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祭天大典

鲁元公主的忌辰……

岂非是讲自她出生的十五年来,连祁再未过过生辰?

曹肆月心中一落竟不知该如何作想,而后更衣、编髻、簪珥时,皆默默无言。

直到九华步摇冠佩副笄六珈时,她才倏尔又在脑中问:“世子素善骑猎,若我便以熊、虎、赤罴、天鹿等吉六兽为图替他绣个荷包作生贺可好?”

萧玥属实没想到少女开口竟是这样一问:“......”

再听:“莫若还是为世子绣麒麟更佳?”

萧玥忆起她年少时晓得对方生辰时,百转心思想来想去,结果最后似乎也还是落到如何挑个恰当的贺礼上......

但萧玥只能收敛起所有情绪。

萧玥直接将一盆冷水浇在少女头上:“他今日出来了,如有必要,你的身体由我来用。”

‘他’——

曹肆月登时明白这个代称背后的含义。

谁不知祭天大典的重要之处,那恶魂莫非要在此时借连祁的身体生事?

霎时,相思蛊多半察觉此惊忧之心,左腕抽疼。

知夏见曹肆月柳眉骤然一蹙,忙问:“殿下,怎么了?”

没待曹肆月推托,便就叫人:“殿下这面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还是快传刘太医来瞧瞧。”

约莫两刻钟后,来得却是另一位瞧着眼生的章太医。

这章太医应全不晓得相思蛊为何物,更瞧不出曹肆月脉象的古怪。在萧玥的嘱咐下曹肆月没有多谈,只问句:“怎么寻常为我看诊的刘太医没来?”

章太医:“回殿下,刘太医与其他好几位医官被承明殿召去还未归,故而换了微臣。”

陶妃陶辞晚不知是何时进到曹肆月屋中。

听完章太医言,陶辞晚的耳朵倏地一下直接竖起,问:“好几位太医去了承明殿未归?可是大殿下身体抱恙,不会耽误祭天大典吧?”

......

......

未央宫,承明殿

陶辞晚还真没猜错,承明殿内的所有人都盯着突发急症卧床不起的大皇子萧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只是所有出入通道皆被卫兵把守严实,故而消息还没散布得满宫都是——

当然那位在无人宫道中,随意将满手鲜血擦于朱墙上的罪魁祸首、前世残魂不会不晓得。

故而偶有一两句漏进‘连祁’耳中宫人的闲言,倒让他觉着格外好笑。

宫人甲:“都给我把闭严实谁敢让陛下陶妃听到半个字风声,谁脖子上的脑袋就跟着一起搬家。”

宫人乙:“可哪怕没人说,这辰时的大典,卯时陛下也定会遣人来问,咱们大殿下迟迟未醒,恐怕最后也只能叫二殿下去顶......”

大殿下?二殿下?

‘连祁’嘴角勾出轻蔑不懈的幅度,却懒得笑出声。

承明殿的宫人委实杞人忧天,要‘连祁’说他那两个能被一地鸡血吓晕的废物表哥算什么东西,没有一个能配得上同他的月儿共祭天地。

想及此处。

‘连祁’左手提剑兜着转上一圈,挑起地上的雪,与被他抹在朱墙上的血搅成某种可以固形的颜料,再用剑尖题出“不配”二字。

少年的躯干委实轻便好用到过分,多使一会儿难免便难免叫人染回几分轻狂的德性。

可惜为了怕吓到过生辰的小姑娘,今日他的剑锋也只能继续沾沾鸡血,于同样少年时便熟到无趣的一些偏僻宫道里耍着玩一会儿。

不过正当他题完字准备离开承明殿附近时,听见::“有办法了!

刘太医说是想出个办法,只要能把连小侯爷找来,便能让殿下转醒。”

‘连祁’并没留意“连小侯爷”这般附庸的称呼,却是“刘太医”几个字让他停下步伐。

两世经历至今已出现诸多偏差,像他迄今仍未与他的月儿在一起,又譬如前世月儿入宫时尙未恢复公主身份,并没有被允准带上贴身丫鬟,独独这刘太医一路从侯府跟到宫中......

那一刻由诸多执念碎片组成的残魂,从他同样由破碎片段凑出的前世记忆中,仿若忽然拼出一条古怪的线索。

‘连祁’决定见一见这位刘郎中——

刘郎中:“连小侯爷与大殿下为表亲,身形相似年龄相仿,只要加之祭祀厚重的冠服与浓妆,想必连小侯爷扮得大殿下定可以假乱真。

此偷龙换凤之计虽险,然以祭天大典之重,纵真有瞧出一二不对者,想来也莫敢打断多言,去背上触怒天地的凶名。”

却发觉此医官不思治病,竟能献出偷龙换凤的计策。

而他的姑母连皇后也同狗急跳墙般应道:“是、是。

哪怕陛下晓得也绝不会允许皇室传出这般丑闻,而帮咱们遮掩,只要祭完天,太子位就非负儿莫属。”

让人直叫好笑。

但,“偷龙换凤”?

四个字倏尔再在‘连祁’脑中滚上一转,仿佛它们代表着什么极重要的东西。

可惜那个东西在浮现出来前被另一种更强烈的冲动掩盖——

残魂管旁的做什么?

这是月儿的生辰也是他的生辰,‘连祁’改主意了,没有什么贺礼比得上与他的月儿一同祭、拜天地。

......

......

长安,天坛

祭天大典辰时开始,但绝大多数贵胄百官皆于卯时便已恭恭敬敬地列候于祭坛之前。

天禅十四年这个冬,委实多雪。

在不到一个时辰的等待中,鹅毛大的雪花落着落着竟是浇出白茫茫一片雪人儿来。

所幸离辰时还差两刻钟时雪霁天晴,阴蒙蒙的云层散开,太阳钻出洒下暖黄的朝晖。

“好年见雪多,瑞雪兆丰年……”

这时人群中响起几句吉祥话来。

众人只道身上都是丰年的征兆,也就不掸落,仍由积雪留在身上,当然另一层考虑是谁身上雪少不就代表候的时间短了么?

以齐国公高丞相的地位,其实不必顾虑这些,但他与自己那三个被娇惯的儿女不同,从不特立独行。

朝臣们不禁道:“高相,您这年纪还早早便来了,同我等一起淋雪,真真是众臣的表率啊。

可您还得千万注意身体,别像小公爷般竟因操劳公务病倒了。”

虽然高丞相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健健康康,但今日竟觉也算病得恰逢其时,不然凭他大儿子那死板的性子,多半会整冠肃服把雪全掸下来,还会试图与同僚们辩驳此乃礼也。

此时又听旁边一文官言:“高小公爷告病大伙都晓得是真正为公务殚精竭虑所致,可连家那个临了突然说不来无礼至极,简直狂妄。”

说来奇怪,自从前些日子高丞相那大儿子高慎和连家那个连祁同鲁元公主一同去大慈恩寺查案后,好似彼此间较起一股极诡异的劲来——

倒不是说他俩从前不较劲。

只是如今较的劲更是方方面面无所不及,连谁更能查出自己父亲的罪状都要比:

连祁调查的一起军中贪腐案俨然已牵涉进不少他父亲的心腹,高慎更始终没放下自家别院中有暗党密道一事。

不过高丞相再想想,他那大儿子性子太直,参别人容易得罪,高慎一门心思查他这个爹,高丞相反倒还放心些。

思及此处,高丞相决定替连家小子也说两句:“可别瞎说八道,人家那孩子在御前行走才是最懂分寸的,我家那后生一味憨直罢了。”

此话将将落下,听得十八声锣响,帝后双至。

众人再不多言,跪伏拜迎。

虽天禅帝仁德素与臣工为善,将君臣之间的跪礼基本全改为俯拜,但在此年末大祭时,还是遵循最传统的礼教,自君王至后诸臣就会一直跪至祭祀结束,示以敬天地之意。

今次将主祭由帝后,换为两位皇子公主殿下,倒也无改,就是帝后上高台观礼后,两位殿下至时再多加上一拜。

每年末都跪都拜,也提前排演过了,亦不会有任何人出岔子。

“咚、咚!”两声。

辰时钟鸣,大典始——

高丞相正跪得好好的,却忽然听到四周嘈杂起来。

身为朝臣元老世家领袖,高丞相没有慌乱仍维持自己的拜礼行得工工整整,让人挑不出一丝差来,但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身旁自会有人替他去看。

然待半晌听到那声颤颤巍巍的回答时:“……公主行左,皇子行右。”

高丞相浑身竟也不由一震。

《礼记》云:左为阳,吉也;右为阴,丧所尚也。

自古左为尊位,再云:男子行右,女子行左。

唯一的例外,自是先帝这位女皇在时,但当年下《罪己诏》禅位给当今陛下后,一切自又复归原样。

此前众人皆以陛下那句“拨乱反正”是为择立太子,可须知若不以男尊女卑为正,先帝之女自同样堪承继皇位——

高台上的连皇后连蒲,本见朝晖映雪大盛之光再同两位主祭身上的金银珠饰一照,二人身影皆被熠熠明曦笼罩,远观绝看不清面庞。

连蒲心中正暗舒口气,想她拿侄子替儿子一事待大典完成便可揭过……

但听自己身边的帝王唤了声:“梓童。”

他唤她尚有三分柔意,此后一字却比一字叫人心惊:“天下人人都想唬朕,朕不怪你,却该选个听话的来。

朝臣们分不清子麒与负儿,还分不清男女左右么?”

陛下:不痴不傻不作阿家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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