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二篇 第十二章 软肋

另一头的胤禛回房后左想右想觉着不对劲,“苏培盛,让你盯着老八那边,最近他们可有什么异常吗?”

“回主子,也没什么特别的,”苏培盛低着头,仔细思索,“只不过,这几天阎进好像总躲在自己房里,奴才原也没当回事儿,现在想来,八贝勒病了,他不正应该好好侍候么,怎么反倒躲起懒来?”

胤禛来回踱了几下步子,“你去打听下八贝勒睡下了吗,然后趁他休息的功夫,派个机灵的人跟踪阎进,再多叫几个人搜一搜阎进的房间。”

“嗻,奴才一定办妥。”

“记得动静别闹太大,免得吵醒了他。”胤禛又嘱咐道。

“嗻。”

待到苏培盛将正要把碗扔进河里的阎进抓个正着,又从阎进的屋子里搜出装安神丸的瓶子,连人带物证一起打包到了胤禛房间。

胤禛脸色铁青地看着李德聪检查那碗和瓶子有何不妥,过了好一会儿,后者才放下东西,舔了舔嘴唇,犹豫着开口,“这碗经过清洗,奴才看不出什么来,不过这药丸……呃,安神丹中混入了一部分甘遂丸……”

李德聪没有再说下去,但胤禛粗识医理,自然也知道甘遂的毒性,再一联系到自己给胤禩的安神丸的成分,以及胤禩如今喝的桂枝汤,一连串线索合起来,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胤禛心头一阵怒意翻腾,几乎快把嘴唇咬破了,语气凌厉地威胁道:“这件事不得宣扬出去,否则……”

李德聪浑身颤了颤,“是。”

第二天早上,胤禩睁开眼就觉得腹部绞痛不已,还引起一阵阵干呕,他心知甘遂丸的药效起了,故而一点儿也不慌乱,只是用虚弱的声音喊道,“阎进,阎进。”

抬眼见胤禛立在窗前,面沉如水,胤禩目光往胤禛后头瞟去,便看到了李德聪和被五花大绑的阎进,后者“扑通”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胤禩料想东窗事发,心中却只有深深的怨念,并无恐惧。

胤禛朝李德聪使了个眼色,李德聪知趣地把药箱搁在地上,在胤禩床前半尺处跪下,示意他伸手,见胤禩没什么反应,只好弱弱地唤了声“贝勒爷。”

胤禩不再坚持,沉默着伸出右手,看着李德聪哆哆嗦嗦地给自己搭脉,似笑非笑地说:“李太医可得诊仔细了,千万别诊错了脉。”

李德聪浑身一僵,眼角看了看胤禛,正对上他凌厉的目光,又连忙低下头,斟酌了会儿,用蚊子似的声音道:“八贝勒是……甘遂中毒。”

“还有呢?”

“还有……贝勒这几日该是服用了……与桂枝汤药性相冲的……安神丹。”李德聪把头低得更低。

胤禛冷着脸,“你先出去吧!”

李德聪逃也似的退了下去。

胤禛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胤禩淡漠的脸庞,恨恨地道:“好,真好,为了害我,你连命都不要了!你可真豁得出去!”

“安神丹可是你送的,谁害谁呢?”胤禩忍着疼,面上仍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模样。

“这种把戏你以为能蒙骗得过皇父的法眼?”胤禛似嘲似讽,“况且,我所有送你的东西,都有向皇父报备过,你想不到吧!”防人之心不可无,自从上回胤禩故意怂恿朝臣举荐他为皇太子,他便知道胤禩有多恨他,之后凡事就多留了个心眼儿。

胤禩并不害怕,反唇相讥道:“雍亲王果然思虑周全。”

“当然,汗阿玛知道了真相亦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胤禛走近一步居高临下望着胤禩,眼神锐利如锋,“但你猜猜,他会不会迁怒阎进?”

胤禩心猛地一沉,原本水波不兴的眼眸终是碎了道裂痕。

胤禛看着对方破防的样子,终于笑了,胤禩这个人处处都是软肋,一个太监就能轻松拿捏他,可唯独待他,心硬如铁。“你对阎进都百般维护,和我作对倒是乐此不疲。”

胤禩脸上浮现一丝颓然之色,“明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胤禛无视他的问题,“当然,如果你当真死了,皇父就算知道你是故意的,心里也会膈应。但已经死了一个儿子,皇父总不至于再赐死另一个儿子,可良额捏却只有你一个。”

“闭嘴!皇上都没资格提我额捏,何况是你!”胤禩心中的恨意如藤蔓般疯长,嘴上也口不择言起来。当年,康熙因自己遣人送给康熙的两只海东青成了毙鹰,怒而责他“系辛者库贱妇所生,”不过当时的奏折并未公之于众,而胤禛继位后,因他庇护胤俄滞留张家口一事大发雷霆,居然拿皇父辱骂额捏的折子相威胁,逼他给胤俄从重议罪。胤禩眼底一片冰凉,如今老四还敢用母妃拿捏他,而他却,无法不动摇。

许是胤禛亦想到了这节,破天荒地并未驳斥胤禩。

良久的静默被一串敲门声打破,胤禛和胤禩同时看向门口,进来的是胤祉,他敏锐地觉察出气氛不对,斟酌着词句道:“听说四弟命奴才隔老远把守着不让人进,可是出了什么事?”

“三哥来得正好,”胤禛冷着脸道,“阎进在八弟的药中动了手脚,意图害主,三哥以为该怎么办?”

阎进是胤禩心腹,忠心得不能再忠心了,说什么阎进要谋害胤禩,鬼才相信。

胤祉一听便清楚,多半是胤禩授意阎进这么干的,至于老八为何自讨苦吃?还能为何,苦肉计呗!想到这里,胤祉脸色白了白,“四弟,我想这大概是误会,阎进忙昏了头,拿错药也是有的,实在不值得小题大做。”

“三哥的意思是说我小题大错?阎进鬼鬼祟祟地想把胤禩喝药的碗扔了,又从他房里搜出混有甘遂的安神丸瓶子,可巧这安神丸是我从前赠给胤禩的。此事关乎八弟身体,还有弟弟清誉,三哥竟然如此轻描淡写,居心何在!”

“我……”胤祉心里咯噔一下,胤禛拿到了胤禩的把柄,这是要彻底撕破脸了?自己虽说与这件事毫无干系,但还没巡河就闹出岔子,搞不好胤禩得提前返京,当初皇父让他一起出来就是为了调和胤禛和胤禩之间的矛盾,现在呢,难保皇父不会怪他这个做兄长的办事不牢靠。

“不关三哥的事,”胤禩不忍胤祉为难,主动替他解围,“雍亲王就没想过还有一种可能,”他勾了勾嘴角,“有人不想胤禩病愈,故而在安神丸和汤药中做了手脚,顺便栽赃阎进。”

……胤禛都快被胤禩气笑了,“你真把汗阿玛当傻子么?”随即又收了笑容,因为他立马想到,当年胤祉告发大哥用魇术诅咒废太子胤礽一案也是颇多疑点,结果皇父毫不犹豫地下旨将大哥幽禁高墙;还有那两只毙鹰……对于这种事情,其实真相不那么重要,端看皇父信与不信,于皇父而言,他们首先是臣子,其次才是他的儿子。

看到胤禩脸上的笑意更深,胤禛努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这辈子大哥都没被圈,你就那么笃定汗阿玛会就此舍弃我?如果不是,你打算如何收场?”

胤禩默不作声,他心里清楚,皇父或许会猜疑打压胤禛,但离放弃还很远,毕竟这一世老四各种夹着尾巴做人,并无任何行差踏错,要不然皇父也不会允准胤禛巡河的提议。当然他也不觉得皇父真的会降罪于自己,只要不牵扯皇位,汗阿玛一向护短,顶多训斥一顿,或者禁足几天,但是,跟着他们出来的所有护卫随从很可能要遭殃了,首当其冲的就是阎进。想起那好几十号人,胤禩升起一股浓浓的愧疚之情,他别过头去小声道:“我自会上折子向皇上请罪。”

“你还想多气气皇父,让他认为你对被派出去办差心生不满,故意把自己折腾病了?亦或你愿意让他知道你聪明绝顶,想了这么好的法子嫁祸于我。”

胤禩奇怪地看向他,反问道:“那不是正好让你称心如意?”

适才胤禩提出主动向皇父请罪时,胤禛脸色已经有所回暖,可老八一句话又把自己气个半死,什么叫让他称心如意?他还不够忍让他吗?这个老八,简直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胤禛斜眼瞪着他,不说话。

胤禩倔强地瞪回去,但到底有些心虚,不一会儿便错开视线,恹恹地道:“向皇父认罪也不行,那你要我怎样?”甘遂的毒性尚在,他肠胃难受得紧,实在没精神继续同老四周旋。“要不,你们先行一步,免得耽搁行程,我自己在此养病?”这样一来,巡河的功劳便与他无关了。

“那怎么行!”胤祉都不淡定了。

胤禛没好气地道:“假如三哥与我把你扔在这儿,皇父知道了,会怎么看我们?”尤其是,会怎么看我?汗阿玛一定以为是我撺掇胤祉的。想起高僧的话,胤禛拼命克制想一巴掌拍死老八的念头,深深吸了口气,把自己花了一晚上时间写好的奏折往桌上一扔,“这折子你们列是不列?”

胤禩没力气下床,胤祉眼疾手快拿起那薄薄的册子,坐到床边同胤禩一起看完。一份普普通通的请安折,除了叙述对皇父的思念之情,对胤禩生病一事却蜻蜓点水,只说了偶感风寒,经太医调治有所好转,他们预计何日抵达云云,对安神丸的风波更是只字未提。

就这些?胤禩不可置信地看着胤禛,短暂的愣神过后对胤祉道:“三哥,我们列名吧!”

“哦,好。”胤祉回过神,瞥了瞥窗外,今天太阳是从北边升起来的吧?

“命他们开船,这两日你只好边晕船边养病了,还有,列好名自己找人把折子送去驿站,省得疑心我掉包,”胤禛重重摔门走了。

胤禩看了看摇晃的门帘,五味杂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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