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月一边哭，一边走。太阳落山前，终于到了南门。

南门的城墙上整整齐齐的挂着三排人头，徐怀月只看了一眼，就昏了过去。

一辆装潢雅致的马车从她身旁路过，随行的丫鬟敲了敲车壁，轻声在窗外说，“姑娘，那边躺了一个身材姣好的美人胚子，看样子是被吓晕过去了，旁边也没有其他人关心，应该是个孤女。我们把她带回去交给馥郁姐姐，领笔赏钱吧。”

“行~去吧~”一道娇媚的女声透过车窗传到路过的壮汉耳朵里，壮汉只觉得耳朵都要酥了。

徐怀月被带到了盛京最大的青楼——红袖坊，领头的姑娘叫馥郁，年才二三，是楼里的花魁，也是青楼的老鸨，算账、识人皆是一流。

据说祖上也是书香门第，后来没落之后，自己一步步爬了上来。最见不得事有强迫，有冲突也第一时间护着大家，所以楼里的姑娘都敬一声“馥郁姐姐”

徐怀月是昏迷的第二天夜里醒过来的，前些日子等徐知声的时候，精神紧绷，夜里几乎不敢合眼。

现在尘埃落定，睡了一觉，再想起城墙上那一个个熟悉的面容，整个人都木然了。

她坐在床上，抱着双膝，默默流泪。

要是她早一点听徐知声的预感，是不是现在他们就会好好活着？

要是她找到奶娘的速度再快一点，是不是奶娘和阿囡她们就不会死？

徐怀月越想越内疚，默默哭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委屈，于是她嚎啕大哭，吓得门口守夜的丫鬟连滚带爬的推开了她的门。

“姑娘你醒了……”丫鬟把灯点上，给她倒了杯凉水，“润润嗓吧姑娘。”

徐怀月接过茶杯，吸吸鼻子：“你是谁？”

丫鬟想了一下，答：“我是馥郁姑娘的一只眼，一只手，你可以叫我十一，因为我是第十一只眼，第十一只手。”

徐怀月：“啊？”

“姑娘怎么称呼？”

“xu……”

“徐？”

“嘘——”徐怀月装作神秘的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超小声的告诉她，“怀月，你叫我怀月就好。”

“好的怀月姑娘，既然你醒了，我这就叫馥郁姐姐过来，看看你之后的安排。”

月亮挂在陌生的窗前，连全貌都不可窥见，月光依旧透过窗棂倾泻一地，斑驳的好似她此刻的呼吸。

“你打算把自己憋死吗？”冷艳的女声在耳畔乍然响起。

徐怀月惊得往后坐了一下。

她刚才是看那片月光看的有些痴迷，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

但她看见馥郁的时候才觉得，她的呼吸屏住的太早了，导致她现在无法换气。

“听十一说你从半夜醒来就开始哭？看样子也是被抛弃的可怜人。”

“我不是。”徐怀月下意识的反驳。

馥郁投来一个浅浅的眼神，仿佛在问她“嗯？”

想到徐家的罪名，徐怀月的眼神又黯淡下去，虽不知陆间是怎么找到和她一模一样的尸体，但从今天起她必须对以前发生的事情缄口如瓶。

可一涉及徐家，她满脑子都是挂在墙上那些她无法带回家入土的徐知声、奶娘、阿囡，和徐家的亲信们，于是她低头，小声说，“是……我的小姐不要我了。”

泪重新滴在被褥上，不多时，被褥的颜色已深成一片。

馥郁叹了口气，道，“既如此，你就待在红袖坊，做我的第十二只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