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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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魔道》中有三大世家,上瑶林家,周瑶闵家,扶摇谢家,而上瑶林家当为仙门之首。

林家老家主在三月前暴毙而亡,死前将位置传授给了林二公子林霁月,这位林家新任家主一上台便灭了一门世家,堪称雷厉风行,手段果敢狠辣。

林霁月飞身稳稳落在明镜台铜莲尖上,目视谢知吟,手上悬浮着一枚铜镜,目光锐利:“谢公子,你当真要查吗?”

他一身青萝纹衫,周身气质温沉隽雅,但任谁都看出,他已有些不悦了。

林霁月在小说中设定为笑面虎,就是面上口蜜腹剑,心中老谋深算的那种,试问一个杀人如麻的人,就算披上光鲜亮丽的外袍,那也掩盖不了自身的威压凶狠,而林霁月就是这样的人。

毫不怀疑,若是谢知吟做不出满意的回答,以后的日子估计就难办了。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声。

今日这个剧情,是谢知吟指证林檀越入魔,而在火灵镜的照射下,林檀越无所遁形,眼中冒出了六瓣莲花烙印这种邪魔象征,林檀越因此沦落为人家人打的魔族。

可以说,若是走剧情,谢家便算是彻底得罪了林家。

而他,也会被林霁月彻底打入十八层地狱。

脑海中任务光屏闪烁,他在心里说了无数遍对不起,抬起头道:“林家家主最是公允,想来也是同意验魔的。”

说完,他不敢看林檀越神色。

空气安静了几分,林霁月忽然不怒反笑:“看来我们这位准弟媳对我弟弟很有偏见啊,谢大公子,我虽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到的谣言,我弟弟的确是去了北域,可你也不要忘了,当初是你在我们父亲面前告状,他才会在此地受罚,如今你又故技重施,污蔑他为魔族,我倒想问问,谢公子说这话,有证据么?”

谢知吟喉头发堵,他还真没证据。

三月前,原主因不满林檀越管束他,故意挨着林檀越宽衣解带,并被婢女看到,通禀给了林家家主,谢知吟在家主面前做了好大一场戏,又是跪着磕头,又是哭哭啼啼的指责林檀越调戏他,林家主大怒,当即让林檀越光膀在雪地跪了一晚,次日便罚他进入了北域魔境。

那时谢家和林家交好,林老家主此举也是为了维系二者关系。

只是作为从小就爹不疼娘不爱的林檀越,便不免成为了无妄之灾下的牺牲品。

原主谢知吟当日作乱,一是有谢老爷子为他包庇,二来,他并不愿妹妹与林檀越接亲,便想方设法的磋磨他,可三月过去,老家主病逝,新任的这位家主铁面无私,哪里还会继续任由他如此作弄,林霁月目光转冷,光是周身散发的威压便能令修士恐惧折服,谢知吟三人近在咫尺,脑中嗡嗡一片,体内的血脉也仿佛淬上了寒冷的霜雪,凝固不动了。

谢老爷子及时飞身上镜台,求饶道:“林家主,高抬贵手啊!”

他拉住谢知吟,给林霁月磕头:“犬子不懂事,是我这个长辈教导无方,恳请林家主看在阿吟即将成为三公子道侣的份上,放过他这一回吧。”

庄无尘也在旁道:“阿吟是冲动了些,可也只是发发小孩子脾气,义兄,何至于发这么大的火?”

今日同样是他的大婚,庄林两家便商议着来个双喜临门,他对此甚为感激,并不愿在这大喜的日子闹出仇怨,林霁月却意有所指:“我倒是想饶过这位阿吟,可他却不愿意放过我的弟弟啊。”

谢知吟确实想放过林檀越,可他的任务不允许啊,他咬咬牙,大胆提出条件:“林家主方才答应了我会验魔,莫不是想要在此刻反悔?”

听到这话,台下之人顿时慨叹谢知吟真是虎口拔牙,冥顽不灵。

林家二公子林霁月,别看他这一抹翩翩公子的做派,可人家从小颠沛流离,与毒虫野兽为伍,哪里是那等良善可欺的性子,他的本命剑那也是上古神器天雪,一剑可斩千山万刃,谢家擅使符是没错,可就家世实力而言,在林家面前都不够看的,这谢知吟好好的亲不结,非要往枪口上撞,着实是又蠢又毒了。

谢老爷子也怒道:“逆子,还嫌不够乱吗!”

谢知吟将骄纵任性胡搅蛮缠发挥到了极致:“爹,我不服,我就是不喜欢林檀越,他就是个魔物,我今日非得拆穿他不可!”

林霁月叹笑一声,仿佛在看着一个被宠坏的小孩:“好啊,既然谢公子非要看,那我便满足你,只是不知,若是我弟弟不是魔物,谢公子待要如何?”

谢知吟还未说话,林檀越急忙上前:“兄长,我愿意的。。”

他神色凝重:“我不照,阿吟不会安心的,我不愿叫他为难,更不愿我们夫夫二人之间,添更多的误会。”

林霁月却叹了口气:“你愿意又有何用,关键是这位谢公子,他愿意么?”

他盯着谢知吟,莞尔:“我们林家也是仙门大家,总不至于谢公子随便说一句我弟弟是魔物,我便要相信吧。”

这青年眼角染笑,语气也是温柔和煦,却字字计较,显然动了真怒,但原主可看不出来,于是谢知吟道:“不知林家主怎么想?”

林霁月道:“很好,谢公子,虽然你对檀越似乎很是绝情,可我看檀越对你情谊深厚,倘若我弟弟是魔,我自会清理门户。”话音一转:“可他若不是魔,那这场婚仪,便将错就错,继续办下去,可好?”

谢知吟犹豫一会儿,看向林檀越,对方却也迟疑的望着他。

谢知吟:……

他心里并不像面上这般冷静,简直是泛起了惊涛骇浪,打在心房上,就连整个人都恍惚迷乱,腿脚发软。

和男人成婚,那也太惊世骇俗了!

原著剧情分明是林檀越气急败坏,捅了他一刀,怎么变成了这样的乌龙?谢知吟呼叫系统,得到了剧情没有更改的回答,更加不解了。

台下看了半晌,忽然有人出声道:“这谢大公子大概在胡诌吧。”

又有人道:“你看他,这样害怕,撒谎没跑了。”

“说来,谢家这位大公子向来心比天高,又讨厌林三公子了,就算捏造一个谎话来退亲,也未为不可。”

谢知吟病秧子一个,整日在后院撒泼打滚,做些欺男霸女之事,其恶名早在仙门百家中传来,就算林檀越真是魔,因着这份厌恶,所有人也很难相信他口中所言。

台下的修士大多灵气深厚,话语声传扬到台上,谢知吟装作气急败坏,握紧了拳头,对面的林霁月不疾不徐:“如何,谢大公子考虑好了么?”

谢知吟高傲的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好,就依林家主的办。”

一轮火光冲天而起,天幕上染上云霞,紧接着一柱光华降落在林檀越身上,谢知吟咬着牙看着那一汪黄澄澄的铜镜,上方浮现出少年鲜红的身影。

须臾,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点低微灵力从手掌中冒出,又加深了火灵镜审判,只是那镜面中人影如涟漪般飘动,纹丝不变,反倒是谢知吟灵力透支,低头咳出一点血丝。

这意味着,林檀越不是魔。

不是魔,那谢知吟只能嫁给他了。

他踉跄几步摔在地上,眼中和心头同时发出疑惑。

怎么会不是魔呢?

火灵镜能照化魔之物,使其露出原型,堪称这天地之间难得神器,这林檀越怎么不按剧情出牌,不仅没有成魔,反而借此洗清了嫌疑?

林檀越不顾火灵镜的焚寂之气,上前揽住他,眼中满是怜惜:“没事吧。”

谢知吟还要演,只能狠狠推开他。

他眼中讥诮,流露出无穷的怨毒:“你满意了?”

'“这下,林三公子终于赢了我一回,心头高兴的紧吧。”

林檀越轻声道:“我没有,阿吟。”

他握住谢知吟的手,压下满眼寒气,柔声道:“北域之事我从未怪过你,那全是我的错,你可知,当日庭院后栏初遇时,我便早已心悦于你,敏柔求我放她离开时,你不知道我心头有多开心,我真正想娶的,是你啊。”

少年眼中的深情仿佛快要溢出,谢知吟怔怔看着,心头浮起不忍。

多好的一个娃啊,炮灰都要杀他了,还在搞暗恋这套。

谢知吟的铁石心肠都软了,但任务所致,他寒声质问道:“你那双眼睛,分明会变色,为何没有变色,为何会如此?”

林檀越却满是隐忍痛苦:“阿吟,眼睛怎么会变色呢,你不想和我结亲,好,那我和兄长说好,取消这场婚事好不好?”

然而林霁月却不为所动:“谢大公子可知一诺千金的道理?誓婚便如期举行吧。”

谢老爷子也及时规劝:“这下好了吧,那林三公子是难得的良配,小吟,你别任性了,还不快随同林公子交换信物。”

谢知吟满心浑浑噩噩,还在难以置信的摇头,他望着林檀越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白玉镯子脱手而出,升至明镜台上空。

灵圈将二环裹住,又分入一抹光柱,落入两人额角,灿星逐月的钿花纹烙熠熠生辉,林檀越牵起谢知吟的手,台下修者放声高呼,准备多时的桃花瓣沿着彩车纷扬掉落,撒在台上。

花瓣雨中,两对新人仪式完成,谢知吟身体羸弱,不一会儿便跌入林檀越怀中,他心头满是迷惘,伸出玉手,一朵桃花瓣停留在掌心,又随风飘荡离去。

林檀越瞧了眼身侧之人,又看了看地下欢呼的人潮,勾起了唇角,眼眸却满是凌霜冷意。

与上一世不同,这一世,他并未魔化。

这一世,他要谢知吟,生不如死。

*

灯明喜烛,夜色深沉。

红衣少年坐在桌前,一杯又一杯的倒酒。

屋内灯火通明,两排烛火燃着血泪,寒风吹得大门砰砰作响,帐幔横飞,林檀越高竖发尾,半张脸隐匿在雾色的阴暗中,他脸色酡红,眼眸却清明,端着酒杯望着某一处发呆。

魔境数百载,一切都恍若梦一般。

那时他踏遍了阴间地狱,尝尽了人间冷暖,总觉得那一生,活的并非他心中所想。

而重来一世,还是上一世,这芙蓉帐中,还是别人。

他永远无法得偿所愿,无法和心爱之人在一起。

心头密密麻麻的阵痛,他面色扭曲,衣袖一挥,果盘玉碟全都哗啦啦掉在地上,发出摔碎声响。

为何,为何这世间只有他求而不得?

为什么,这世间的苦楚全由他来担!

六瓣莲花于眼中寂静绽放,他如同入了魔障,脸上流露出狰狞之色,须臾,他缓缓走到床前,居高临上的盯着熟睡的谢知吟,一言不发。

如果装睡是种技能,那谢知吟完全可以修到满分。

他状似沉沉入睡,心头却仿佛八百只蛐蛐在体内疯狂打鸣。

方才的噼里啪啦声太吓人了,就算睡着也要醒了,只是醒来之后,谢知吟却发现了一道灼热的目光。

这道目光正清晰的在他身上划过,剥皮脱骨,啃噬殆尽,仿佛一双手,温柔的抚摸他的五脏六腑。

想起这个比喻,谢知吟吓得冷汗直冒,同时心头浮上了疑虑。

原书中的林檀越宅心仁厚,虽然在大婚过程中伤了他,却也甩给他一瓶珍贵的清心丹,而两人的婚事就此取消,后来几年过去,二人相逢,彼时林檀越失亲失友失爱,早已变成了一个恶贯满盈的大魔头,见到昔日捉弄自己的死敌,竟然也没杀他,而是寂寥的化为黑雾离去。

这位反派大人,他的剧情,同样是和正派一样走成长升级流,只是最后为魔气所侵蚀,敞开**,和世人为敌。

但也不是像现在这样,剧情跳到了八百里远,变成了两人洞房!

灼灼的视线骚动的心痒,谢知吟苦苦支撑,再也忍耐不住,状似苏醒般轻吟一声。

一双桃花眼中裹着初醒时的迷惘雾气,就这么映入林檀越眼中。

谢知吟只着单薄衣物,眉眼上挑,唇瓣沾染了烛火多了莹润之色,他瞥向阴暗之处,眸光凝聚,待瞧见站着的是林檀越,眼眸陡然变得锐利森冷,哼了一声,扭过身去。

杵着的林檀越:……

林檀越知道谢知吟必须死,但并不是在眼下。

早些年这少年行事肆意,因订婚之事,轻则用竹节鞭抽他,重则陷害他进牢狱,入北域,捉弄过他不下数次,就算没有重生,儿时的林檀越心头也是愤恨谢知吟到了极点。

更何况,重生过来的林檀越早已习惯了前世的腥风血雨,唯我独尊,并不会容许旁人忤逆他的权威,谢知吟在他眼皮子底下如此无礼,若非众目睽睽,他早就将此人捏碎魂骨,挫骨扬灰了。

可方才在床前望见少年羸弱的身形时,林檀越却改了主意。

他忽然决定不杀谢知吟了。

他想换个活法。

正是因为前世被查出了魔族血脉,他才堕入魔族,众叛亲离。

林檀越想试试成婚后,又会有何等不同。

按耐下心头涌动的杀意,他捻起谢知吟一簇欣长墨发,放在手心里把玩:“还未睡么,你气急攻心,我只能把你抱到了这里,还望阿吟见谅。”

这话听的谢知吟心头一哽。

林檀越作为反派大佬,年少时这么卑微吗?

看来现在的这个林檀越还是个好同志啊。

谢知吟善于交际,但系统的任务限制了他的发挥,他只好侧头,眼眸轻眯,阴阳怪气的讽刺:“林三公子不用再说了,愿赌服输,你不就是想瞧我的笑话么,今日可算是达到目的了?”

林檀越嗅到一股少年发尖的幽香味,眼中流露出冷意。

谢知吟不仅这张脸昳丽的叫人厌恶,就连气味也如此作呕。

冰霜在眼眸中溶解,他忍着恶心道:“阿吟,我是真心对你,绝无半句虚言,”他轻轻的握住少年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无论你讨厌我与否,我都会在原地等你。”

这些肉麻的话语林檀越张嘴就来,同时,他那柔美的脸庞注视着谢知吟,红色发带垂落至少年的鼻尖,激起一阵痒意。

谢知吟暗暗骑虎难下。

今日本就是两人的洞房之日,怎么办,反派好像,好像他喵的发情了!

为了缓解尴尬,他皱了皱眉头,勾起林檀越的脸:“真的什么都肯为我去做吗?”

林檀越犹豫半晌,点了点头。

谢知吟哼笑一声:“林檀越,虚情假意对我来说可没什么用处。”

林檀越心头一沉,少年的手忽然贴近他的胸膛,一道极为阴冷的气息穿过四肢脉搏,落到了他的丹田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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