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吃醋

红霞映天,湘竹院角墙头倩影竖立,四下张望无人后,霁月伸出手臂:

“小姐,快上来。”

昨夜舒茉收到阮亭风来信,约她今日傍晚酒楼赴约。不曾想自己被禁了足,前后院门口都有人看守,现下只得跟贼一样,同霁月翻墙出去。

“好,你可一定要拉紧我。”

望着霁月的手,她回想起上次灵铭寺后院,与宁昭翻墙而出模样狼狈,不成想竟还有第二次。

云客渡雅间内空无一人。她摘下帏帽环顾四周,长舒一口气。或是一路前来小心翼翼的做贼心虚,亦或是宁昭不在所以房间内的舒畅空气。

她端坐在圆凳上静静等待。片刻后,外头响起说话声,舒茉略显紧张,又稍稍挺直腰身。

房门缓缓推开,宁昭雍容俊秀的面庞跃入眼帘。他身着玄青色外衫,腰间一抹牙红织金暗纹腰封衬得身形更加挺拔魁伟。

舒茉每每见到宁昭,背后便会莫名滋生一股寒意,大抵是她觉得宁昭是一个枭心鹤貌之人,心机颇重又杀人不眨眼,免不了会对他产生畏惧。

而宁昭见舒茉在房内并未惊讶,甚至还有种猜对答案的得意之色。他总能一眼看穿舒茉眼底隐藏的不安,似与豺狼对峙的小羊,那假装镇定的模样激发他的猎人天性。

他从容迈进房间,戏虐问道:“可是在下走错了房间,竟在此处遇上舒茉姑娘。”

“啊......没有没有,宁公子没有走错,是我求隐舟公子,将你约出来的。”

舒茉回过神慌忙起身,待他入座红袖添茶。

宁昭瞧她略显生疏的殷勤劲儿,分外有趣:“想不到舒茉姑娘还有这个本事,能请得动隐舟公子帮忙。看来是在下小觑了,不知姑娘约我前来所为何事?”

“实不相瞒,我想向公子索求一些草药。就是之前在城郊溪边,公子曾命人采摘的那些紫色花草。”

“姑娘既有求于我,又是熟识,我又怎好拒之门外。只是凡事讲究礼尚往来,不知舒茉姑娘......”

少女明眸善睐,谈笑间顾盼生姿,宁昭必不会拒绝,却还想逗弄她一番。舒茉听着言外之意,明白没有白食的午饭,暗骂他果真道貌岸然:“宁公子放心,我自是不能白要你东西。还请公子开个价。”

“那不如......”

“让二位久等了。”

两人正说话时,阮亭风推门而入,仍同上次一样三人分席而坐,只是将搁在中间的紫竹屏风换成了浅纱柔幔。

宁昭正憋着坏想戏弄下舒茉,被阮亭风打断很是不快。本就是被诓骗来隐客渡,他眼中满是不屑,漫不经心喝了口茶,讥讽道:

“没想到鼎鼎大名的隐舟公子居然撒诈捣虚,骗在下来此处竟是为了给一个女子行方便。这若传出去,不知外面该要如何议论?”

“不关隐舟公子的事,是我求他请你过来的。”

“在下向公子赔礼了,并非在下刻意隐瞒。只是舒姑娘不便以女子身份邀约公子,还望见谅。今日这顿酒席在下请客,权当给宁公子赔个不是。”

见眼前两人一唱一和,互相袒护,宁昭误会他们有什么男女之情。瞧着郎情妾意的场面,心底莫名涌起一股醋意。他手指暗暗用力,恨不得把茶盏捏碎,随后往桌上一放,就连舒茉杯中都泛起波纹。

舒茉瞧他阴沉着脸,以为宁昭是因骗他来赴约而生气,赶忙将酒杯斟上端起:“宁公子,今日是我不对,不该让隐舟公子以他名义骗你来赴约。来,我敬你。”

她一小口饮尽,锦帕轻拭嘴角酒珠,由于喝得太过着急呛咳两声,晚妆香腮露红晕,衬得她娇媚动人。

宁昭心头一紧,眉头微蹙,态度软下来:“好了,我没有生气,只是开玩笑罢了。姑娘这样倒显得我小气。”

难得这冰块儿脸轻易给台阶,舒茉喜出望外,立马有眼力见顺势下坡,再次斟上酒:

“多谢宁公子宽宏大量,我再敬你一杯。”

“不用了,你......”

她正欲拈起酒杯,出于担心,宁昭见状下意识伸出手掌,本想覆上杯口却不慎触碰舒茉那柔荑般的手。她的手白嫩如羊脂,微感寒栗。

四目懵懂相视,意料外的肌肤接触,使得二人都有些慌乱。舒茉羞红脸立马撤了手,玛瑙杯中酒洒花卉桌布。宁昭不紧不慢扶起酒杯,可眼底隐藏不住紧张:“那个......你若喝不了酒就不用喝了,我没这么锱铢必较。”

“多谢宁公子体谅。”

气氛瞬间凝固,两人皆垂眉目光扫向别处缓解尴尬。阮亭风隔着朦胧雾帘看不真切,并不知晓他们发生什么。听无人说话,他端杯说道:“宁公子休休有容,宽以待人,在下钦佩,敬公子一杯。”

三人共饮,立杯。

舒茉今儿下午是从侯府走路来酒楼,往常都是乘马车,走这些路自是累得不行。她闷头细嚼慢咽着桌上珍食,全然将所求宁昭之事抛诸脑后。瞧宁昭不动筷子,她好奇问道:“宁公子怎么不动筷子?这菜式都是酒楼特色,公子可是不喜欢?要不再给你换些?”

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在他面前把饭吃这么香。他盯着舒茉叹了口气,视线移向她身后纱幔:“既然隐舟公子与舒茉姑娘相识,为何上次还要装作不认识?让在下有种被戏耍的感觉。”

舒茉放下筷子,抬眸真挚娓娓道来:“并非我二人刻意隐瞒。隐舟公子一直不曾对外人展露真容,我只是怕说了,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才......”

听舒茉字字句句偏袒阮亭风,他更加误会二人之间的关系,瞬间又燃起一股无名火:“舒茉姑娘觉得在下是那种薄唇轻言之人?既是如此,又为何约我来此地议事?”

“我并非这个意思......”

舒茉无奈沉下肩膀,宁昭得理不饶人的性格还是这么招人讨厌,亏得自己刚刚夸他大度。她有些忍不住,皱起小脸作势就要回怼。

“宁公子误会了。”

清泉悦耳的男声响起,纱幔缓缓撩开。一张温雅清秀的面容浮现在宁昭面前。他虽阅人无数,也被阮亭风的清逸气质惊艳到。

“如若不是相信宁公子人品,在下定不会数次与公子晤面。只是云客渡的规矩如此,在下也只是不想横生枝节,还望公子体谅。”

“如此说来,今日能够一睹隐舟公子真容,是在下荣幸了。”

舒茉云里雾里,望着他意味深长的笑,顺着他的视线转头望去,阮亭风竟走了出来。她吃惊地下意识唤出阮亭风真名:

“亭风......你怎么出来了?”

心中泛起一股酸楚,醋意浓。宁昭微微攥紧拳头,难消眼中怒火,阴阳怪气道:“看来舒茉姑娘与隐舟公子还真是亲近,连名字都能直呼。”

“不不不,宁公子别误会。我与隐舟公子并非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他并未抬头听舒茉解释,只是倒满手边酒杯饮尽闷酒。舒茉生怕他误会自己与阮亭风关系,在外乱说。前些时日才因城中流传她“女菩萨”之事被母亲罚了禁足,这事若是再传出去,还不定惹出什么事端。

她直接快步流星走向阮亭风,将他拽到桌前认真解释:“不瞒宁公子,我与隐舟公子相识数年,彼此视为知己。这些年他帮过我许多,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可我二人清清白白,还请宁公子不要误会。”

宁昭依旧低头不语,而阮亭风梦游似的,呆站在原地惬意笑着。她悄悄杵了杵阮亭风胳膊,余光低声警告他:“快说啊......阮亭风......”

“是,我与舒茉姑娘只是朋友而已,并无私情。况且舒茉姑娘也并非在下心仪类型,还请宁公子不要多想,恐他人误会在下品味。”

阮亭风这时还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舒茉暗暗白他一眼,为宁昭殷勤斟上酒,还不忘狠狠踩他一脚再入座。阮亭风只得忍住,表情吃痛坐于二人中间。

宁昭恢复往日冷漠神态,傲娇说道:“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无其他意思。若是冒犯两位多有得罪。今日之事在下出去后,自是只字不提,这也是我的一位好友曾教给我的。”

他意有所指看向对面夹菜的舒茉,眼神中掺杂些许**。花灯会璀璨烟火下,花容憔悴答应守口如瓶的少女,她可还记得自己?

晨光初照古寺,秋寒木叶落时节。

灵铭寺外,曾羡仪带领一众官兵重重包围。兵卒上前敲门半天,一个和尚揉着惺忪睡眼缓缓开门。见来人是当差的,他眼神飘忽,想要尽快打发他们走:“阿弥陀佛,本寺这几日闭门礼佛,暂不接待香客,还请各位施主先行回去,过些日子再来。”

“我们不是来烧香的,你们住持何在?”

“回施主,我们住持......他......他正在闭关,暂不能出门。您有什么事,可以跟......跟小僧说。”

“跟你说得着吗?这可是我们新上任的钦差大人,快叫你们住持出来,有要事找他问话。”

曾羡仪身着朱殷红圆领袍,头戴展脚幞头官帽,浓墨眉毛荔枝眼,生得一副正气刚直模样。和尚一见他这浩然气势,顿时慌了神,低头端着手哆嗦起来。

曾羡仪只目光下沉瞟一眼他的小动作,便觉和尚心中有鬼。他只字未语,左手背腰右手一挥,一队官兵破门而入冲进寺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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