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程念齐和姜芮去吃一家因为甜品出圈的火锅店，姜芮上来就点了一个被打卡的招牌甜品，一只手都圈不住的芋泥麻薯桶，姜芮一口下去觉得甜到齁嗓子了，即使是她最钟爱的几个食物组合在一起，也是难以忍受如此甜腻的口感。

相比之下，程念齐却享受地一口一口品尝，表情很是愉悦，姜芮把自己的桶往程念齐面前推了推。

突然，姜芮说：“我还以为我会把你吓到。”

这是她们自那天以后第一次讨论这个话题。

“什么？”程念齐问道。

“晚会那天。”姜芮解释道。

程念齐摇了摇头说：“不会。”

“为什么？之前经历过还是？”姜芮问道。

程念齐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说荔心的事情，虽然对方明确说不需要自己保密，可要说出来又觉得不太妥，她说：“没有，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喜欢啊爱啊这种感情怎么会奇怪呢？奇怪的是明明没有爱和喜欢了，只有痛苦和折磨，就像两个无法嵌合的齿轮，却还执着地死死抓住不放。

姜芮对她的感情应该是喜欢吧，她心想，但是她对自己的感觉还摸不清楚。不过，姜芮也没有追问，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但程念齐觉得从那件事之后她们之间也没什么变化，除了现在吃饭的时候，姜芮都是坐在她旁边，而不是像以前似的面对面坐在同一个餐桌上。

最近，姜芮这个名字在程念齐的社团群聊内频繁出现。

程念齐加入的电影社团有两档收费，一个是仅在视听教室观看电影的费用，另一个是创作电影的费用。她只交了看电影那一档的社团费。程念齐更爱看纪录片，然而在每周社团群的影片投票中，纪录片总是只有她一人的投票，她憋屈得想找顾问老师退钱。

电影制作那一小波人开始蠢蠢欲动，不知道是谁提议的，想让姜芮来饰演女主角。

程念齐刷到群消息的时候，眼睛都瞪圆了，心想就你们写的那个破剧本也敢去找姜芮。

过了几天还真的有一个文档发在了群里，社长同时还发了一个红包，说欢迎大家提意见，程念齐没领红包，但是点开了文档。

她把剧本一口气看完，不免吐槽真是很对得起他们平时爱看的影片类型，居然制作的电影也是如此。

唯不过把一个女神级别的人物拉下神坛，为爱生，为爱死，卑微到泥土里。但却没有开出花。

程念齐甚至觉得，如果他们够折腾的话，说不定会把纪哀拉来演男主角，再安排出现的女性角色互扯头花。

这剧本的剧情走向……狗看了都得摇头。

但程念齐莫名觉得姜芮会因为自己在这个社团，所以多半会答应这个邀约。

视听教室的设备专业且高端，要是能播放纪录片的话，程念齐根本无法想象会有多快乐，但开学以来一直没有机会在视听教室里感受纪录片的震撼，就冲这点，她都得阻止这件事。

程念齐立马截图了社团群的聊天记录，涂抹掉一些信息再转发给姜芮。

姜芮每晚都有一节持续两到三小时的课，等到回复的时候，程念齐已经昏昏欲睡，没等到回复的姜芮直接拨了一个视频电话过来。

姜芮带着一丝笑意，可能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她问：“睡着了么？”

程念齐以为是语音电话，盲点了接听就放在枕边，黏糊糊地回答：“还没有。”夜晚的寂静让她显得格外乖巧。

姜芮找了个支架夹住手机，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说：“就让我看天花板吗？”

程念齐愣了三秒，突然睁开眼拿过手机，一整个屏幕都是姜芮，美颜暴击在这一秒被具象化。

姜芮说：“不说点什么吗？”

程念齐还在愣神的状态，她问：“要说什么？”

姜芮笑出了声，她一直知道自己是漂亮的，也没有什么形象认知障碍。在外人面前自是谦虚，但一旦对方被划分进自己人的线内就没必要客套了。她当然不介意让对面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程念齐突然念叨：“你好漂亮啊。”

本来姜芮没听清，但是太好猜了，程念齐整个表情都在说这句话。

姜芮忍俊不禁，她说：“谢谢，你也很可爱。”

程念齐走到书桌前，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翻找着什么。

“在干什么？”

“找素描本。”

姜芮觉得好笑，没有阻止她，她问：“发给我的是什么？你们社团？”

“是的，好像是每到寒暑假都会出一部微电影作为社团的作品，他们要找你当女主角。”

“不愿意让我去？”

“不去，烂死了。”

姜芮笑道：“怎么骂人呢。”

程念齐愤愤，她说：“我是说剧本，写的难看死了，没打开的时候就知道有多烂。”

“爱情不一直是永恒的主题吗？”

“你答应了的话，主题就是你的黑历史。”

姜芮失笑地说：“这么不愿意我去？”

“寒假你也很忙吧？”

“应该是，看我老师的精力，她本来年龄就大了，到时候可能会去机构集训。”

“好辛苦呀。”

“还好，习惯了。”

“能够习惯也是很了不起的事情。”程念齐认真地说。

程念齐时不时会说几句很成熟的话，她内向寡言便显得包容，两人此时变得有些沉默，姜芮看到程念齐放弃找素描本，而是直接拿平板电脑出来画画。姜芮看着她的专注神情，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姜芮一醒来就看到程念齐发了一张图，应该就是昨晚画的，她直接把那幅画设成了自己的头像。

自那以后，姜芮的头像几乎都由程念齐承包了，程念齐以她为原型速写过无数张，有时姜芮还会把画发到自己的主页上，配上一句类似“今天长这样”的文案。

程念齐的早餐依旧是和夏音一起吃的。

夏音忧心忡忡地说：“程程宝贝，我们的演出在期末考试前一天。”

程念齐头皮发麻，她始终无法习惯这种腻人称呼，可是拒绝的话又显得太过正式和认真，说白了是不敢说出来自己的不适，她说：“怎么了吗？你要复习？”

夏音张了张嘴，无奈地说：“是担心你们还会来吗？”

“会的，我会去的。”程念齐立刻应声，夏音作为她的第一个朋友，她怎么说都会去，她又说：“就算是高考前一天我也会去。这学期的课我都学完了，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把我的笔记给你。”

这口气还是叹了下来，夏音觉得自己真是多余担心，她说：“都不知道该说你凡尔赛还是我该感动。”

程念齐笑了笑没说话。

“你说我要不要通知纪哀和姜芮？之前虽然说好了，但是我看纪哀和姜芮都很忙啊，现在又是考试前。”

“说吧，把决定权交给她们自己。”

“也是，我到时候给你们赠票，我要了好多张，你们只管来就好了，那天的吃喝都包在我身上。”

程念齐双手握在一起说：“谢谢。”

“你好像个祈愿少女呀。”

“那我祈祷你们演出顺利。”

“哈哈哈哈哈。”夏音忍不住笑出了声。

早餐和夏音一起吃，大课间和姜芮待在图书馆，午餐继续和夏音同行，晚餐则是和姜芮一起度过。这个学期的安排几乎每天如此，程念齐有些恍然，仿佛已经忘记了曾经独来独往的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程念齐！你过来。”

程念齐回过头，一学期了，她大概能记得班级里有哪些名字，但对不上每张脸，喊她的人有点脸熟，可是并不能叫得出名字。

她停下了脚步，对方快速走过来说：“你期末能不能把分控到第二名？”

程念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继续往前走。后面的人紧跟上来，又说：“你有没有礼貌啊，我在跟你说话呢。”

“我们认识吗？”程念齐故意问道，语气冷淡。

肖雅顿时语塞，本来她只是想和程念齐商量一下，没想到对方竟然对自己没什么印象，让她有些气恼，她张嘴就刺道：“啊哈？怪不得你没朋友，也就夏音那种性格好的人才会和你说话。”

程念齐当然不可能答应。她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维护目前自己的状态。无论是迟到早退还是日常学习，她都不能出错，不然就会成为齐耀辉和程莎互相攻击彼此的关键因素。

程念齐不再理会她，继续往前走。

肖雅不甘心，跟在她后面继续唠叨：“你以为自己成绩好就了不起吗？还不是没朋友，没人理。”

程念齐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肖雅，冷冷地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肖雅被她的态度吓了一跳，但很快恢复了自信：“我只是在提醒你，别太得意了。别以为自己是班里的第一名就可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程念齐感到无力，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不再理会肖雅的挑衅。

肖雅更加恼火，几乎喊了出来：“第一有什么用！没人理的孤僻鬼！真是你活该！”

程念齐被她的尖叫声震得头痛，继续走远。

肖雅说的话根本伤不到她，她早就知道自己不受欢迎的事实。

无论是在家还是在学校，当三五个人不理她可能只是他们的择友标准不同，但当几乎所有人都如此……她早已检讨过自己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