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倚危和侍卫交代的是朝中之事,交代完以后,侍卫退出去,沈倚危看向明月。
明月今天穿的是青色的宫装,所有头发全都梳了上去,表情温婉含笑,倒真像是个宫中的女官。
他对明月说:“屋里太热了,你去把窗户打开。”
明月虽回应了,却没有动。现在寒冬腊月,驿馆的房间虽然修修补补却也不是很暖和。
殿下哪里是热了,这是想透气了,可大夫交代过,这段时间是伤口的恢复期,尽量得避风。
明月很正经地回应:“还好啊,奴婢觉得不热。”
沈倚危把衣服的领口往外扯了扯,锁骨在领口处若隐若现,修长的脖颈完全暴露在外边,他眼睛眯着,有些笑意,说话间喉结滚动,很是勾人,“就是很热,你不开窗的话我出去了。”
明月放下手里正在做的活儿,走到殿下身边,顺手给他把领子拉好,捂严实了。
她笑道:“再忍忍,大夫的话一定要听的。”
这样的殿下好生无赖。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明月赶紧把这想法从脑中赶了出去。
沈倚危又把袖子挽起来,胳膊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外边层层纱布涂抹着药膏包好,让沈倚危觉得很不舒服。
明月转身去给炉子里加了些炭,她背对殿下,不再看殿下的动作。可殿下那健壮有力的胳膊,性感的锁骨,修长的脖颈以及……漂亮的喉结一下全都影影绰绰浮现在她眼前。
她默默想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这么想也是人之常情。
明月本就决定要离开,现在心里莫名升起了这些旖旎的想法,她就更不敢多留了。就算仅仅是因为殿下那好看的脸,她起了这种心思也是不该。
得尽快离开殿下了。
因为心中思绪混乱,明月手中的剪子竟剪下了最鲜艳的那朵花。这些花都是温房中匠人悉心培育出来的,在这样的寒冬时节,一支花便够的上普通人家一个月过活。
明月把剪子放在桌上,小声唤道:“殿下……”
沈倚危看过来,自然一眼就发现了那朵掉在桌上的花。
接着他听明月道:“明月手脚粗笨,请殿下恕罪。”
沈倚危抬手,让明月站起来,“不用道歉,这些东西都是宫里送过来的,那些人就是闲的才花费那么多力气去在冬天去种花。”
他这里又不需要这些奢靡又没用的东西,宫里那些人却一厢情愿的往过送。
那朵花上的露珠滚落在桌上,显得很是可怜。
明月把花收起来,低身行了一礼,“奴婢明日去回了宫中送东西的公公,叫他不要再送。”
沈倚危目光落在明月手中的鲜花上,却只觉得人比花娇。
他不着痕迹把目光收回,对明月说:“嗯。”
然后他又道:“若有剩下的,你便自己留着。”
明月没有察觉出殿下那点儿微不可查的心思,只当他是不喜欢这样耗费人力财力又奢靡的东西,随口给她罢了。
但不论殿下是为了什么,她都是高兴的,“谢殿下赏赐。”这样美丽又难得的东西,她当然喜欢。
沈倚危笑了笑,伸着胳膊,“过来换药。”
这胳膊上的伤到现在也有十数日了,明月想着那日埋伏的刺客,问道:“那些刺客的主谋可抓到了?”
沈倚危眸光暗了暗,“查到了。”
刺杀是平宁侯府一手策划,可平宁侯府推出了个下属官员便顶了罪。因为他“伤重”,暗中施压,才“牵连”到平宁侯府,却也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只是让平宁侯府的废物世子离开了朝堂。
明月注意到他话中的用词,查到了,难道陛下明知主谋是谁,却不治罪吗?
殿下路上被人埋伏,那些贼人是冲着要殿下的命来的,招招狠戾,出手不留情,若是殿下准备的不充分,恐怕受的伤也不止这些。
思及此,明月有些明白殿下为什么非得给胳膊上砍那一刀了。
若是当时殿下没有受伤,好好回了京都,刺客暗杀一事恐怕就这么过去了。京中官官相护,权力范围盘枝错节,即便是皇子之尊,想治一个人的罪也太难了。
明月没再追问朝中怎么处理刺客的主谋,只认真给殿下胳膊上药。
沈倚危低头看到的便是明月的头顶,唇角无声勾起,她察言观色的本领倒是不错,这就不问了。
明月把纱布挽了个结,温柔笑道:“殿下福泽深厚,那等宵小必不能从您手中讨到便宜。”她一句话把刚才的事情揭过。
这样熨帖的温声软语,冲散了沈倚危眸光中的晦暗。
沈倚危活动了一下胳膊,“自然不能。”
明月很信任殿下,“那么殿下便不用为此烦忧了。”
在她看来,殿下总是无所不能的。无论有多少困难横在眼前,他也能将事情解决的很是漂亮。
她的话音轻轻的,像一片羽毛飘过,在他心上挠了一下又一下。这种感觉实在微妙,沈倚危侧目看向明月,目光中有探究,也有着一点点的掠夺。
这样柔弱的小姑娘,他嗤笑一声,不知是在笑明月对他无端的信任,还是觉得他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只是应道:“嗯。”
明月听殿下这样回应,纵然他语气里有些其他的意味,也只当作没听出来。
她默默退到离殿下一步远的地方,不妨碍殿下,也能随时听殿下吩咐做事。
沈倚危一只手支在后边,往后靠着,受伤的胳膊随意搭在膝上。
他指尖朝明月勾了勾,“把桌案上中间的东西搬过来。”那些东西他今天都得批复完。
明月过来时,怀中不只抱着一摞文书,胳膊中间还夹了一张折叠的小桌子。
她把桌子在殿下手边放好,又将文书放在上边。
沈倚危坐直起来,胳膊压在小桌上,一下离明月近了很多。明月感觉到近在咫尺的呼吸,手中的动作停下来,不动声色往后退着。
沈倚危见她要退开,微微偏头,“你不给我翻开吗?”
殿下左臂受伤,比起常人,的确是不方便翻阅批改,但是,往常殿下也没让她帮着翻页呀。
她站在殿下身侧,把文书翻开。
沈倚危提笔在上边批阅,写完之后,明月就展开了一份新的文书放在殿下手边。
明月眸中恍然,这样果然是方便些。
等沈倚危把小桌上的文书都批复完,也已经到了晚上。
他拿起手边放着的水杯,茶水温度正好,沈倚危对明月说:“你去叫听雨进来。”
沈倚危把所有要回复的信件分类整理好,明月正好和听雨走到近前。
沈倚危对听雨说:“老规矩,红色的这边加急处理。”桌上文书一共分成了两摞,红色的少些,蓝色的更多些。
听雨用布袋把这些文书分别装起来,行礼后退了出去。
这是沈倚危头一次在明月面前安排比较秘密的任务,那些文书都是朝中大臣与四皇子往来的证据,他就这么当着明月的面让听雨去送。
殿下与明月认识还不足半年,如今就已经这般相信她了吗?
沈倚危没穿鞋,白色的绸子足衣直接踩在地上,“明日卫三会出去采购些过年需要的东西,你有想要的,就去和他说一声。”
即便是在偏僻的驿馆,明月也从未缺过什么。往常在京都国公府,她却得忍饥挨饿。
明月真诚笑着,感谢道:“在殿下这里,我比以前过的好多了,吃的用的都是以前在家里没见过的,是殿下给了奴婢新生。”
因着这些话,沈倚危更加觉得明月以前的生活艰难,对明月更多几分怜爱之心。他没调查过明月的身世,无论出身是什么,到了他这里就是他的人。
明月盈盈的笑意落在沈倚危眼中,她是真的很满意如今的生活。
沈倚危说:“算不上。”他认为自己不值得明月这般全心全意地感激,明月说的那些,他没花什么心思,大多是下人都有的。而教她读书认字,也不过是为了以后方便自己。
所以他对明月说:“你付出了劳动,我给你报酬,这是应该的。”
明月从未见过哪个人会这样想,很多上位者觉得他们给了底下人银钱,底下人就应该感恩戴德,把他们当祖宗供着敬着。
明月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儿,“殿下这般说,我便心安理得了。”
沈倚危说:“理当如此。”
晚上,到最后明月也没有去找卫三。她想不到自己缺什么,也不想劳烦别人去帮自己做这些没用的事。
卫三采购东西回来以后,驿馆里的下人们就开始布置了,火红的灯笼挂在屋檐下,也映的驿馆有了几分新气象。
沈倚危对明月说了,这些宫女侍卫们本该在皇宫里过他们的舒坦日子,如今却要跟他在驿馆过年,让明月按照宫中惯例的三倍赏钱发下去。
明月自己也得了赏钱。
一时间,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宫中那边也派人送了赏赐下来,沈倚危看都没看,就让明月收了起来。左不过是些金银玉器,年年如此,看着赏赐丰富,对陛下而言却是连脑子都不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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