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街。

一个高大的男人以圈禁的方式靠近岑霖。岑霖不想多事，加快了脚步。

那人不依不饶地跟着，几步追了上来，火热的掌心，实实地掰住岑霖。岑霖忍不了，他一转身，猛地抬起腿，狠狠朝男人□□飞起一脚。

谁知他早有防备，宽阔的手掌握住岑霖大腿，低笑道：“岑队，这招对我用过了。”

岑霖有些生气，他直接一拳砸向男子高挺的鼻梁。男人调笑时被冷不丁地袭击，侧身一躲，伸手牢牢控住岑霖的拳头。

这下好了，男子左手提岑霖右腿，右手拉岑霖左手，这姿势像极了璀璨水晶灯下，王子邀公主共舞。

岑霖还在微弱挣扎，宋应凑到他耳边，无奈道：“岑队，怎么不认识我了？”

岑霖又轻又疑惑地“啊？”了一声。双唇开合间，一股水果甜香，混合着淡淡的伏特加味溢出。

宋应眉头一皱，凑到岑霖嘴边，大型猎犬似的一嗅，惊道：“岑队，你是不是把danke当果汁喝了？”

danke喝起来像甜果汁，实际上掺了各种烈酒，号称七步倒，能力者专供的酒精浓度高得惊人。

岑霖突然抬头，直愣愣地盯着宋应看了一会儿，随后字字清晰道：“宋应，是你。”

岑霖看上去如此正常，甚至比平时还优雅，难怪宋应先前看不出他喝醉了。

宋应松开手，揉了揉眉心：“岑队，你喝了几杯果汁，醉成这样。”他直接揽住岑霖，让他全身重量压在自己有力的臂膀上。

岑霖认出了宋应，听话地被带入他开的店里。

武器店里陈列着各式冷武器，墙上玲琅满目地挂着枪。在这个末世，用于械怪战斗的枪可大致归为四类，重机枪，炮枪，冲锋手枪和猎械枪。

其中猎械枪定义广泛，为无其余三类特征的枪械统称。因人而异，可自行调整参数，比如宋应的枪，射程，火力，后坐力承受范围等都被加强。

宋应将岑霖领到沙发前，扶他坐下：“岑队，你乖乖坐着别动，我去找点解酒药。”

刚要抬脚离开，却被岑霖拉住了裤管，宋应脚下一绊，人高马大的身躯就要倒向岑霖。他急忙双手撑住，依然压着岑霖陷进了柔软的沙发。

岑霖的唇一张一合，清甜的果香喷在宋应脸上，烈酒终于给冰冷的他染上了一丝温度。他轻轻地说：“宋应，我还想醉一会儿，我想替王响喝酒。”

宋应盯着他，他面颊颈侧依旧苍白，只有眼尾晕着一抹红。光锋利地撒在眼睫上，颤动时好似有一滴晶莹。

宋应摸摸他的脸：“不行，坐着别动，我去拿药。”

岑霖放了手，宋应拿药喂他喝下，又搬了个小板凳坐到他面前，与他平视：“岑队，以前没死过人？”

岑霖摇摇头：“死过。”宋应接着道：“那就是你压着自己太久了。”他站起身，一把揽起岑霖：“岑队，跟我走。”

两人来到了宋应的车库，他推出一辆改装过的重型摩托。全黑的，被冷光折射出乌亮的光泽，车型比岑霖的那辆大，有几个金属零件裸露在外。

宋应撑着岑霖上后座，递给他一个头盔，揶揄道：“喝醉的人当心别摔下来。”

岑霖显然还有点醉，但他没意识到这点。他对宋应翻了个白眼，就要翻身下车。

宋应见状，赶紧又抵住他扶正，自己一跃到前座。他侧过脸，光线照映着深邃的骨骼，宋应眼睛微眯，笑道：“那就夹紧我。”

岑霖双手抱住他的腰，整个人都挨着暖烘烘的体温，红晕终于渐渐染上他的颈侧：“别废话！”

·

日光早已不见，宋应带着岑霖驶入基地的夜色。

抛开种种龌龊不谈，内圈不愧为挤破头都要立足之地。摩托飞驰，一副上世纪未来幻想风画卷缓缓展开。

夜已深，无数彩灯闪烁着，在漆黑中化作光海；建筑错落有致，外形独特流畅，被折射时仿佛会流动。

岑霖出任务时有规定路线，从没以观光的视角看待过内圈景色。他好奇又欣喜地将美丽的夜晚收入眼中。

他抱得更紧了些，下巴搭在宋应宽阔的肩膀上，唤道：“宋应。”

宋应觉得心脏跳得有些快，那一定是因为岑霖凑得太近了。他甚至能闻到从岑霖身上透出的，被酒香掩盖的受伤血气。他没喝酒，却应当醉了，不然为何会觉得血气散着淡淡的腥甜。

宋应又加速，摩托车直直驶上空中道路。风声更大了，宋应朝身后吼道：“岑队，这次真得抱紧了！”

空中道路盘旋复杂，蜿蜒地联通着整个内圈，如同巨大蜘蛛网。车辆飞速行驶着，像潮水。

暗黑摩托的金属部件闪烁着荧蓝光芒，车体就如发光的深海鱼，自由地穿行游弋。

二人一路狂行，光海晃着眼，风打在脸上。岑霖被械怪反射的强烈日光刺过，被下落攻击时凛冽的风吹过，那些难受小如毫毛。

但此刻，岑霖将头埋进宋应后背，闷声道：“我看够了，你带我去别的地方。”

宋应觉得岑霖在撒娇，但没关系，岑队也才十九岁。

内圈地势起伏极大，人为地保留了一些山崖。宋应拐进一条小道，极熟练地左弯右绕，带着岑霖驶上了一座悬崖。

这座悬崖靠近内外圈交界处，不远处就是内墙。宋应停下车：“岑队，来看月亮。”

其实月亮的形状看得模糊，但岑霖还是走到宋应身旁，与他并排仰望。

宋应转过头，凝视着岑霖。岑霖锋利精致的骨骼被月光笼上薄薄一层银膜，看上去温柔又脆弱。

宋应说：“千里共婵娟。岑队，对着月亮时，要想着思念之人。”

岑霖没听过这句百年前，人尽皆知的古话。他眯着眼睛，双手在胸前握起，问宋应：“我想家的时候就会回去。我可以许愿吗？”

宋应说可以。在科技光海和银白月光共同映照下，他对着岑霖的那半脸无比清晰，另一半又全然陷入黑暗。

他看岑霖许完愿，并没问他多余之事，便转回头对着月亮，学着岑霖的样子闭上眼，微不可察地自语：“父亲……”

岑霖默默等他重新睁开眼后，拉他一同坐到凸起的石面上。悬崖上风不大，温柔地搅动着二人的一呼一吸。

·

“哔-哔-哔-”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云霄。

“检测到械怪！在外圈南部发现大量械怪！本次季前兽潮提前降临！相关人员会及时启动防护罩。为以防万一，请内圈南部居民回家防护！”

机械音在悬崖上回荡，分外清晰。

“只有械怪，但锈雨没来？”宋应在警报响起的瞬间就弹起了身。他皱着眉向岑霖确认道。

岑霖的眼神也不再涣散，锐利地与平时无异：“是。”

宋应叹了口气：“这警报没啥用，内圈保护罩该升就升，外圈的人该死还得死。”

说着，他就起身向摩托走，朝背后一挥手：“抱歉了，岑队，没办法送你回去。希望下次见面，你不会因为被晾在悬崖上揍我。”

岑霖几步上前压住摩托车盖。他感觉血液一跳一跳地冲击着太阳穴，冲散了思维，冲碎了他过往的理智与隐忍。

他猜到宋应想去外圈，他说：“宋应，我跟你去。”

宋应凝视着月光下苍白的人，他紧紧压住车盖让自己带他走。宋应缓缓道：“别了，岑队。”

岑霖笑了：“你给了我假的解酒药？我还醉着？”

宋应被笑容一晃：“我喂了你强效解酒药。”

岑霖冲宋应一扬头，这瞬间有种少年意气之感：“怎么？宋应，怕我被罚的时候自己成了共犯，罪加一等？”

未经允许擅自穿过内墙来到外圈，就是违规了；内圈之人帮助外圈，更是大错；更别提岑霖还是军部指挥官了。

见冰美人如此，宋应觉得有点口干。他喉结一滚，轻舔唇角，随后咧嘴一笑：“岑队看不起我。”

他乒铃乓啷地调整了摩托车，后座弧度更高。随后，他猛地抱起岑霖放到前座，自己一翻身上了后座。

宋应不用揽住岑霖的腰，他一伸手就能够到车柄和功能器。他高大的身形笼着岑霖，握住岑霖方向柄上的双手，摩托车竟逐渐逼近悬崖边缘。

“岑队，上次你问我怎么通过内墙检察。”宋应低哑地笑了，“不用通过。”

“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