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
初春的夜晚,晚风凌厉,月光朦胧勉强照映出八里巷的轮廓,寂静的黑夜中,轻微的脚步声引得巷中突然传来几声狗吠,沈惟明脚步不停,继续前行。
沈惟明在一家烧烤店打工,每个月800块,足够他吃穿用度了。
每个周末下午两点沈惟明准时到店里,提前准备食材,老板春哥顾念他是学生,总是让他提前下班,沈惟明在这件事情上十分固执,毕竟拿了工资,没到下班时间店内也是人满为患,不好提前离开,一来二去,老板也就由着他了。
每到发工资时,春哥会多给一两百块。起初沈惟明不好意思收下,春哥就会虎着脸,推不了他也就收了。
床头亮着的迷你小台灯能看清整个房间的布局。
房间不大,一张单人床占据了一半位置,书桌靠着窗户,以床为凳,角落放着简易衣架。
沈惟明平躺在床上,长时间地望着天花板,也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他听到了沉重而凌乱地脚步声,闹钟指向02:47,目光投向房门,随之而来的是哐哐作响地砸门声,漫长地叫骂,好一会儿,门外安静了,门把手也停止了晃动,沈惟明慢慢松开攥到发白地双手。
沈惟明翻身面对房门,蜷缩着身子。
时间慢慢流逝,清晨的一缕阳光落在沈惟明侧脸上,睡姿未变,他也一夜没睡。
不想出门,不想上学,也不想打工赚钱。
他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着。
可他总是在逼迫自己,因为他需要这些。
需要活着,需要钱。
有的时候他真的搞不懂自己是想死还是想活着。
沈惟明收拾好后,打开房门,沈方益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鼾声阵阵,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地烟酒味,还有胸前的呕吐物,他就这样盯着他。
出神之际听到街坊邻里的吵闹声,夹杂着谩骂,“……哪个不长眼的吐我家门口了,怎么不喝死你……”
沈惟明抬脚从他身上跨过去,来到厨房烧水。
随后拿着扫把簸箕出门,清扫那摊污秽。
“小沈啊,你爸又喝酒了。”邻居见状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心知肚明,先前几句也是为了发泄火气。
“不好意思,杨婶。”
把垃圾倒了,又端来一盆热水,反复清洗,直到闻不见味了才停手。
麻木地重复着日复一日的生活。
“真是作孽啊,摊上这么一个爹。”望着远去的背影感叹道。
下课间隙,同学间的嬉戏打闹丝毫没有影响沈惟明,他像一座孤岛,无人问津,无人窥探。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水笔上。
水笔尖头可以划破皮肤吗?可以的。
会死吗?只要用力,来回摩擦。
看着摆在桌上的水笔,他想试试。
他伸手握住,刚要贴近皮肤时,被拽走了。
“我的笔没水了,先借我,改天还你。”梁槐序正四处借笔,从他手中拿走了,转身回到座位继续写。
沈惟明继而趴在桌上,看窗外的风景,枯燥又无味,随即转向梁槐序。
不知是不是端量地太久了,梁槐序似乎有所察觉,一脸茫然地看着沈惟明,下一秒晃了晃手中的笔,笑着说了声谢谢。
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多表情。
临近期中考,梁槐序格外努力,整日埋在书里。
后天是梁槐序的生日,这个月江传芳上夜班,正好周末休息,他兴冲冲地回去时,却被泼了一盆冷水。
江传芳要去外省看他哥哥,几天前火车票就已经买好了。
明明只有一天的时间,她还要来回折腾自己。
梁槐序问她可以不以下个星期再去。
“那怎么行,来这都一个月了,我还没去看过你哥呢。”
被拒绝了,也是意料之中。
“可是后天……”
“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生活费给你放桌上了。”江传芳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始不耐烦,说完就走了。
徒留梁槐序一人站在原地。
周末两天梁槐序窝在房里疯狂看书,做题。饿得难受了才想起给自己煮碗面条。
没吃完的面分给了附近的流浪狗。
他也曾希望有人会记得,期盼得到他们的祝福。
他被所有在意的人又一次遗忘了。
半夜,隐约听到被子里传出哭泣声,明明已经接受了,但还是会忍不住。
哭声慢慢变小,梁槐序睡着了。
江传芳周一坐凌晨的火车回临汝市,然后直奔工厂。
月底,期中成绩已公布,梁槐序班级十二名,全班五十多名学生,年级排名两百名左右。
“我们花了这么大的代价给你转学,不是为了让你考出这种成绩。”江传芳照常询问学习情况,不满意梁槐序的成绩。“我陪你在这耗着,哪都去不了,倒是像你哥一样,给我争口气啊……”
他们好像忘了,转学并不是因为他,只是为了更加方便照顾梁祺英。
梁槐序不明白他的父母为什么不喜欢他,不喜欢他当初又为什么生下他。
【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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