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重新回答了吴言死亡的案发现场，全息影像将她死亡的场景复刻出来，细致到墙壁上难以分辨的血液痕迹也清晰可见。

吴言从三楼跳下来的时候格外迅捷，好像一点也不犹豫，死亡的时候面容冷静，就像是正在赴一场定好日期的约会。

事故组给出的报告也很正常，对方就是正常的自杀。

辛磊的死亡事故是全身性的自我焚烧，两者并无关联，但都和异体生物花朵有脱不开的关系。

苏瑞看着今天的参会详单，从一侧提交的证词上看到了小组里卢新的发言：

孙坚今天舞会还带着自己的管家机器人过来，还给它穿上了性感的礼服，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苏瑞明白卢新的意思，管家机器人之所以是管家机器人，它们的生产目的就是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一般情况下，管家机器人不会外出。

这就好像你基本在热带不会看到北极熊和企鹅，在北方不会看到挤在一起的江南小院。

墨禾发现的更早，她直接去待机区将吴言带不进舞会的管家机器人提了过来。、

苏瑞侧头，是最新一代的天福系列豪华家庭版，据说这种管家机器人可以包揽所有的生活需求，小到家电维修洗衣做饭，大到个人生活需求外貌定制统统都能满足。

当然，一个非常不成文的隐形盗版市场就衍生了出来，那就是给自己的管家机器人上载一些特殊功能——当然这依据主人的癖好——可以包括特殊的角色扮演和骚｜话模式——这些都需要依靠广大富有智慧的劳动人民了。

苏瑞定睛一瞧，吴言的管家机器人很纤瘦性感，是一名比例优越面容精致的长发女性，优秀的五官给人一种无辜温柔的感觉，看上去极其具有诱导性。

这该死的姐性魅力流露出了一种无形的辐射能力。

墨禾看着苏瑞的眼神，眼镜略有眯了眯，有点不高兴，但走到她面前的时候没有流露出来。

“这就是吴言的管家，据说叫小小。”

苏瑞点了点头，询问道：“找到她的数据调控板了吗？”

“找不到，智脑数据库中显示并没有这台序列号。”墨禾摇头，“但是在它的厂家永华钢业有它，三年前出厂，吴言在官网订购了它，随后每个月都会增加服装和外貌定制修补的费用，目前她的信用积分为负数，贷款数额超过百万。”墨禾看着手里的汇总信息，蹙眉。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苏瑞也很震惊，正常研究员薪水补贴已经算比较丰厚的收入了，她没想到吴言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会去借款这么多钱。

她看着面前只开启基础模式的管家机器人小小，出声命令：“小小，打开管家模式。”

“语音异常，请重新发言。”

“小小，打开管家模式。”

“身份识别失败，请稍后再试。”

“没有数控面板不好操作。”苏瑞摇了摇头，“除非有什么管理代码，才可以打开它的指令系统。”

说罢，她想到什么，“要不咱们把她拆了，直接绕过它自带的检测系统，找到嵌入的记录芯片？”

眼下整个礼堂十分安静，除了两人和面前的管家小小，并没有其他的人。

舞台的光线很大，一束白色追光灯跟着小小，将她的五官表情展现的淋漓清楚，嫣红的唇角微微扬起，目光注视着面前的的某一物，像是被按下暂停键的人。

“我试一试报告给智脑看看能不能让它提供帮助。”墨禾的手指快速地在终端上敲动，随着墨禾身侧出现了一个全息投影，一如刚才那般，她冲着苏瑞点了点头，转头和墨禾轻声聊了起来。

苏瑞看着智脑漂浮在空中，俯身凑在墨禾的耳边说些什么，墨禾只是点头，也不说话，面容恭敬。

过了一会儿，墨禾抬起头，对着智脑说了句什么，智脑皱了皱眉，严肃的回答，头上的灯光变得有些暗，衬得它更像一个实体。

最后，墨禾点头，往后退了两步，低下了头。

智脑冲着苏瑞挥挥手，随即消失在空间中。

墨禾重新走回苏瑞身边，轻声说道：“智脑给了统一授权代码，方便我们审讯。”

她一边终端给小小开放授权，一边说道：“智脑希望由我们两个一起去查这件事情，查清异体污染物事件的始末。”

苏瑞点头：“这件事情确实不同寻常，不过异体生物污染是一件频发事件，自然有事故组调查。”

墨禾点头，也没说什么：“覆盖了，我把数控版指挥权同步给你。”

“你好，小小。”苏瑞拿着终端，看着面前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小。

“你好，苏瑞苏组长，很高兴遇到您。”

“你认识我？”苏瑞好奇的问道，按照伦理审查第一条，确认机器人基础逻辑准确。

“我曾在孙坚的终端图片上读取到您的图片。”小小看着苏瑞，又歪头看着苏瑞身边面容冷静的女性，好奇的问道：“您是军事部部长墨禾吗？我很欣赏您的英姿。”

墨禾没有理她，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小小注视着墨禾的动作，温和的看着面前的出声询问的苏瑞。

“你和孙坚是什么关系？”

“孙坚是我的系统第一管理人，我会照顾、帮助和保护孙坚所有合规的需求。”小小解释道。

“你怎么解释合规？”苏瑞盯着小小，像是一场好友之间的闲聊。

“我对合规的解释是符合机器人三大定律、符合我的系统规则以及符合永华公司牵设的各项购买、知情与维修合同约定。”小小看着苏瑞，回答密不透风。

“你觉得这三者有出现什么让你感到疑惑的地方吗？”

“我现在并没有疑惑的地方，不过，孙坚曾经向我提问过有关的问题。”小小的女声理智又动听，好像一个专业的咨询者。

“什么？”苏瑞抬头，有些兴趣地问道。

“她向我发出过一个让我曾经疑惑的问题，她问我可以代替她吗？”小小诚实的回答。

“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认为在符合规则的情况下，我可以完成本人要求的工作。”小小回答。

苏瑞沉默着看了看数控板，没有说话，这套基础逻辑从理论上是可行的，因为目前还没有对这一内容的严格管控。

“你觉得哪里让你疑惑？”

小小看着苏瑞，似乎在评估对方是否具有回答的能力，苏瑞也大大方方的让它看着，过了几秒，小小才缓缓说道：“可是，我们服务于人类的终极目的在于让人类的生活更有意义。如果我取代了孙坚，那孙坚作为人类的意义就消失了，这让我很苦恼。”

小小皱着眉头，用有些夸张的表情表示着自己的矛盾。

兀的，苏瑞想起真正孙坚的那句：“是因为以研究员的身份死了，所以很金贵吗？”

“你有基于情感逻辑系统增加孙坚的生命意义吗？”苏瑞问道。

“没有，根据我的判断孙坚并不处于情感逻辑缺失状态。”小小镇定的回复。

“那你觉得孙坚有出现其它的问题吗？”

“孙坚没有出现问题。”小小再次重复。

如果一个机器的底层逻辑无懈可击，只能够通过人为判定它是否符合标准的思维状况——这也是为什么中央大楼信息部总是忙的看不到人。

通常研究员会给予一些哲学问题或是理论研究方面的问题让机器人解答。研究院需要独立人工判定机器人的思维逻辑发展情况。

“你觉得孙坚是有意义的人吗？举例分析。”

“我觉得孙坚是有意义的人类，正如我们工作的目的，就是扶助人类寻找自己的意义。”小小弯了弯眼睛，温柔的解释。

“注意的我的问题，举例分析你的论点。”

“孙坚是一个努力坚持的人，她曾经勤劳的参与生活、搭建家庭网络并给予我学习新知识的机会，她十分的尊重我的建议，我与她合作很愉快。”

“你觉得你对孙坚的发展起到了怎样的影响？”

“不可替代的影响，用人类的话语就是，我在她最需要陪伴的时候陪伴了她。”

“我也因为工作的原因的很苦恼，你可以也安慰我一下吗？”

“当然可以，你在工作哪方面遇到了问题？”小小耐心地解答。

“我工作的很累，回到家也是一个人，每天都不知道生存的意义是什么。”苏瑞作叹惋的状态。

“生存本来就是一种意义，苏瑞，你很努力，自怨自艾对你毫无好处。”小小站起来，面容靠近苏瑞，尝试性的伸手揽住苏瑞，“请允许我拥抱你。”

苏瑞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等待着小小的自我反应。对方果然看到苏瑞没有动作拒绝，便将苏瑞一把搂住。

墨禾的眼睛眯了眯，默默挽起了袖子，没有说话。

“苏瑞，你很优秀，”小小的声音带着诱惑和极大的情绪安慰能力，迅速能够让人镇定下来，不自觉地跟随对方的思绪，“错的不是你，受伤的却是你，苏瑞，难道你没有思考过究竟是为什么吗？”

苏瑞没有抬头，她知道小小的面容一定某种程度上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为什么？”

“谁给予你知识的权利，又封锁了你上行的通路？”小小没有直说，反而一点一滴在苏瑞的耳边窃窃私语，“你应当去寻找自己生活的意义，真正自己的所在。”

“我不明白。”

“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苏瑞，”小小目光如同嗜咬见血的饿狼，极具诱惑和侵略性的目光盯着苏瑞，“你一直被蒙蔽了视线，敌人的乳汁哺育长大的孩子，会失去在月光下行走的能力。”

这是一句苏瑞看不懂的话。她想要继续提问的时候，墨禾已经切断了小小的神经结构，让她下线了。

苏瑞疑惑地看着墨禾，询问地说道：“怎么了？”

那句话墨禾也听过，是西蒙组织最后一任神女临终前对着自己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这让她立刻警觉起来，立刻关掉了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