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二篇 第十五章 自作主张

当胤禛接到胤祥给自己的密信时,整个人一震,一直在府闭门思过的大哥主动求见汗阿玛,而汗阿玛在见过大哥后,又亲自去探望了二哥?那他们对上辈子的事情是想起来了还是尚未想起?大哥有记忆的可能很大,但至少汗阿玛不会选他为储君,万一二哥也想起来了,他要怎么办?虽然自己对二哥也算优待,对他们一家子尤其弘晳亦颇为照顾,但那是胜利者对毫无威胁、俯首称臣的失败者的施舍,毕竟胤礽是前太子,给予他一定的礼遇方能显示自己这个上位者的胸怀。

胤禛自己做过皇帝,知道曾经触碰过至高无上权力的感觉,那种唯我独尊、一言可定万人生死的绝对权威,让人欲罢不能,他又怎能对曾经离皇位仅一步之遥却最终失之交臂的胤礽毫无戒心呢?不管怎么说,胤礽都是皇父最爱的儿子,胤祉原本也是二哥一党,还有胤祥,这个弟弟聪颖懂事、无可挑剔,但倘若二哥有戏,他还会坚定地站在自己这头么?这次来信算是试探自己的态度么?亦或者很可能胤礽根本没有记忆?胤禛思绪繁杂,重重叹气,他在皇子中基本无甚助力,只会有个巴不得他倒霉、盼着看他笑话的老八。

不过,胤禛灵光一现,胤禩也不会希望二哥当皇帝的,这和恨他并不冲突,毕竟胤礽讨厌的人里大哥排第一,胤禩排第二。自己与胤禩至少有竹马之谊,彼此熟知对方的德性,方便互相拿捏,换了胤礽,才不会像我这么有耐心一次次给他机会。想到这里,胤禛忍不住在心里画了八百个小人诅咒胤禩。

正乱七八糟地想着,苏培盛悄悄进来,递上一个小匣子,压着嗓子道:“主子,那儿来的密函。”苏培盛所指的“那儿”便是胤禛刚回来就秘密着手组建打探情报的“血滴子”。

胤禛从随身戴的荷包中取出钥匙打开密匣,又拿过一本《大学》对照着读起来。信上大致说了两件事,一是不久前两江总督噶礼上疏弹劾江苏布政使宜思恭亏空官银,以及赠太子太保于成龙的长孙、江苏巡抚于准,还有苏州知府陈鹏年蓄意包庇、知情不报,起因却是近来陈鹏年屡屡在明面上顶撞上司噶礼;二是八贝勒近来频频派人与江南官员暗中往来,并送出许多银两和名书字画,这些官员包括此次被噶礼弹劾的宜思恭和陈鹏年,还有漕运总督赫寿、江宁织造曹寅、苏州织造李煦、杭州织造孙文成等。此外,粘杆处还弄到一封赫寿给胤禩的亲笔信件。

胤禛心中把这些人来回盘了几遍,暗道老八还挺会贿赂,专挑要紧职位上的官员,却独独避开了以清廉著称的于准;赫寿、曹家与李家本就是铁杆八爷党,偏偏曹寅和李煦是皇父的亲信,而上辈子胤禩独子弘旺娶的嫡妻就是赫寿的侄孙女,曹家则多次举荐胤禩为皇太子,胤禩还曾托赫寿和李煦在江南采买了五名侍女。至于其他的几位,孙文成是曹寅一手培养的,宜思恭和陈鹏年他们应该是被老八附庸风雅、礼贤下士的表象所迷惑了,谁让胤禩长期在江南购书邀买虚名,而他的伴读何焯又是闻名遐迩的笔帖名家呢!

噶礼是太子党,这么想来,陈鹏年顶撞噶礼八成是胤禩唆使,目的就是想让噶礼弹劾他们,把江南官场的问题翻到明面上,让皇父不得不处置噶礼,这江南总督的位子自然而然就能落到赫寿头上。

胤禛对着窗户思考对策,他的另一心腹太监陈福隔着门道:“回主子,诚亲王请主子更衣后立刻去正厅,说是皇上的圣旨到了。”

待胤禛换好朝服来到正厅,胤祉、胤禩已经在了,厅上的香案也已备妥,三人在拜垫上行过礼,胤祉才从案上恭恭敬敬地请下圣旨,与胤禛、胤禩一起览阅。然而胤禛越看心情越沉重,皇父大力赞赏了他们与张鹏翮、汪灏、蒋陈锡联名上奏关于河务的策论,还批准了三哥对当地官员调动的提议,同意汪灏告病归乡,加太子少保衔,并赐田地、人参、貂皮等,命蒋陈锡升任河南巡抚,汤右曾兼任河南按察使,调董之燧入京为户部主事;另外,吩咐河道总督张鹏翮跟随胤祉他们先到泰安赈灾,再继续南下视察江南,并调查噶礼弹劾官员一案。

反常即妖,汗阿玛又没失忆,明知噶礼贪污受贿、打压异己,甚至上辈子还联合妻子弟弟图谋弑母,如今却依然让他待在正二品两江总督的位子上,只是多次下旨警告斥责,唯一的解释便是投鼠忌器,皇父果然最在意二哥。

胤祉转了转脑袋,见胤禛和胤禩皆若有所思,“你们怎么看?”

“既然皇父有命,我们还是尽早启程去泰安吧!”胤禛道。

胤祉一行乘马车走陆路花了六七日功夫抵达泰安,修整一日,第三日一早登泰山,代康熙祭祀泰山神。随后,又马不停蹄地前往受灾严重的县里勘察灾情,见当地确实受灾严重,许多百姓吃糠咽菜、树皮,甚至于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心下十分唏嘘。

之后,几人又去了给灾民发放粮食、衣物、银钱的棚屋。胤禩看到大锅里煮的稀薄的粥,眉头紧锁,“这样的稀粥,灾民又怎能吃得饱呢?地方官是怎么办事的!”

在场的几个官员战战兢兢回道:“此次灾荒格外严重,周围几个郡县皆有不同程度的灾情,粮食歉收,府衙的赈灾粮实在不够……而且,近几个月许多山东官员都未领月俸。”

“皇上命我们截留途经山东境内的漕粮用以赈灾,大约有两万石,不知够不够?”胤祉问。

底下一阵沉默,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最后还是随行的张鹏翮直言不讳,“只怕是杯水车薪。”

胤祉一噎,接着问道:“那照你估计,应该需要多少粮食?”

“大约二十八万石。”

“可有其他办法?”胤禛问。

张鹏翮捏捏自己的手心,鼓足勇气道:“臣倒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开常平仓,仓内储蓄的粮食足够赈灾,也可补发山东官员的俸米。”常平仓主要是用来平抑粮价、出借粮谷粮种、赈济百姓的粮仓。

胤祉举棋不定,“这是要请旨的。”

“那就开常平仓。”一个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大伙儿都看向素来随和的胤禩。

胤禛暗暗拽了拽胤禩的袖子,悄声说:“你别乱来。”

胤禩不动声色地将袖子抽开,只对胤祉道:“三哥看这儿聚集的灾民不断增多,哪里等得到朝廷批复,不如先开仓,汗阿玛若要追责,就说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胤祉连忙道:“怎能让你一人担责呢,你既然这样说了,开就开吧,大不了回去向皇父请罪。”

胤禩又去看胤禛,后者耸耸肩,“我也没意见。”

于是胤禩对张鹏翮和一旁的山东巡抚王国昌道:“命人清点常平仓二十八万石粮食,优先发给各州县的受灾百姓,若有余粮,再补给官员,切不可本末倒置。”

王国昌满脸感激之色,“嗻,臣代山东百姓谢过八贝勒和二位王爷。”

“此外,再免山东三年赋税和徭役。”

“呃,”胤祉一把将胤禩拉到边上,“皇父旨意上明明写的是一年,你这太过了吧!”

胤禩一脸严肃,“瞧这儿的境况,不是一时三刻能缓过来的,难不成朝廷还要强征赋徭,与民争利?”

胤祉慌张地看了看左右,见张鹏翮他们正自顾着说话,心定了些,用责备的口吻对胤禩道:“我说八弟,你悠着点儿,别口没遮拦的,什么话都往外蹦。”

这个时候,胤禛插言道:“就随他罢。”

见胤祉新奇的眼神射过来,胤禛又补充道:“上辈子张鹏翮私开常平仓,皇父后来并未降罪,咱们这回也都是为了灾区百姓,皇父会体谅的。”

胤禩神色复杂地盯了胤禛一瞬,旋即扭过头去。

胤祉走到张鹏翮和王国昌那头,对他们道:“就按八贝勒说的办,有什么事算我们的。”

午饭后,胤禛去敲胤禩的门,见无人应答便直接推门进去。

胤禩放下手里的书,戏谑道:“四哥来我这真是如入无人之境。”

“我敲门了,是你不理。”胤禛一脸的理所当然。

胤禩气结,“找我有事?”

“皇父去看望了二哥,你应该也得到了消息。”

胤禩没有抬眼,“那又如何?”

胤禛坐到胤禩对面的位子,“你近来肆行无忌,是算准了皇父对你心软,但你觉得,和二哥相比,皇父会更偏疼谁?”

胤禩瞥了胤禛一眼,“然后呢?”

胤禛不疾不徐地道:“倘若让二哥重回储位,你绝对落不了好。你我可以联手先把二哥扳倒,其他的以后再说。”

胤禩牵了牵唇角,自嘲一笑,“四哥是否觉得胤禩愚不可及?”误信了你一次,还会再错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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