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尘突然身形一晃,扶着墙才堪堪站稳。
白鹭豹懊恼下跪:“属下无能!身边之人害尊上中毒受伤,又至今也未能查出,尊上中的究竟是哪种毒!请尊上责罚!”
“这毒十分厉害,无色无味,能让妖化原形不说,还是幼时形态。只是这毒并无害人之力,本尊迟迟无法无法恢复妖力,应是这箭伤捣得鬼。”
白尘撩起裤腿,那日的箭伤竟然还未愈合,且伤口上冒着明显的黑气。
白鹭豹惊道:“怎会如此?那日难不成有地府的人混入其中?”
白尘摇头:“应该没有。但他们如何做到,让射出的箭带着冥界煞气,本尊也不清楚。正是因为这煞气,这伤才迟迟不好,毒也无法彻底排除。”
白鹭豹急急地说:“属下带您回去,山魈、老狒狒他们定有法子,让您尽快恢复!”
“不!”
白尘拒绝:“就让他们以为我死了。”
白鹭豹转转脑子,问:“尊上是觉得,黄皮子背后还有人?”
白尘哼笑道:“否则呢?一群鼠狸之辈,害死你我,妖王的大位也轮不上他们坐。背后之人,在族中定然极有威望,已至能够平息此次乱局。咱们且看,究竟是谁会由此上位吧!”
“尊上英明!”
白鹭豹气愤地攥拳:“咱们妖族一贯以实力唯尊,想做妖王,光明正大来战就是!背后耍这等肮脏手段,还想坐上尊位?我数万妖族,如何能服?!”
白尘琢磨片刻说:“他或许,有别的方法能收服妖众?”
白鹭豹拍着胸脯狂妄道:“管它狗屁方法?玩得再花,属下一爪送他归西,永不超生!”
“去吧!”白尘无力地摆摆手,随即又补充道:“小心些。别把小命送人家手里去,这回本尊可救不了你了。”
白鹭豹单膝跪地抱拳,一脸愧疚地承诺:“属下定为尊上揪出幕后黑手,将他碎尸万段!”
目送白鹭豹化作飞鹰,消失在夜幕中,白尘再次化为原型,往屋里走。
南青恰好起夜,意外撞见他在院里,也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被蛇盯上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白尘心叹,造化弄人呐!如今他半分妖力都没有,即便是这样刚化形没几年的小妖,也能轻易碾死他。他忐忑地吞咽下口水,顶着南青的视线,一瘸一拐地挤开门缝。
视线被木门隔绝在外,背上那种阴寒的感觉才算消失。
白尘紧绷的全身放松下来,瞟了一眼门上贴的符纸。门窗上的符纸,早被他用妖血加了一笔,虽不起眼,却直接让符纸失去效力。否则他的妖力一直被压制,连自由进出门都做不到!
想起这几天,他心里一阵阵憋屈。
趾高气昂想来教训这臭女人,如今却只能低头扮演一条“狗”,任她肆意欺凌。这女人居然强掰他的嘴,顶着他高贵的狼牙,把手指捅进了他嗓子眼!
白尘每每想起那些被她侵犯、玷污的画面,就气得浑身直抖。
他跳上床头,将爪子按在阎月的脸上,盯着她恶狠狠地想:女人,趁还有命在,吃几天好的吧!
冰冰凉凉的小肉垫,似乎还带着微微的颤抖,直接将阎月从睡梦中叫回半魂。她连忙掀起被子将小白抱进被窝,亲亲额头哄道:“小爪爪这么凉呀!没事没事哦,抱抱就不冷了。”
白尘猝不及防又一次被揽进怀里,在那片温暖柔软中败下阵来。
看着女人再次阖上的睡眼,他心说:哼,看在你如此识时务的份上,便让你再多活两天!
*
小白粘人得紧,阎月只能抱着它去茶楼。
于是,一身玄衣的女子,手握一柄黑伞,身旁跟着一条黑毛大狗,怀里抱着一只通体洁白、没有一根杂毛的小白犬,成了月异街独特的风景。
看着一行人远去背影,三三两两的街坊扎起堆儿来。
卖鞋靴的小店是前日新开的,掌柜好奇地问:“你们刚才打招呼这位月姑娘,是何方神圣?怎么好像大家对她都很客气?”
“这你都不知道?那你为何要来月异街开店?”
“啊,家里原就是卖鞋靴的,刚从县里搬来不久。我与家人找了七八日,发现只有月异街客人多,铺子租金又不高,故而选得这里。”
米铺掌柜说:“咱们这铺子的租金低,就是因为客人都是周遭临近的居民,没多少外来客人。如今全仰仗半盏明月茶楼生意红火,带得咱街坊四邻的生意都跟着好起来。刚才过去的那位,正是半盏茶楼的东家!”
“她姓月?”
“我还真不知道她姓什么,但据说好像是有什么忌讳,所以没人叫她的姓,都叫她月姑娘。”
鞋铺掌柜满脸艳羡地说:“她做生意这么厉害,回头要好好去讨教讨教才是!”
“你可拉倒吧!”布店掌柜连忙阻拦道:“这位姑娘可不是咱们能攀附的人物!”
“啊?她什么背景?我刚看她和和气气的,不像那种目中无人、眼高于顶的傲慢之人呢?”
几人相视一笑,米铺掌柜笑道:“她背景可大着呢!上通鬼神、下御妖邪,连官府的人都不敢惹,你说大不大……”
白尘趴在阎月怀里,听着渐渐远去的声音,无声嗤笑:通鬼神、御妖邪?干脆说她是妖冥两界共主好了!本尊这妖王,给她让位呗?!
阎月傍晚才来的茶楼,带着“任务”而来。
生意繁忙,楚枝没空去打听八卦编话本子,于是让阎月去跟鬼“客人”们去交流交流,收集些素材回来。
寻常的客人们看不见,实际从天刚黑之后,二楼那方神秘之地,便开始陆续上客人了。客人数量虽不多,但七张桌子都坐了人。
阎月给鬼客人送上茶水,顺便打听些奇闻轶事。
这里的鬼大都是临江城本地的,听说的传闻诡事也大差不差,没什么新鲜的。
不过有个鬼提起,说半月之前,闹了个采花大盗的事。
此事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阎月也听楚枝说了。城中好些姑娘、小妇人都不敢独自出门,晚上门窗也拴得紧紧的。可就算如此,也还是有姑娘遭了殃。
阎月不觉得这种故事能当话本子说,兴致寥寥就要告辞。
那鬼却意有所指地说:“姑娘一定不知,前几日有名捕快,抓了个采花贼,投入大狱。可最后那位姑娘,是采花贼被抓之后,才遭的毒手。”
阎月回头,仔细打量那鬼。是个衣着朴素利落的中年男子,四方脸,腮骨有力,显得正义凛然。面孔很陌生,应是第一次来。
她问:“衙门抓错了人?”
那鬼说:“大概是没抓错。”
阎月不懂了,蹙眉问:“你此话何意?是衙门有人收了黑钱,将贼子放出去作案了?”
那鬼却故作神秘道:“此事至今未解。姑娘神通广大,何不亲自去查一查?”
“抓贼断案是衙门事,与我等何干?”
周霖适时插到阎月与那鬼中间,不悦地斥道:“你爱说就说,不想说就闭嘴,少看热闹不嫌事大!”
那中年鬼飘起身,探过周霖的肩对阎月说:“在下不过是听说,半盏明月的东家手眼通天。既有这么大本事,何苦只做个小小的茶楼东家?这凡间衙门无可奈何之事,姑娘何妨,管上一管?”
“让你吃饱了是吧?!”周霖发怒,挥手赶人:“滚滚滚!再敢来,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周霖将那鬼赶走,回头见阎月若有所思,连忙阻止道:“姑娘,你别瞎捉摸啊!这世上恶人多了去了,官府都管不了的事,你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家,又如何能管?”
“我知道,我又不傻!”
阎月托着腮,歪头问:“不过,我这不是能见鬼吗?那我是不是能通过你们,给衙门一些真实有效的信息,帮衙门尽早抓住那采花贼?”
周霖这才安心:“行,那我晚上四处寻访打听一下,若有消息,咱们报官去抓他!你不要自己冒险。”
阎月莞尔一笑:“我晓得的。不过这两日这风头正紧,那采花贼大概已经逃出临江城了,恐怕是抓不到了。”
一人一鬼在那边商量,要去哪才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楼下角落的一桌客人,小声议论的声音,却钻进白尘的耳朵。
“可不是嘛!谁知是不是那捕快为应付差事,随便抓了个人,想让人家顶罪,最后被知县大人发现了,只得放人?”
“衙门里那些人,都是拿钱混日子的,有几个干实事儿的?”
“话说,听闻那采花贼专盯特别的女子。宵香阁的牡丹姑娘,靠一双硕大的白兔艳压群芳;紫藤姑娘的小细腰,那叫一个弱柳扶风;芍药姑娘肥臀浑圆、凤仙姑娘雪雕玉琢的脚,这采花贼是一个没落下!”
“对对!听闻最后受害的姑娘,生了一双蒙着秋水的眼睛。就是因为这双美目,才惹来的那采花贼!”
“你们说,半盏明月的那位东家,算不算特别?”
“哈?你还别说,这是真特别,比先头那些可特别多了!”
“是吧!这位眉不画而黛,瞳仁黝黑,肤若凝脂,容貌绝对没得挑。就是周身透着一股子诡异,着实有些吓人。那采花贼本事再大,也终究是个凡人,何必自讨苦吃?”
“嘿,这才有意思呢!一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淫棍;一个是神鬼不侵、妖邪逼退的仙姑,你们说这俩要是撞上,那得是多精彩的一出大戏啊!”
白尘伸出爪子,瞄着他们桌上的茶杯轻轻一挥。
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气郁哼唧了声,蔫头耷脑地将下巴搁在阎月的胳膊上,尾巴赖赖地垂下。
“等老子恢复妖力的!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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