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铃铛的勇气

尹氏全体员工秘密保持着高度统一:有事情,找副总。

几天前开始尹氏便出现这种诡异的局面,副总整日眉开眼笑,总裁却愈加冷漠寡言,而那日日来此“禅定”的清丽女孩儿也再没见了踪影。大楼对面那家中式快餐店没了尹氏众多员工的惠顾变的门可罗雀,空荡冷清的高耸建筑,只余下形色匆匆的各种骨干精英。

“董事长,签个字。”Ail小心翼翼的递上报表,尹南浔眉眼不抬,接过,犀利迅捷的扫过一遍,原封不动的掷回来,“南区的研发预算有出入,叫财务部的重做。”

“是。”Ail暗自心惊,虽说这是整个财务部加班加点一周的成效,但董事长视角隼利,既已指出定是没错的。只是叫这人抓住错处,这看似清淡的指示,怕是财务部的主管却要遭了殃了。

正欲退出去,“董事长,今天和药监部几位高层的晚宴安排在八点,希尔顿酒店。”Ail将变更的行程安排汇报。

“晚宴让左副总出席,另外……把我今晚所有的行程全部取消。”文件上锐利逡巡的重眸一黯,沉声吩咐。

“董事长,今晚这几位对这一季度的新药审批至关重要,您是不是亲自……”

“最后一次。”

良久,宽大的墨色办公桌后男人声音悠远传来,喜怒不明。

明天便是最后期限,今晚,最后一次。

Ail却深以自己犯了这人忌讳——不喜多言,忙一躬身,“是”。

……

六六推开房门便看见屋子收拾的干净又……过分整齐,衣柜,床上空空如也,所有的东西都已收拾完毕。

“你、你收拾行李做什么?”不算大的黑色皮箱搁置在床前,格外扎眼,六六指着箱子叫起来。

灵珰本呆愣愣的坐着,一惊回神,见六六一副花容失色的模样笑道,“这么吃惊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欠你钱要跑路呢!”

“别给我东拉西扯,说,你是不是又要走了?”六六蹙着好看的眉,幼稚的把行李箱往身后藏去。

灵珰失笑,恋爱中的女人啊,智商永远是负,她若是要走,会是一个行李箱就能拦下的吗。

“笑什么笑,快说!”六六急不可耐的冲她嚷嚷,一副她要敢走就从她尸体上踩过去的样子。

“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你走不走自己不知道啊?”

“真的。走不走,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很快,很快就会有答案。”一抹若有似无的轻笑浮在嘴角,灵珰望着黑漆漆的窗外,音色有些缥缈。

六六彻底糊涂了,“什么意思?”

灵珰忽然回过头来,兴致盎然的将腿上叠好的几件衣服铺在床上,“来帮我选选,我穿哪一件比较好看?我觉得这个白色的不错,但是这个粉的也挺好的……”她拖着六六帮她参考,小手还在两件衣裙上来回摩挲。

“你、你疯了?”六六简直跟不上她这飞一般的思维,瞅着灵珰那个沾沾自喜的小模样,“大晚上的你抽什么风啊?”

“我没抽风!!”灵珰佯怒的作势要挠她,“我有重要的事情,就今晚。”

今晚,今晚便能决定她的方向,去,还是留。

香檀路那晚以后,虽不知后来言时是否告诉他她去过,她也没再去过尹氏,但无形中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她知道,他一定会来。

豪华小区的入口处,黑色兰博从黑夜深处驶来,前方是否光明却未可知。

4号公寓楼下,熄了火。男人点了一支烟,深深吞吐着雾状的烟圈,指尖凉意渗人。

“他来了。”

十六楼的高层,除了窗外呼呼风声根本什么也听不到,灵珰却突然出声,回头望着六六,绝美一笑,“我想我还是穿这件白色的。”

一袭纯白裙子,及膝,不加点缀的长卷发,及腰,配上平底小白鞋款款而来。女孩儿面容白皙清丽,一双水漾清澈的瞳眸月光下愈发美得摄人心魂。

尹南浔怔怔看了许久,女孩儿也就在公寓前静静站着。

掐了烟,尹南浔推门下车,几步过后,两人就那样相视而立,你不言,我不语,仿若对峙,谁忍不住,谁就输了。

深深吸了口烟,随后丢在地上,狠狠碾灭。

“十五个工作日,今晚是最后期限。”

“我知道。”

商场波诡云谲中他从来是食物链顶端的那一个,现在明明他仍是甲方,却为何总觉主动权从不在自己手中。就好似现在,最后期限到了,却不知是谁在焦灼不安。

“艺术圈的事情我不懂,但天下的事情皆是一个道理,万事开头难,不管谁再天赋异禀,我想失了一个信字,日后怕是要步履维艰了。”他紧紧盯着她,不放过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却不安的发现,尽是枉然。

那张清婉动人的小脸,没有任何波澜。“嗯”。

五指微蜷,尹南浔倏地想起三年前那场豪赌般的签约仪式,那次他将尹氏的半数权力从尹熹手中夺来,此时心境,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应该知道,即使这一次你不在乎,下一次,展览还是拍卖,尹氏还是有些能力的。”

男子重瞳愈发的濯黑深邃,垂于一旁的五指亦是愈收愈紧,可女孩儿依旧可恨的素净如兰,“嗯。”

“只要答允我一个条件,我就放了他,决不食言。”

他可耻的急不可耐的提出条件,等不及她来询问。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和尹熹在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一样卑鄙,总是用她最害怕的,最不可碰触的伤痛来逼迫。尹熹便罢,他呢,他明明知道那人是她世间唯一的亲人,也在当年亲眼目睹过她崩溃的惨状,但他依旧,将陆停北化做一把利刃,处心积虑,直插心脏。

“什么条件?”她问,长睫不闪,只是呼吸不觉间窒住了。

等了好久。

“你记不记得,大三那年的寒假,你说过,欠我一个月。”大手粗暴的将黑色领带扯的松了松,尹南浔眸中压抑着困兽一般的利芒,声音粗噶难听,仿若含了满喉赤岩砂砾,“现在,还给我……”

他声音愈说愈低,剑眉皱的化不开。

是啊,大三那年的寒假,她还欠了他一个月呢。

那时两人在一起不久,感情却已经好的难分难舍。热恋中的人啊,分开一秒都觉得焦躁煎熬。尹南浔从不知道自己也是这一类不可理喻的俗人,三十几天的短暂寒假,他竟不愿放她回去。她说了,去年的春节是她一个人过的,今年停北回来了,春节要陪陪父母,一家团聚。他知晓她所谓的一家团聚也只是到山上父母的墓碑清扫,他也心疼她的新年期盼,只是脸上仍旧冷着。她那时便像哄着一个闹别扭的孩子,两条藕臂吊在他颈上可劲的撒娇,“好啦好啦,寒假一完我立马跑回来,大不了、大不了欠你的一个月以后还你嘛!”

其实那时的戏言哪里安抚的了他,他们以后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如何有机会还?

却未曾想过,昔年戏语,一语成谶。

“一个月?还给你?”黑白分明的眼眸圆睁,喉间却仿佛松了一口气。

“一个月,还给我,我放了陆停北。”仿佛一句话抽掉了全身气力,尹南浔有些颓败了重复着。

他承认了,他怕,怕不把她逼到最后一秒,她不答应。他等着她来求他,他可悲的,送上门来让她来求。到了现在,他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谁在求谁。

假使她不屈服,他要怎么做?固然有千百种手段千百条途径,但若她不答应……他怕自己累了。

“好。”

简洁明了的一个字,瞬间眩晕了某个叱咤商场运筹帷幄的男人过分清明的大脑。

尹南浔猛地抬眸,玄黑的瞳死死的攫住灵珰,似乎誓要从她脸上找出任何一丝欺骗的破绽来。

灵珰却骤然转了身。

“你不准走!!”

大手竟不可思议的颤抖着,一把扣住灵珰细弱的腕,眸中尽是淬沥的赤火,他低吼着拽住她。如果她现在胆敢说出任何一个戏谑、玩弄的字眼来,他难保不会把她掐死。

灵珰被突如其来的大力扯的一个踉跄,手腕上的剧痛也不管,回身轻快道,“不是一个月吗,我现在就上去拿行李。”

直到拖着行李下楼,坐在兰博的副驾驶座上,车子驶出小区,灵珰的心脏扔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完全的心动过速。

她是多么害怕呀!

她怕他提出可怕的条件来,如果让她走,如果让她不准在出现在他面前,如果让她在他和陆停北之间做选择……尽管那晚香檀路的一切让她明白,原来,他也从未放下过她。

幸好,这种如果不存在,幸好,有了一个幸好。

只有一个月,也是好的……她的行李早已收好,只是不知道,只有一个月。

窗外霓虹一成不变,今晚却总觉很是可爱。灵珰冲着路旁行道树弯唇笑笑,但是好像月亮也看到了,对她眨了眨眼,眨落天际几颗流星。

“阿浔,你没看见六六送我下楼的时候那个眼神——”灵珰探头在车窗上哈出一小片水雾,白嫩嫩的手指在上面随意点画出一个小猪模样,语气有些幸灾乐祸。

她说这话的样子轻快地好像在问他你吃饭了吗,不,她不会问他有没有吃饭,她应该见了他扭头就跑,或者哭着骂他是个卑鄙小人,或者……反正不该是现在这样,不该……

尹南浔英挺的眉越锁越紧,侧过头来狐疑的审视这诡异又不真实的一切,兰博便“砰——”的一声撞上路牙又一路失控的开上碧草悠悠的路旁坡地。

“啊——”灵珰惊叫一声身子不受控的往前掼去,却被那人身手利落的一把揽进怀里,紧紧抱住。

“伤着没有?”声音贴着耳蜗,透着懊恼焦灼。

灵珰呆愣两秒,“没事”,小手伸出捧上他的脸,细嫩的指摸索过他眉骨、面颊,蹙眉道,“你也没事吧?”

却不知是这话又怎么了还是这动作太过自然,尹南浔一下弹开,在倾斜的窄小车厢里一瞬不瞬盯着她看,那眼神,是审视,怀疑,是忖度她每一个字的话外之意,是狐疑她每一个举动的弦外之音。

灵珰的手一下僵在半空。

……

“我住在客房就好了。”站在尹南浔的别墅里灵珰才有些局促,轻声问话时扫过并不熟悉的巨大客厅,发现那套棱角分明的琉璃桌和黑色沙发不见了,代以质地柔软的烟灰色Busnelli多组合转角沙发和圆润的椭形桌。

这话似乎在透露某种信息,尹南浔上楼的脚步一顿,淡淡道,“放心,我不会逼你做什么,你想的话就住在客房。”说完便一手提着行李箱上了楼。

灵珰脸一红,在那人背后耸耸肩,悻悻跟上。

二楼的装饰风格与一楼相谐,都是简约低调,却亦是一寸一隅暗藏奢华。房间很多,但灵珰选择住在……主卧隔壁。

“很晚了,我就先睡了,晚安。”麻溜的收拾好为数不多的行李,灵珰起身对站在门边一言不发注视着她的男人说道。

愣了几秒,也没说晚安,尹南浔“嗯”了一声返身出了去。

灵珰也不在意,这才仔仔细细“参观”了自己的小窝。说是小窝,其实并不小,这幢别墅里的所有房间都至少是普通家庭房间的三四倍大,显得有些空旷。雪白干净的柔软大床,水晶吊灯光线调至柔和,宽敞的开放式衣橱,价值不菲的白色貂绒毯在临近阳台的地方打造出一块温馨场地,放置着可爱的实木桌凳,灵珰很喜欢。

洗了个舒心的泡泡浴,灵珰穿着睡衣站在阳台看着星光满天,月影迷人,星星多的好像要从天际倾泻下来,每一个都blingbling闪着光,她想,未来的一个月,一定都是好天气。

一夜好梦,灵珰被手机闹钟叫醒,围着轻暖的蚕丝被坐在床上愣了下,忽然笑了。

真好。

看着手机备忘提醒,想了想还是打个电话亲自告知一下。于是尹南浔推开门是就看见这样一幕,连梳洗都未来的及的女孩儿眉眼认真的电话寒暄,“对对,问题我已经解决了展品应该很快就能过关……是,耽误了这么久我们也很着急一直在想办法……那就麻烦吴馆长了——”

是的,她的“麻烦”解决了,她在确认自己的工作成果,然后进入下一个角色。

“呵……”尹南浔勾唇一笑,眼底一丝黯然闪过,却极快的又套上一层无坚不摧的冷硬外壳。

灵珰一惊,抬头,那张绝美的清俊容颜嘲讽不加瑕掩,“真是个敬业的好姐姐……”剑眉一凝,冰冷了笑,“下楼,这么敬业应该知道陪我吃早饭也在你的工作范畴之内吧。”

被抓了个现行,灵珰无话可说,匆匆挂了电话,下床不尴不尬的杵着,那人却突然又“砰”的一声摔上了门,仿佛她这么乖又惹到他了。

什么嘛……灵珰挥舞着小拳头对着空气怨念不已,突然愣在半空,嗯?他好像还穿着昨天的西装?

粉粉的娃娃领长袖衫,白色百褶裙,化个淡妆连腮红都不用打气色也是一级棒。拖着乳白色拖鞋下了楼,灵珰发现,似乎只有她自己有这样的好气色。

他眼底有些微的青,眼神很亮,眼角眉梢却暗隐疲色,倒是衣服已经换了新的。

“阿浔你没睡好啊?”灵珰小跑到餐桌旁,围在那人身边问来问去。

软软糯糯的清甜女声,自然的唤他阿浔,那一腔暗冷沉郁便瞬间消解的没了影踪。

他沉默了一瞬才回她,“你睡得好?”

“嗯!”她重重点头,帮他把餐垫放好。

叮铃叮铃……

什么声响,极清脆,极细微。

轻巧圆润的银质颗粒不时亲昵的撞击浮着轻薄图腾的银壁,几颗小巧铃铛,一条细长手链,均匀排列串起,柔柔的贴合女孩儿细白娇弱的手腕,触感温凉,随动声响。

尹南浔瞳眸一缩,玻璃杯啪的一声掷在桌上,冒着热气的乳白色液体便顺着光滑的大理石桌面铺散开来,奶香四溢。修长有力的指重重捏上女孩儿皓腕,叮铃叮铃……尹南浔重眸压着黑色暮霭,一瞬不瞬的死死盯着……

图书馆,安静,无人,叮铃叮铃。那时,并不是他们的初遇。

东大。

医学院的图书馆向来人满为患,而现在,上课时间,来这里的,只有逃课的学霸和——犯错误被请出来的学渣。

窗明几净,阳光正好,空荡荡的图书馆里,尹南浔却无法享受安静。

极细小的声响,或许怪他耳利,总听到若有若无的声音,像一片洁然轻羽,由上帝之手主导,在谁心上,一遍遍划过。

那清脆明快的细微响声让他无论如何集中不了精神“解剖”了手中的解剖书,拉开椅子,循声而去。

整齐摆放的高大书架,走过几排,便发现那拨人心弦的声响来源——小小的一团。

轻巧的及肩马尾,果冻色长袖T恤,休闲舒适的牛仔背带裤,女孩儿跪坐在书架旁,一只手捂着眼睛,另一手在地上不知胡乱摸索着什么,身旁不远处有大约是从书架上掉落的书。

依他的一贯性子,至今也不知道是什么驱使自己走了过去。

“找这个?”伸手捡起递过,是本《微生物与免疫学》。

女孩儿这才抬头,一手捂着眼睛,另一只眼睛也是水雾蒙蒙的分辨不清物事,听到这一声低沉醇厚的的男声,在地上不断摸索的小手抬起,在空中试探的摸到他递过的书,不见欣喜却顿时有些颓丧,黛眉都揪成一团。

他这才看见,那叮铃叮铃的,是女孩儿腕上细长轻巧的手链——铃铛。

一愣,随即颇觉荒唐的一笑。

一两月前,他似乎也被这使人无法集中精力的叮铃声响吸引过,今日发现,这两次,是同一人。

真是荒唐。

“你不要动……”女孩儿眯着眼睛看不清身前的高大身影,不接递过的书,依旧跪趴着小小的身子在地上摸索着什么。“你不能动,等我找一下……”

尹南浔直起身子伸手将装裱华丽的大书塞进最上层的空余里,低头见着女孩儿小小的一团缩在脚边,心上某块地方突然就软了,道,“找什么?”

“找一个看不见的东西。”女孩儿寸土不拉的摸索半天,嫩白的手掌上全是灰,摸过他脚时,在素白的鞋面上留下几只“爪印”。大约是找没了耐心,她眼睛近视度数高的吓人,这一只清楚一只模糊的感觉又难受的头都发晕,女孩儿愤愤又无奈的抹了把脸,昂起头惨兮兮的望着他,“我的隐形眼镜掉了,我看不见……”

几只小“爪印”将粉白的小脸抹的灰扑扑的,左手始终捂着一只眼睛,苦着小脸,唇是果蜜样的生动。他心头莫名一动,频率陌生。

“你帮我找找行吗?”她像只赖上主人的小兽,扯着他的裤脚摇啊摇。

不觉莞尔,也没应声,四下搜寻一遍,蹲下身来,从她跪坐在地的膝盖旁拈起一片指甲大的透明物质,“是这个吗?”

她眯着雾蒙蒙得眼睛费力看过来,笑的唇红齿白,伸出小手来接,“对对对,就是这个,我找了好久!”

那手黑乌乌的他实在不忍心将那么脆弱的隐形眼镜放在上面,他难得的对旁人的人事有这样的耐心,“你没有其他的……来装它吗?”

女孩儿一愣,好像明白过来,“有有有”着点头,扭着身子将背包拿下就势搁在地上,白色的系带拉开,小手钻进去摸了好久仍一无所获。大约是怕他等急了,索性扯着包底一把将所有物事全部倒了出来。

几只造型夸张的笔,一个迷你笔记本,然而这就是全部跟学校有关的东西了。奥利奥,巧克力,梅干,山楂糕,荷兰豆,还有各式各样的花花绿绿一大堆糖,满满的铺了一地。

他从来不知道这么一个小包里能盛这么多零食,也不知道这是书包还是更该称之为“购物袋”。她从一地吃食里刨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盒递过来,努嘴示意道,“放这里。”

明亮宽敞的图书馆宁静美好,外面碧空如洗。女孩儿过了好久才回来,出现时已是眼眸晶亮物事清楚,斜跨着小包踱过来在与他隔了一桌的对面坐下,娇憨的对着他笑,“学长,谢谢你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夸张的感谢。他抬了眸,淡淡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学长?”

她抿着嘴笑,从包里掏着什么,“当然是学长啦,你个子这么高!”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而事后证明,诸如此类没有任何逻辑关系的话她张口就来。

“学长,这个给你!”她从包里挑挑拣拣掏出几个糖来,小跑过来拉开椅子就不认生的坐下,眨着大眼睛特真诚的捧着糖递过来,“给——”

洗的白白嫩嫩的掌心上乖巧的躺着几颗花花绿绿的糖果,女孩儿支着肘凑过来,玲珑小巧的手腕上铃铛叮铃叮铃的响……而之后的一上午,他手里的那本解剖学都被换成了《西医综合》,始终停留在异常心跳的那一章。

“阿浔?”灵珰低叫一声,迷惑的看着莫名出神的男人。

尹南浔一怔,回过神,“嗯?”

“痛……”委屈的微微扭转着手腕,那叮铃叮铃的声响便又声出。

尹南浔一惊,即刻松了力道,却仍未放手,只将那有着青白指印的皓腕握在掌中,深深凝着,眸里烁着光。

这些年,天南海北,搜集无数铃铛,却无一样有这种安心声响。分明是普通的铃铛啊,却为何,你走后,那些孑然一身的漫长岁月里,我找不到一个哪怕只是类似。

“阿浔怎么了?”

灵珰心中自嘲一笑,她是明知故问。她明知这串铃铛代表着怎样的往昔时光,她也清楚的记得,从别后,她再也没敢戴过它。

阿浔,今天,现在,“铃铛”鼓起的勇气,你知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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