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衣身抱着堆得满满的果篮,口水横流。

紫葡萄、金黄杏、白甜瓜、黑李子、红软桃、绿脆梨。。。。。。各个儿饱满丰盈,香甜的汁水似乎随时都会喷薄而出。

“接着——”上方有人轻唤。

衣身一抬头,便见一只翠汪汪的梨瓜悬在头顶。

衣身吃力地将怀里的果篮向上抬了抬。梨瓜与红艳艳的桃儿比邻而居,宛若两枚美丽的宝石。

浓密的树荫在衣身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影子,阳光如星星点点的碎金,映得她眼角眉梢熠熠生辉。

她将沉重的果篮放在地上,顺手抄起一旁的钩子,勾住果篮的手柄,然后拽着钩子另一端的草绳,用力向前拖。

“哎——可不能这样!”一旁的小姐姐急忙拦住她,“你这样做,果子会受伤的。它们受了伤,就会难过,就会哭泣,就不好吃了。”

衣身一脸茫然,“果子还会难过,还会哭泣?它们怎么哭?”

小姐姐举起一粒紫得发光的葡萄,两指一挤,“噗”,皮开肉绽,“就这样哭。”

衣身无语地接过汁液粘手的葡萄,塞进嘴巴,“好了,它被我吃了,就不会难过不会哭泣了。”

“哦,是哦——”小姐姐呆了呆,又拈起一粒葡萄送进衣身嘴巴,“再吃一个吧!这样它们可以相依为伴,就不孤独了。”

衣身面无表情地吞下葡萄——说得好有道理哦!

无端地,衣身心里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葡萄是夏末的水果,李子是春天的水果,而脆梨是深秋的水果,怎么就能一道收获呢?她抹了把额头的汗,掌心湿哒哒的。软桃散发着馥郁的芬芳,衬着梨瓜清甜的香气,愈发显得这层层叠叠的香气在湿润的空气中,沁人心脾。

一串嫣红的葡萄被小心翼翼地摘下,露出葡萄架后的杏树。金黄圆硕的果实缀在枝头,压得树枝都弯了。

衣身接过葡萄串,又接过黄杏,见缝插针地放进果篮的空隙里。不一会儿,又一只果篮盛满了。

有人来送饭了。

衣身顿时觉得肚皮饿得要命。

她抓起饼,掰开放进热腾腾的肉汤里。饼是微黄的干饼,两面洒有细细碎碎的绿点,脆而韧。干吃饼有点费牙,可泡在浓香的肉汤中,吸饱了汤汁后,却极可口。饼上的绿点掉下来,浮在汤面上,被热气一烘,便散发出奇异的香气。

衣身吃了几口菜,待饼泡软后,便飞快地连饼带汤吞入腹中。

一大碗汤饼入腹,她又吃了一只拳头大的甜瓜,便将胃的边边角角都填满了。衣身吃力地挪了挪身子,靠在身后的桃树上,望着头顶又大又饱满的桃儿垂涎欲滴,又痛苦于自己竟只有一只胃。

正在迷迷糊糊地打盹儿,忽然被一阵喧嚣声吵醒。一双手过来拽起衣身,“走!走!一起去看!快起来,晚了就没有好位置啦!”

懵头懵脑的衣身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便被拽得踉踉跄跄,身不由己地一路往前冲。

大家伙儿都在跑!一边跑,还不忘大声地打招呼。

“快啦!快啦!”

“大祭司要出来啦!”

“哎呀,我好像看见长角号啦!”

“不得了啦!供塔搬出来啦!”

五颜六色的身影挤挤挨挨地往前冲,就像果园里五颜六色的水果,鲜活而可爱。而一身黑袍的衣身,则被这密密麻麻的五颜六色所淹没,一点儿也不显得突兀。

长到拖地的长角号吹响了。

号手们的腮帮鼓得滚圆,头颈的青筋根根暴起。他们怒目圆睁,须发贲张,如寺庙里威严狰狞的金刚。

高达三层塔那么高的供塔被平平稳稳地抬出来,绕着莲花池转圈。每转一圈,彩冠覆顶头戴面傩的大祭司便会用双手持握圣莲花,轻轻拍打着供塔。

盛开的圣莲花洁白如雪,莹润如玉。每每轻触到供塔,便会自花蕊中飘出闪着微光的冰晶。围观的人齐齐发出由衷的惊叹,虔诚的老妇门双手合十,向着大祭司顶礼膜拜。

当供塔绕完最后一圈时,莲花池里的莲花纷纷绽放。青莲、白莲、黄莲、红莲、紫莲。。。。。。花苞颤颤巍巍地张开了花瓣,露出娇黄的花心。碧玉盘似的莲叶无风而摆,抖落的水珠化作柔光湛湛的珍珠,噼噼啪啪地滚落水中。一时间,莲花池里宝光辉映,氤氲之气翻涌不绝。

祈祷仪式后,衣身稀里糊涂地被簇拥的人群推挤着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待得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排在长长的队伍中了。

她向前望望,再向后望望。队伍长得不晓得绕了几道弯,既看不见头,也看不见尾。每个人都低垂着头,一改先前兴奋的模样,肃穆地缓缓挪动着前行。衣身不明白为什么要排队,可单看这蜿蜒如长龙的架势,她就想逃。然,一双手紧紧拉着她。

好不容快排到最后一个弯了。衣身疲惫地长吁一口气,偷偷跺了跺脚。

她抻长了脖颈张望。

在队伍的最前面,一个年轻妇人怀里抱着婴孩儿儿,恭恭敬敬地跪在大祭司脚下。大祭司举起手中的圣莲花,轻轻点了下妇人的额头,又点了下她怀中小儿的额头。妇人激动得浑身发颤。她深深伏下身子,五体投地地向着大祭司行大礼,然后慢吞吞地爬起来,向着不远处的供塔走去。

走到供塔前,妇人忽然慢了下来。她一点一点地伸直双臂,显得僵硬而迟疑。

忽然,衣身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那妇人在做什么?她竟然——竟然将臂弯中的婴孩儿送向供塔。

婴孩儿似乎犹在沉睡中,全然不觉自己会被母亲当作供品,成为奉献给大神的鲜活血肉。

高高的供塔,每一层都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供品。小小的婴孩儿,在亮闪闪的金银珠宝珊瑚绸缎间,一点儿也不起眼。他那脂白柔嫩的肌肤,不过是绚丽斑斓的五颜六色中,并不出众的一抹。

年轻的妇人,尽管动作迟缓,可终究还是将婴孩儿送到了供塔上。然后,她低垂着头,双手合十着离开了。

不曾有一次回望。

衣身顿觉毛骨悚然,鸡皮疙瘩层层暴起。

队伍依然不急不慢地,一步步向前挪移。

衣身被后面的人推动着,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个匍匐在大祭司脚下的人。

一个少年得到了圣莲花的祝福,激动地满面红光。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漂亮的石头,双手捧着送到供塔上。一个少女亲吻着大祭司脚下的泥土,而她奉献的供品则是自己蓄了十几年的长发。

他们一个个那么美丽、健壮,圆润的面庞,闪亮的眼睛,鲜艳的衣袍,崭新的皮靴,如同天之骄子。然而,他们又那么卑微,虔诚地将一切奉献给大神,包括自己。

衣身惊悚地望着那人手中的供品。

那是一只完整的骷颅头。灰白色的头骨,黑洞洞的眼眶,在一双黑红的手里捧着,形成惊心动魄的对映。

无端地,衣身似乎晓得这头骨是这双手的主人的父亲。

在多年前的一场战斗中,他的父亲身首异处。儿子在横尸遍野的战场上苦苦寻觅了几个月,才找到父亲的遗骸。他带回了父亲的头颅,请庙里的祭祀为父亲安魂。不久后,他从庙里请回了光秃秃的头骨,供放在父亲的灵位前,日夜祷告。

而今,他将自己最最珍贵的父亲头骨供奉给大神,是要祈求什么呢?

衣身目送着那人离开,视线久久停留在供塔上的头骨。

忽然,腰后有谁推她。她回过神来,便瞧见排着自己前面的人撩起袍子正欲下跪。

就要轮到我了吗?这么快?衣身茫然地想,看着大祭司缓缓举起手中的圣莲花。

忽然,一种极度的恐惧骤而袭来。

衣身甚至没有思考,本能地从队伍中窜出来,扭头向着另一个方向飞奔。

“回来!快回来!”

“咦?她怎么跑了?”

“她想干什么?”

“啊?这是个不虔诚的家伙!”

“可恶!大神绝不会原谅她!她一定会受到大神的惩罚!”

无数个声音在耳边窃窃细语,无数只手想要拉住她。衣身上蹿下跳,努力地躲闪着。

她不晓得自己跑了多久,也不晓得从什么时候起那些耳畔的杂音消失了。她只是顺从着本心,一路狂奔。

直至一条滔滔大河横在面前。

河面上,升腾起浓浓的雾。

浓雾中,有什么在影影绰绰地晃动。

大河的两端,一眼望不到边。远远眺望,只能隐隐瞧见大河在一片片碧绿的草野间曲折绵延,如闪闪发光的丝带。高耸的山峦挡住了极望的视线。衣身不晓得,山后面,藏着什么?是广袤的草原?是热闹的集镇?是雪白如蘑菇的村舍?还是骷颅遍地的战场?

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天而降。

白雪皑皑的山顶,将太阳的金光反射下来。金光落在河面上,浓重的雾气很快散去。一艘高大华丽的船从对岸驶来,停在衣身面前。

船上空无一人,却瓜果盈盆,美酒飘香,鲜花似锦。

大船无风而动,缓缓驶向对岸。

对岸,耀眼的金光中,一座堂皇的宫殿屹立于山腰。宫殿依山而建,巍峨富丽,绵延无穷。山顶上的冰川如上天馈赠给宫殿的华美装饰,圣洁中又尽显骄奢。

宫殿中门轰然大开,一列列队伍鱼贯而出。娇美的宫娥身披彩绫,手捧金杯。魁梧的侍卫披挂银甲,旌旗招展。宽大的金色华盖之下,一个身材挺拔的中年男子手捋卷髯,向着河边这个方向张望。

身后,绣着巨鹰的王旗高达数丈,迎风猎猎。黑色的巨鹰高傲而威严地俯视着众生,眸中的金光与雪山的金顶,遥遥呼应。

很少去看自己作品的评论区,尤其是已经完结的作品。我是个不大会回头的人,写文亦如是。

然而,今天心血来潮,翻了翻评论区,居然看到有读者夸奖《承泰异话》,不吝赞美,委实令我心花怒放!

抽看《承泰异话》中的几章,一头冷汗——错字误笔太多。大抵,我那时候没有挑虫的习惯,写完一章就上传,也不怎么检查。亏得读者大度不挑剔!

痛定思痛,计划从今天开始对《承泰异话》勘误。每天修正一两章。

一篇好文,当如品美食如赏美景,不说十全十美美轮美奂,起码不能有低级的瑕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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