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廻 替身(上)

仔细想来,其实与梅朝雪熟识的契机是那三次不同寻常的相见。

第一次那一面匆匆。中考结束后的天性解放让孔遂成彻底变成了叛逆期中二少年,虽说身体已经迈入高中,但心智上还没有真正在初中毕业,一颗心思野得吓人。

处于青春期的孩子都喜欢搞特立独行那一套,他更不例外,为了彰显个性,开学第一天就顶着个灿金的脑袋来学校——结果毫不意外——走廊罚站。

虽然孔遂成企图以混血一事浑水摸鱼,即便嘴硬说是父母遗传。但入学照片上明晃晃的黑发还是戳穿了他这个拙劣谎言,最终走廊上几乎站满了仪表检查不合格的学生。但俗话总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学校给过学生整改的机会,叫他们第二天该怎么规矩就怎么来。

但孔遂成骨头硬啊,就是要顶着这头象征独特的金发来学校——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样——走廊继续罚站。

这次仪表不合格的学生显然少了许多,有些学生甚至站了没一会就顶不住压力,直接求着老师帮忙修改……到最后长长的走廊上只剩下了两个人还站着。

那个人是隔壁班的,其实他那头黑发之前在那一堆五颜六色里就很是显眼,只不过当时孔遂成并没有和对方搭话的打算。现下只剩下两人,孔遂成倒是好奇起这位硬气的仁兄来。

他这么想着,一边朝对方的方向挪动,一边细细的打量着对方。

一头黑发柔顺,额发虽然有些长却勉强还符合规矩。

孔遂成将目光落在对方发尾的那条羊肠小辫上,对于其罚站的原因了然于心。

“你……”他此刻刚好移到了对方身边,忍不住好奇问道,“为什么要留这个发型?”

因为这发型并不是当下流行的时髦款式。

那男生眉眼低顺,光面相上看起来并不像是会因为叛逆而和老师莫名反着来的学生。

“我妈妈给我编的,我不想剪掉。”

头发可以再长,发型也可以再编啊?

但是有些在别人眼中或许微不足道的小事在自己心里就是天大的事情,孔遂成虽然不理解但却十分善解人意的拍了拍对方肩膀:“重要的话就努力保护它不被老师剪掉吧!”

那人似乎愣了愣,他张了张嘴,仿佛要说什么,但孔遂成还没来的及听,就听教室里传来一声暴喝。

“外面那是哪班的学生!不上课来我们门口干什么呢!!!”

孔遂成哪顾得上继续当这个人生讲师,赶忙拍拍屁股溜进厕所暂避风头。

第二次见面也是匆匆。只不过在见面之前孔遂成就对对方有所耳闻。

梅朝雪家是搞风水的,他从小耳濡目染着也会一点,也因此在学校开展了算命卜卦的业务。这帮高中生对除学习以外的一切东西都充满着极大的兴趣,来找梅朝雪算命的人络绎不绝。没想到此人也是个大方的,见人越来越多,居然就这么大手一挥,宣布帮全校学生免费算命看相。

他说他学的不精,却每一个人来时都算得细细的,并不怠慢。孔遂成被凑热闹的同学推搡着落座时还有些不好意思——他并不喜欢平白占人便宜的。

梅朝雪捧着他的手细细的在看,他旋即开口:“有福之人,家庭优渥,学业有成,成长氛围温和……却是亲缘浅薄。可能是家中长辈早逝或成员之间交流过少导致的。你的寿命很长,事业线也平稳。感情略有波折,不够坦率。但只要勇敢,就能长久……”

他的眉舒缓开,声音柔和像是松枝上融化的雪水。

梅朝雪开口问道:“方便问一下你的生日是几号吗?要农历的。”

孔遂成:“四月十三。”

梅朝雪展颜微笑,相触肌肤温热。

“有缘,我们命中注定会是朋友。”

孔遂成抬眼对上那一双含笑的眼睛。

梅朝雪终于有机会说出他对孔遂成的初次见面的感想。

“金发很称你。”

……

仁爱养心医院,夜。

孔遂成还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而他面前的男人则坐在地上。

梅朝雪伸手,他的指尖像是冰块一样划过孔遂成的后颈。

男人一双微垂的桃花眼黑沉沉的,像是潭不起风波的死水,他歪了歪脑袋,缓动的视线一寸寸如摸骨般扫过孔遂成的眉眼,脸颊,胸口……像是要用视线将人盯个对穿。

孔遂成一身嚣张气焰瞬间被盯得虚了不少。

如果说以前的梅朝雪走的是和风细雨的暖男派形象,那么现在他走的路线大概就是毛骨悚然变态派……

虽然此刻那张秀气的脸上仍端着一副和风细雨的态度,可如今散发的气场却让周围冷了足有七八个度。

梅朝雪勾起嘴角做出微笑的表情,只是脸上并没有笑意,他的语气缠绵到几近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好久不见……你怎么去做了别人的替身。”

孔遂成被他一双眼睛盯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疑惑不解:“什么替身?”

梅朝雪指尖敲打了孔遂成的后颈两下,浑身都在往外散发冷气:“这里。”

“你后颈刻着红色的篆文……这是被人当作替死鬼的象征。”

闻言,孔遂成拂开梅朝雪的手掌自己去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奈何手上并没有眼睛,他怎么摸都摸不出名堂,就见面前梅朝雪朝他摊手。

梅朝雪:“要我帮你拍照吗?”

孔遂成拿出手机将身体转向对方,闪光灯闪了一瞬,他立刻拿过手机打开相册查看。

梅朝雪所言不假,他的后颈确实有字:那字字色殷红渗入皮肤,笔画歪扭像是一个充满恶意的诅咒,一笔竖线自字的中心穿过,犹如一枚贯穿脖颈的钉子。

孔遂成看不懂篆文,梅朝雪说他也并不了解,只是缓慢地叙述了他所知晓的情报。

梅朝雪:“这种术法的实施需要进行身体接触,你这一路是不是被谁摸了脖子?”

几乎是梅朝雪话说完的那刻,孔遂成的脑海就浮现了一个人的人脸。

其实孔遂成不是没考虑过在这种奇怪地方下忽然出现的奇怪医生的可疑指数,但是病久的人都有个毛病,那就是在听到对方说有把握治愈的时候基本上都会采取试一试的态度去听从对方的指令。

所以说职业是最好的伪装,他能将一个本就坏的人包装成最人畜无害的模样让你掉以轻心。

虽然孔遂成并不相信鬼神之说,奈何脖颈上的字迹无论如何都无法擦掉,他也有些着急起来。

这还有天理吗?上个医院被莫名其妙纹了个身,老子最情窦初开最为爱疯狂的时候也不会想要这么搞。

他这厢在这徒劳无功的死命擦拭,梅朝雪在边上倒是事不关己的整理起衣摆来。

他边整理衣袖边解释道:“就像借运,借命这种东西一样,收了报酬就要替对方去做一件事情。一个最常见的例子:有些人会故意将值钱的东西丢弃在地供人捡走,而获得东西的东西就相当于接受委托,要替人挡去灾祸。”

孔遂成越听越心急:这不就是没救了的意思吗?我招谁惹谁了。

见孔遂成仍不死心的擦拭,一副不接受这个突如其来世界观的态度,梅朝雪倒也不着急,就这样抱着臂看他擦,过一会才问孔遂成要了手机,又给他的后颈补拍一张。

结果显而易见,除了孔遂成的脖颈被擦拭得通红,那字迹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仍然完好无损的呆在孔遂成的脖颈上。

大厅内安静的过分,几丝从窗缝漏进的风声就像是老人的喘息一样。

梅朝雪将手机还给孔遂成,他询问:“你还要继续擦吗?”

孔遂成已经累了:“那你有什么好方法?”

“谁写的就去找谁。”梅朝雪如是说。

两人谈话间,一个不起眼的黑暗角落里发出人耳不易听见的细碎轻响,有东西正在黑暗处缓慢聚集,静悄悄地躲在角落偷听两人的谈话。

室内无风,但黑暗处却逐渐滚出许多细小的灰末,它们混着地上浮灰假装被风吹起,就这样缓慢地朝着孔遂成的方向靠近。

以防我没写明白所以提一嘴

俩人高中是好朋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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