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紫鸢虽说不想让阿离他们担心,但也知道纸包不住火。每日清淡却变着花样的早膳,她一尝即知道是出自阿离之手。自家女儿的贴心,让虞紫鸢欣慰不已,唯一郁闷的话,便是禁止下床走动和那每日过来监督她喝药的江枫眠。相看两两生厌的人,不知是愧疚还是愧疚,每日过来看她喝完药才回去。
只是这药是真苦,她都怀疑王医师是不是忘了加什么。以至于王医师过来给她伤口换药时,忍不住问了一句。王医师见怪不怪,反倒安慰她,良药苦口利于病!
在金珠银珠和那江枫眠三双眼睛的看顾下,她足足已经喝了六日。自我感觉伤已经好了大半,便不想再喝。金珠银珠对她的话,向来是唯命是从,她不想喝,她们也没办法。谁知这两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告诉了江枫眠。
于是今日这一早,江枫眠手里端着药,坐在床沿上,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互相僵持着。
“江枫眠,你一大早的不去校场,盯着那帮小兔崽子,天天到我这,是不是存心让我不痛快?”虞紫鸢没好气的说道。
“你喝了药,我便走!”
“你走了我便喝!”
“我走了,这碗药就成了那株芍药的毒药……”
窗台前那盆白芍药,前几日还是花开无暇,今天已经有了暗淡枯萎之状。
虞紫鸢一时语塞,皱了皱眉,接过药碗,颇有舍生取义之感,微微仰首,一口气快速的喝喝完。刚放下药碗,嘴里便被塞入一粒东西,一抿,甜的,是颗糖。
“我只道,阿离才这般怕苦,没想到是有遗传的!”江枫眠轻笑出声,目若朗星,熠熠生辉。从前极少见她喝药,没想倒是怕苦。
虞紫鸢只觉的他笑得有些刺眼,晃了她心神,不禁横了他一眼,道:“你去试试?”
“嗯,我明日试试!”江枫眠从善如流。
翌日一早,江枫眠果真如约而来。金珠银珠将药交给江枫眠后,便退了下去。她们家夫人刀子嘴豆腐心,虽然嘴上对宗主冷眼冷语,其实心里还是盼着宗主过来的!
江枫眠刚走进寝居的时候,正好看见虞紫鸢扶着床沿走下来。
“王医师说了,你需再修养几日才能下床,你要做什么同我说……”江枫眠连忙将药碗往旁边一放,走过去毫不犹豫地一把打横抱起虞紫鸢,将她安置回床上。
“江枫眠,我伤的是肩膀,不是脚!”再躺下去,她估计自己腿都要废了。心里却默默享受这他抱她的感觉!
“就怕你乱动,伤口好不容易结疤了又裂开!”江枫眠回过身取了药碗,然后在边上坐下来,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虞紫鸢的嘴边。
看着这黑漆漆的汤药,虞紫鸢似乎还有些生气,却忍不住商量道:“我真的已经好多了,能不能先不喝药?”
“不行!”江枫眠想也没想就回绝掉,勺子又递进了些,看着她纠结的样子,不禁觉得有趣。
“江枫眠,你是不是故意整我?”吵架吵不过她,然后这次难得抓住把柄,来看她笑话?!
“我是这种人吗?”江枫眠反问道。
她有些心虚,知道他舒朗磊落的性子,自然不会拿一碗药来欺她?可以前也不见得如此关心过她,这次他到底是怎么了?算了,低头喝了一口药,苦味在口中蔓延,今后若是夜猎受伤,还是等伤好了再回莲花坞,也不用遭这种罪。
喝完这一小勺,等着下一勺,却见江枫眠往自己口里送了,不明所以的望着他,只听他说了一句:“药确实是苦了些!”
虞紫鸢这才想起昨日的戏言,她没当真,却不想他是真的试了试。
江枫眠看着三娘那怔住的模样,温和一笑,舀了一小勺又递到她嘴边,却不见她喝,仍然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江枫眠望着近在咫尺的红唇,忽然有些燥热口渴。那一勺药,只好往自己嘴里送,可鬼使神差的就吻了上去。
虞紫鸢睁大眼睛,脑中一片空白,只感觉有汤药从他口中渡到她的口里,咽了下去,却察觉不到一丝苦味,反而有这淡淡莲香,让人沉迷其中。
“金珠姐姐,我阿娘可好些了?”阿离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小姐放心,夫人好多了!”
脚步越来越近,跨进房门,阿离骤然听到一阵咳嗽声。只见阿娘抚着胸口,咳个不停,脸色一片绯红。阿爹有些不知所措的轻拍着阿娘的背部。
阿离放下手中的食盒,看到案边的汤药,道:“阿娘是药喝的急,呛到了吧?”
虞紫鸢装作若无其事的偏了偏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一边咳一边点了点头。
“阿离怎么过来了?”江枫眠有些尴尬的问道。
“做了芙蓉糕,想让阿娘尝尝。”实则是心里担心阿娘,阿爹交代过,阿娘需静养,所以掐着日子,等了足足十日才过来。阿离只顾着担心虞夫人,却没有留意到江枫眠此时的异状。
平复了一会儿,虞紫鸢伸手拿过药碗,一口气灌了下去。一喝完,将那药碗往江枫眠手里一放,低着头下逐客令:“药喝完了,你可以回去了!”声音低沉带着点沙哑,还有一丝察觉不到的变扭。
“我……我明天再来看你!”江枫眠想再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临走时,只好叮嘱阿离,“让你阿娘好好休息,不要打扰太久。”
等江枫眠走后,阿离从食盒里取了芙蓉糕,坐了过来,“阿娘,您尝尝,我刚做的,正好去去这药苦味。”
“好,阿娘尝尝……”抬手理了理阿离额边的发丝,对女儿她是难得的温柔。
低头尝了一口芙蓉糕,甜度正好,软软糯糯的,正好化解了刚刚口里的苦涩,连带着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阿娘以后喝药,可不能这般急切了!”
虞紫鸢脸色变了又变,轻咳一声,有些无奈的应道:“阿娘知道了!”
“阿娘,您受伤这几日阿爹可担心了,忙里忙外的。您的膳食和汤药都是阿爹亲自过目,您前几日喝的莲子汤,还是阿爹去采的莲子呢。”阿离见刚刚两人脸色都不好,估计又是吵架了,刚坐下,就开口帮阿爹说好话。
若放在平时,虞紫鸢必定是要挖苦几句,骂江枫眠定是没安好心。只是这些日子,连她自己也感觉诧异,江枫眠何时对她的事情如此上心了?倒像是从前她怀孕时,他曾如此周全体贴过。如今不过一点小伤而已,怎的换了人似的!
“阿离,你有没有觉得……你阿爹最近不对劲?”虞紫鸢试探道。
“阿娘何以见得?”江厌离不禁反问,她觉得阿爹最近并无不妥,只是对门下弟子严厉了点。
虞紫鸢沉吟了片刻,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难道是自己多疑了?也许是他正好撞见自己受伤,心里愧疚,于是最近出现的频繁了些,殷情了点,让自己有些错觉吧。
“也没什么,就是最近每天见到他,头疼!”虞紫鸢敷衍的回道。
阿离掩嘴一笑,“阿爹关心您呢!以前您是没看到,每次您出门夜猎,阿爹都要问我好几回您什么时候回来!可您一回来,都对阿爹爱理不理的!阿爹也就不会自讨没趣了。”
似乎说起来,还真是自己不是了,可……他那心里终究是没有自己的位置,连带着对阿澄……哎,若如此,还是不要对她太好,这样只会让她更加怨恨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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