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江枫眠将三个孩子从云深不知处带回了莲花坞。吩咐三个孩子各自先回房休息,自己则心急往清莲居走去。几日不见,他甚是想念。以前两人各自分居时,自己并不觉得几日不见她心里会如何,反而觉得隔几天能见到她一次,心里还挺满足的。如今却是不同了,他巴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能见到她。
到了清莲居,却不见虞紫鸢,只见金珠银珠俩个人在庭院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在闲聊。她们见江枫眠过来,赶忙站起来行礼。
“夫人呢?”
“回宗主,夫人去了九曲莲湖。”
“你们怎不跟着?”
“夫人不让,说一个人静静!”金珠银珠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枫眠也没多问,抬脚便走了出去。刚走几步,看看了天色,又折回房里,取了一件披风,才往九曲莲湖走去。
此时正值申时三刻,夕阳西下,霞光漫天,倒映在湖面上,铺出一道道金色浮光。湖面上一望无垠的万顷芙蕖,随着晚风摇曳,天边大雁回巢,新月已经露出了浅浅一角。
虞紫鸢一袭紫色衣衫,坐在湖边的凉亭里,看着湖面上的莲花,微微出神。
江枫眠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眼前之景。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感觉到她有心事,踌躇了一下,还是走了上去。
“傍晚风大,莫着凉了!”江枫眠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披风给她披上。
虞紫鸢回过神,看见江枫眠,眼里闪过一道欣喜,起身说道:“不是说明日才回来吗?”
江枫眠替她系上披风的衣带,丰神俊朗的脸上带着暖暖笑意,双手越过她的腰间,轻轻搂住她,在她耳边说道:“想你了,就想早点回来见到你!”
虞紫鸢的耳根隐隐开始泛红,秀致的眉间染上了一抹丽色,“大白天的,你……你正经些……”
平日里强势冷傲有些泼辣的虞夫人,其实脸皮比谁都薄。
“想见夫人,是最正经不过的事了!”江枫眠见她脸色泛起了红色,嘴边的笑意更深了!“阿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虞紫鸢似嗔似怒的瞪了他一眼,“你还说……晚上是想睡书房不成?”
这一下子戳中了江枫眠的软肋,让他不敢再逗她。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递过去,“阿鸢,你看看喜不喜欢?”
这个人开窍了,竟然会送她礼物?虞紫鸢好奇的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根碧玉簪,清润通透,简约不失大气。伸手拿起那根簪子,脑子里一瞬间竟然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又好像这簪子本来就是她的一般。
江枫眠瞧她的神情,心里有些忐忑,“可还喜欢?”
虞紫鸢见他局促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还不替我戴上?”
江枫眠见她如此说,心里也跟着欢喜,将簪子小心翼翼的插入她的发髻中。
上辈子这簪子碎了,她还同他发脾气,那时他心里便知她应是喜欢这簪子的。只是后来,他外出修补簪子,等他回来时,却发现莲花坞惨遭温氏屠戮,至死他都没有机会再将这簪子替她戴上。若说生平有何遗憾,一是未能守卫莲花坞与她冰释前嫌白头到老,二便是未能将这碧玉簪亲手给她簪上。这次去姑苏,他心里一直记挂这簪子,如今总算是圆满了!
“阿鸢,有件事我需同你说。”江枫眠斟酌了一番,说道,”这次去云深不知处,阿离和金子轩的婚约被我和金光善解除了……”
“所以——”虞紫鸢眉毛一挑,打断他的话,“你是怕我生气,才买个簪子哄我?”
“自然不是!”江枫眠忙否认,“就是看着簪子好看,就想着买来送你,即使没有这事,我也会买来送你!”
虞紫鸢心里舒坦了,也不想瞒他,“你们在云深不知处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下午接到阿静的信,说你们解除了儿女的婚约,她怕我多想,一得知此事就传了讯给我。这事,她说金光善说了不算,她的儿子她做主,婚约是断然不能取消的!”
信上阿静并没有隐瞒,也没有偏袒金子轩,将事情的始末都同她讲了,顺便也为儿子跟她道歉。
看到信的时候,虞紫鸢心里别提有多生气,都怪魏婴这臭小子,一天到晚的惹祸,这次竟然把阿离的婚事给搅黄了。知女莫若母,阿离喜欢金子轩她是知道的,若是解除婚约,阿离不知道该有多难过啊。
自己心里烦躁,便独自在这九曲莲湖边坐了许久,等心慢慢静下来,忽然又觉得魏婴打那金子轩都打轻了,那金子轩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如此对阿离!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叫他如此嫌弃,她还看不上他兰陵金氏,这婚事她还不稀罕了呢!
“阿鸢,这婚事我看还是取消吧!你是没看到金子轩那盛气凌人的样子,他巴不得我们取消婚约,好另觅良缘!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受委屈!我不管她金夫人怎么说,这门亲事我是不同意!”
“那你可知,阿离她其实……”见他态度如此坚决,虞紫鸢话到口中,又咽了回去。算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阿离喜欢金子轩,这个当父亲的怎么就看不出来呢!“阿离可还好?”
“你晚些时候去她房里看看她,她心情不太好,估计被那金子轩气到了!”
虞紫鸢没好气的看了丈夫一眼,估计是被这当爹的气的,也不问问女儿意见,就擅自做主!忽然,脑子里想到什么,霍然抬头看向江枫眠,“你是不是怕阿离会像我们一样,才决定解除这门婚事的?”
同样是父母之命,同样是如此抵触,这江枫眠肯定是想到当初他被迫娶了自己,两人互相怨恨了半辈子,才会不想让女儿重复他们走过的路。
江枫眠一愣,这怎么会一样?根本是两回事!见她眼中含着一丝幽怨,感觉自己有理也说不清了,“我们和他们怎么会一样,那金子轩傲气自负,目中无人,绝非良配。更何况他爹金光善风流成性,万一以后那金子轩和他爹一样,心疼的还不是我们?我年轻时,虽说有些木讷,但也是谦和有礼之人,婚后一心一意,这金子轩怎么能比?”
虞紫鸢被他气笑,这人敢情转个弯夸上自己了!横了他一眼,道:“你这一心一意就是对我不闻不问,相敬如冰,当我不存在一般,你还好意思说?”
江枫眠面露窘色,年轻时纵然心里喜欢也暗暗克制着,不流露半分,让她误会多年,自己确实理亏,“那时候不知道该如何对一个人好,也不知道该如何做。直到你有了身孕,我才想着如何当好一个阿爹,开始看关于孕妇的医书,也有了理由正正当当的照顾你。后然你我吵架,我每次想与你和好,你却总说话刺我。我说不过你,只能一个人生闷气。可这么多年,我心里除了你,还是你!”
江枫眠环住她的腰不放,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了,怎么可以拿金子轩这混账小子跟他比。
虞紫鸢想起自己怀孕时,江枫眠确实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妥帖,当时连她甚少夸人的阿娘都夸他这个女婿,自己那时只觉的他在乎孩子而已,并未往其他方面想。可对她好也就是怀孕的时候,等孩子稍大些,若没有必要,他话都不会与她多说一句,哪像现在没羞没躁的什么话都会说来哄她。唯一让她宽心的也就是自己与他不和多年,他也没有做出什么风流韵事对不起她。
虞紫鸢抬手捋了捋被晚风吹乱的发丝,其实对于过去种种,自从两人和好后,她便慢慢释怀,毕竟从前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可未来还有很长一段路他们要继续走下去。她知他心里始终有她,便足够了!
“阿离他们若是和我们一样,我反倒是不担心的。可是阿鸢,他们不是我们。如今还未成亲,那金子轩就敢在云深不知处欺负咱们阿离,若是将来成亲,那还了得?心疼的还不是咱们?”当时在云深不知处,听完来龙去脉,要不是顾及众多,自己都想揍那小子。后来金光善提出退婚,他还巴不得了!
虞紫鸢靠在江枫眠怀里,微微叹气,想想也是,阿离的性子随了江枫眠,即使受欺负也不会说,她能管阿离一时,却也帮不了女儿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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