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千年榕树,姻缘线牵17

府衙大堂内灯火通明,宁捕头正翻看着捕快们整理好的卷宗,眉头微蹙。

“咚——”

沉闷的声响自门口传来,宁捕头抬头望去,见是苏厌辞归来,当即起身迎了上去,语气带着几分急切:“青玄道长,您可算回来了!”

苏厌辞步入大堂,随手拿起桌上的纸页翻看,沉声问道:“我离开后,没再出命案吧?”

闻言,宁捕头脸色骤然一白,声音也低了几分:“不瞒您说,今早姻缘树下……又发现了五具尸体。”

“我不是让你们守着阵法,任何人不得靠近吗?”苏厌辞的声音冷了几分。

宁捕头满面懊恼,连连拱手:“是属下失职,没吩咐到位。实在没想到,他们守到子时正就擅自撤了……”

“去八仙湖。”

丢下三个字,苏厌辞转身直奔门外,宁捕头连忙挥手示意两名下属跟上,自己则快步紧随其后。

姻缘树附近,守着的捕快们尚未撤离。他们在不远处燃着一堆旺火,周遭还挂了好几盏灯笼,光亮驱散了夜色的昏暗,也稍稍压下了众人心中的惧意。

他设下的法阵早已被破坏,今日城中兴起的有关姻缘树的留言他已听说,想来就是子时后来人许愿破坏了阵法。

苏厌辞取出一枚金属制圆形器物,主体呈古铜色,表面刻满神秘符文,中心镶嵌着一颗璀璨的祖母绿宝石,周围环绕着精致的八角星金属框架。上下边缘对称分布着翼状装饰,形如蜷缩的飞龙翼膜;左右边缘则有六组螺旋弯角,宛如从器物上“生长”出的魔性犄角。

他指尖凝诀,轻轻一点,器物瞬间被激活。古铜色的轮廓泛起幽微暗光,符文顺着星形刻度流转起荧荧光芒。中心的绿宝石骤然亮得惊人,边缘的角与翼微微震颤,符文转动频率愈发急促,整个器物竟悬浮起来,在半空轻轻晃动。

片刻后,苏厌辞伸手接住落下的器物,目光落在上面最终定格的光亮上——显示面前的姻缘树曾在子时与卯时分别显形,动了妖气。

果然是它。

苏厌辞沉沉看向眼前的千年榕树,唤妖鉴上显示的色泽格外深沉,显然已蚕食了不少生魂。

他此刻恨不得立刻收了这妖物,却又按捺住了。这榕树活了千年,修行少说也有百年,单看它的敛息术,便是只罕见的大妖。地底下的根系不知延绵多远,若是贸然动手,恐怕会引发此地地界坍塌,酿成大祸。

必须做个万全之策。

打定主意,苏厌辞收起唤妖鉴,转身走向宁捕头询问详情。

方才苏厌辞施法时,宁捕头与一众捕快早已看得目不转睛,那些头回见识这般景象的捕快,更是满脸惊叹,只觉大开眼界。

见苏厌辞走过来,宁捕头连忙迎上前,将已知的情况和盘托出:“青玄道长,昨日您离开后,我们立刻彻查了闽都城所有街巷。除了送来官府的那几具尸体,这几日街巷里几乎天天都有人过世。不过这些死者有个共同点——都是五十岁以上的老人,他们的家人都说,是自然病逝的。”

这树妖以生魂为食,会这般“好心”,等对方自然死亡再回收灵魂吗?

“稍后你带我走一趟,去那些还未下葬的人家看看。”苏厌辞开口道。

“这……是何用意?”宁捕头面露不解。

苏厌辞并未解释,只吩咐道:“等我片刻,即刻出发。”

为防万一,他重新补全阵法,随后便与宁捕头离开了八仙湖。

等抵达目的地后,他用唤妖鉴测过,那些死者中,多数确是寿终正寝,少数本应在几年后寿终,如今死亡时间却被硬生生提前了。

但即便如此,这树妖的行径也已比多数妖物“温和”得多,苏厌辞一时也猜不透它的路数。

“我曾听闻城中有子夜向姻缘树许愿的流言,你可知这说法从何处传出?又有谁曾在午夜时分向其许愿?”

宁捕头思索片刻,答道:“这流言是昨日突然传开的,我们查到源头是一位丧了老伴的老丈所说,只是并未从他口中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苏厌辞静静望着眼前的姻缘树,此刻它瞧着与普通榕树并无二致,任谁也想不到,这竟是一只树妖。

他唤过宁捕头,在其耳边低语几句,细细吩咐了一番。

宁捕头听罢,郑重应道:“我马上去办。”

天幕低垂,墨黑里透着点深紫,月亮躲进云后,只剩几缕微光在天边游移。

恒守取出先前买的黑色斗篷,为杜明珠披上,心里仍惴惴不安:“小娘子,真要去吗?那姻缘树如此危险,万一……”

“我有阿娘送的手镯,况且……”杜明珠面色凝重,若周郎君的疯病真是姻缘树在作祟,那表姐与大嫂,又会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

她提上灯笼,语气愈发坚定:“总之,我必须去一趟。到时候,恒守你记得躲远些。”

“不!我要和小娘子待在一处。”

“那我们快些出发吧。”

八仙湖依旧静悄悄的,沉沉夜色如墨,唯有附近街巷的屋檐下,几盏灯笼在风里轻轻摇曳,晕开点点暖光。

两团柔光在黑暗中缓缓移动,屋檐上静坐的苏厌辞,缓缓直起了身子。

五十米高的榕树如一座沉默的黑塔,枝繁叶茂的树冠在半空撑开墨色巨伞。天边漏下几丝极淡的亮,勉强勾出树影的轮廓,反倒衬得那片阴翳愈发浓重,连风拂过枝叶的声响,都像被这片深黑悄无声息地吞了去。

两人走进树下,霎时被这片巨伞般的浓荫裹住。

杜明珠将灯笼往地上一放,朝恒守伸出手。

恒守犹犹豫豫地望着她,声音发紧:“小娘子,真要这么做吗?”

“我们不是早说好了?”杜明珠语气笃定。

恒守这才把备好的血包递过去。

杜明珠接在手里,俯身跪在地上,装模作样地叩拜许愿:“树娘娘在上,小女诚心叩拜。愿您以盘根错节的神力,系住我与心上人的心弦。若能得偿所愿,小女定为您塑金身,恳请树娘娘成全。”

她说着,从袖中摸出小刀,假意要在手心上划开,实则对准血包划了道小口,随即迅速将渗出血迹的那面按在了树干上。

她屏住呼吸,专注地盯着树干的变化,胸腔里的心跳声擂鼓般响亮,连耳根都跟着发烫。

远处屋檐上,苏厌辞霍然起身,抬手握住身后的剑柄。指节微微收紧,目光如炬锁定那株巨树,只待眼前树妖稍有异动,他便要拔剑出鞘,给她雷霆一击。

呼吸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一息,两息,三息……树干却毫无动静。血包里的液体顺着粗糙的树皮缓缓滑落,在暗处拖出一道浅浅的痕迹,最终滴落在地,洇入泥土里没了声息。

杜明珠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指尖还残留着血包的凉意,可那树依旧像座沉默的黑塔,连叶片都未曾颤动半分。

恒守在旁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却没敢出声打破这份诡异的平静。

血包里的血液已空了底,树干依旧没半点动静。杜明珠收回空瘪的血包,捏着手中的小刀喃喃自语:“难道……必须得是人血才行?”

恒守在旁听得心头一紧,鼓足勇气开口,声音带着些微发颤:“小娘子,万万不可划!这树……”那个“妖”字在舌尖打了个转,终究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飞快瞅了眼那墨色巨树,又慌忙低下头,咬着唇道:“树娘娘她……万一……小娘子,还是让我来吧。”

杜明珠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不可能看着你犯险的。”

她说着,拿起小刀在指尖轻轻一划,殷红的血珠立刻冒了出来。她试探着将指尖覆在树干上,静待片刻,依旧没什么动静。

于是她又微微用力挤了挤手指,让血珠更浓些,再次垂首,一字一句沉声祷念:“树娘娘在上,小女诚心叩拜。愿您以盘根错节的神力,系住我与心上人的心弦。若能得偿所愿,小女定为您塑金身,恳请树娘娘成全。”

杜明珠屏着气紧盯树干,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全然没察觉头顶某根粗壮的枝桠正极其缓慢地转动了半寸,尖端几片蜷缩的叶子忽地支棱了一下,又迅速恢复了原状,快得像场错觉。

恒守只顾着紧张地攥着衣角,目光死死黏在杜明珠的指尖,连天边那几缕微光忽然暗了暗,又亮起来,都未曾留意。

“难道必须要按照纸条上的词来说吗?”

拿到纸条后,杜明珠特意找表姐确认过,难道真要献上灵魂才行?

这般邪门的妖物……

杜明珠猛地抬头,只见姻缘树的枝桠四下辐射,像无数道暗伸的影子,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吞噬殆尽。她心头一慌,忙低下头,左手下意识抚上右手腕的手镯,心中暗暗做了决断。

“恒守,你离远些。”

她未曾留意,指尖未干的血迹正悄然沾在手镯上。刹那间,手镯突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在腕间剧烈震动起来,一阵阵灼热感顺着肌肤蔓延开,烫得她指尖微微发颤。

树影深处忽然漾开一个声音,初听时清润如玉石相击,带着神祇般的悲悯与雍容,仿佛月光淌过清泉。可话音未落,尾音却猛地一颤,像琴弦骤然崩紧,凭空卷进几分尖锐的嘶鸣,又被硬生生按了回去,只余下断断续续的滞涩:

“许愿总要……心诚……才是……”

原本静默的姻缘树突然疯魔般躁动起来,枝桠猛地向上抽拔,数不清的藤蔓从浓密的树冠里狂乱地甩出,带着呼啸的风声扫向四周,仿佛要将周遭一切都绞成碎片。

一根粗壮的藤蔓裹挟着腥气直扑杜明珠面门,千钧一发之际,一抹寒光破空而来,“呛啷”一声斜钉在她身前的地面上,剑刃泛着冷冽的光,逼得藤蔓梢头在半空疯狂扭动,却再难突进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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