么强烈。

张扬姑妈不停地咒骂,不停地擦鼻涕,很快就将口袋里的纸用了个金光。

“小伙子!走,外面透透气去!这味道哪是人受得了的!”

“我还好吧!你老不舒服,外面歇着去!我装好这些衣服,叫你!”沈稀韩说着将手里的衣服塞进了麻袋。

听着张扬姑妈去了别的房间,沈稀韩迅速拉开抽屉翻腾起来。

张扬的房间其实很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而已。很快,沈稀韩便从抽屉里的一堆臭袜子里,找到了莉子的那些复印件。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沈稀韩窃喜。他拿起那些纸,将它们撕得粉碎,一扬手全部扔进了麻袋,又从衣柜里拿了些衣服盖在上面。做完这些,他关好抽屉,漫不经心的地继续在衣柜里翻腾。

张扬姑妈再次进入房间时,沈稀韩已将张扬的所有衣物,装了足足两大麻袋。两个人提上麻袋,急匆匆地向金穗宾馆赶去。

张扬的尸体已装上车,愿意跟去的人们也上了车,等到那两个大麻袋丢到车上后,汽车便启动了。

晏黄山火藏场毕竟是亡者的圣地,就是晴天,也让人生出丝丝寒意。自车子停下来的那一刻起,工人们便开始了新一轮回的忙碌。

张扬的尸体被放在一张宽大的石桌上,两个工人说笑着,脱去他身上所有的衣物。像侍弄刚屠宰好的牲畜,拿一米多长的瓢,取清水不停地冲洗着尸身。在初冬日光的照射下,那些水流在尸身上散发出一道道冷幽幽的、惨淡的白光。

亡者的家属们无奈地接受了眼前的事实,除了王存英外,已鲜有人在放悲声。当工作人员过来询问要不要举行遗体告别仪式时,张书记摆摆手。

“这么个不争气的短命鬼!死了就死了!告别什么呀!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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