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舒茉入狱

清晨院中幽静,凉风袭过竹林冷如水。

和尚打头畏畏缩缩领众人来至后院禅房前驻足。还有不少和尚听到动静,站在远处看热闹。

“这便是住持的房间,大人。只是住持正在闭关,硬闯进去,恐会对佛祖不敬。”

曾羡仪浩气俨然,自是不信神佛的。他一向只信“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验于度,必取于人”。只是既然到了寺庙,还是要有敬畏之心,于是立于院中,希望归尘大师自己出来。

“归尘住持,我乃钦差曾羡仪。奉陛下旨意修缮宗庙,特来向住持讨教,若打扰住持清修,还望见谅。”

过了许久,房内仍未传来归尘大师回应。曾羡仪觉得蹊跷,不顾和尚阻拦,下令撞开了归尘大师房门。

领头官兵拔刀开路,率先冲入归尘大师房中,曾羡仪紧随其后,步态稳健地迈过门槛。

归尘大师正中榻上盘腿而坐,身披袈裟,手握金刚菩提佛珠垂头闭目。见归尘大师迟迟没有睁开眼睛,一个官兵谨慎上前,将手放在他鼻下试探气息。

官兵猛然缩手,转身行礼:“大人,他死了。”

曾羡仪大抵预测到或有不妙的事发生,却没想到归尘大师居然死了。

康平帝命他主理修缮宗庙,寻一德高望重僧人主持祭坛。昨夜他正在书房看书,一包裹着纸条的石子从窗外飞落地上。展开一看,写着三个字“灵铭寺”。他刚赶来,人就死了,这未免也太过碰巧。

他走近归尘主持尸身皱眉细查,在袈裟下发现有东西。他取出发现竟是一个菱形黄锦铃兰荷包。瞧制式做工精细,布料昂贵,并非寻常人家可有。曾羡仪认定此事绝没有这么简单,随即下令将寺内和尚全部抓了起来。

侯府侧门,日正中天。

舒茉的名声在京中传开,这些天陆续有不少百姓来侯府求药。

纪景云每日都会来侯府陪舒茉一同施药。二人朝朝暮暮相处,递竹筒时不经意指触眼波流转,总让他心旌摇曳。见舒茉帮助百姓时发自内心的笑容,纪景云望向她的眸底也随之泛起旖旎。

“让开让开!”

正当侯府门口气氛一切融洽之时,一群官兵浩浩荡荡冲散人群地来到门口,个个腰间别刀,势焰可畏。

众人面面相觑,都在低声议论发生了什么事。舒茉见来者不善,十分警惕:“敢问各位官差大哥,这是做什么?”

为首差役名叫孔思文,长相周正身形硬朗结实。他拿出逮捕公文示于舒茉二人,严声厉气道:“我等乃大理寺差役,有关灵铭寺住持遇害一事,奉命特来抓捕舒家二小姐舒茉。”

“什么?归尘住持死了?”

舒茉瞳孔微张,除了震惊还有疑问。归尘住持怎会好端端遇害,而自己怎会跟他扯上关系?莫非那日在寺庙后院偷听......真得有什么秘密......她顿觉细思极恐,不知怎么莫名心虚起来,微微垂眸不再吱声。

纪景云一听要带走舒茉,随即挡在她身前目露警惕。他侧过头发现舒茉神情异样,猜测这件事舒茉定是知道些什么,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相信舒茉的清白,义正言辞道:

“不知道大理寺可有证据,这建德侯府好歹也是世代武官出身,若是这样随便将人带走,传到陛下耳中,恐有损大理寺公正严明的声誉。”

孔思文打量纪景云一眼,瞧他气度不凡,试探问道:“敢问公子是何人?”

纪景云礼貌行礼:“在下纪景云,家父是大理寺司丞纪少生。今日特来侯府做客。”

一听是自己上司的儿子,孔思文多了几分恭敬,态度也温和许多:“原来是纪公子,失敬。大理寺向来都是按规矩办事,若不是有确凿证据,不会随意抓人,我想公子也明白。还请公子理解,莫要阻拦公差。”

孔思文略微为难点头再次行礼,正身就要带领差役进府。舒茉和纪景云对视一眼没了主意,眼看是拦不住,身后响起母亲柳清文的声音:

“话还没说清楚,几位大人手持兵刃进我侯府,怕是不妥吧?”

她着了件翠微缭锦罗褂,裙摆重工刺绣折枝芙蓉纹。衣裳制式不算华丽,头饰佩戴亦不繁琐,细看却能发现精巧又内敛。柳清文虽常年卧病在床,面色缺少丝血色,举手投足间也难掩秉节持重的典雅气质。

“母亲~”

见母亲来了,舒茉安心不少,像个被坏人欺负的小孩子,跑到柳清文身边,小鸟依人地扶着她。柳清文轻轻拍下她的手浅笑回应,似是在说,茉茉别怕,母亲在。

“想必这位就是建德侯夫人。属下只是奉命请舒二小姐回去协助调查。夫人放心,大理寺定会查明真相,不会使一人蒙受不白之冤。”

“既是协助调查,又何需这么大阵仗?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建德侯府犯了什么大罪。我已派人去将侯爷请来,侯爷来之前,谁都不许带走我府上一个人!”

柳清文临危不惧,傲雪抖霜的气场,压得差役们不好过刚得罪,只能面露难色,低头不语。柳清文与差役剑拔弩张,众人在府外僵持着。

许久后,远处传来急促马蹄声。舒明谦连盔甲都来不及换,就急吼吼赶回侯府。

“侯爷!”

“父亲!”

见舒明谦回来,几人终于有了主心骨,紧张神态稍稍放松。他飞身下马,跨步来至门台,铁甲在他身上碰撞发出沉闷响声,气势威严使得差役们肃然起敬,纷纷行礼。

舒明谦别看平日里总一副谦和风趣的模样,真遇上大事,他把脸一板任谁见了都要怕三分。他一眼就瞧出几个差役官服出自大理寺,背起手不苟言笑道:“大理寺好大的官威,跑到我侯府来耍威风了!到底何事?”

几个差役都被吓得没了动静,孔思文只好硬着头皮再次重复:

“回禀侯爷,我等奉大理寺徐少卿之命,请舒二小姐协助调查灵铭寺住持遇害一案。还请侯爷体谅,属下等也只是奉命行事......”

“胡说!我府中女眷素日鲜少外出,小女更是被罚禁足,不得出门半步,怎会与命案扯上关系?你们,怕不是弄错了!”

纪景云也补充道:“我没记错的话,律法有令,若是协助调查,大理寺只需派一位评事和两名差役上门记录口供即可。岂有带刀把人押走的道理?”

孔思文左右为难,不能得罪上司,亦不能得罪舒明谦这个侯爷。他纠结片刻后,作出选择,身为官差自是先以公务要紧:

“还请侯爷勿要再为难小的们,我等也只是听命行事。侯爷放心,未查明事情真相之前,大理寺定不会伤害舒二小姐分毫。来人,请舒二小姐回大理寺问话。”

“我看你们谁敢!”

舒明谦金甲凌风当先,家丁护院随之手持长棍一字排开,对峙气焰丝毫不差官服加持威风的差役。几身布衣掩盖不住他们目光中透露的坚毅以及整齐划一的军姿。这些家丁曾是因伤退役老兵士,无依无靠舒明谦便给他们安排府上差事。若真打起来,差役未必是这些训练有素护院的对手。

纪景云紧随其后把舒茉母女护在身后,少年郎初生牛犊,只有两条发带空中飞舞,能被风所动摇。

柳清文则是牢牢握紧女儿,舒茉却感触到母亲不被察觉的细微颤抖。她盯着母亲发凉的手愣了下,抬眸瞧着这场面有些恍惚。

“我跟你们走!”

众人错愕望向舒茉,她柔弱的小脸儿表情平静而又倔强。舒茉松开母亲手掌,越过众人来到孔思文面前:

“我愿意回大理寺接受调查。”

纪景云满是担忧,立即来至她身侧,温柔轻语安慰道:“茉茉,大理寺牢狱阴冷潮湿,你一个女子身体怎么受得了?我们一定有办法,未必要你去走一遭。”

舒明谦本就是个急脾气,舒茉这一举动可吓坏了他:“女儿,不能跟他们走啊!”他侧目瞪了台阶下的官兵,握紧拳头:“你等着,父亲这就去面见陛下。”

舒茉自幼时起性子一向沉静又疏离,关键时刻亲人与好友的护佑,驱散掉她内心些许霜气。她拉住扭头要去皇宫的舒明谦,摇摇浅笑:

“父亲,景云,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差役们也是秉公办事,不要为难他们了。劳烦父亲照顾好祖母和母亲,等女儿回来。”

话毕,舒茉转身迈下台阶。孔思文略微愧疚行礼,准备带她回大理寺。

“茉茉!”

她回过头,嬷嬷扶着柳清文朝她走来。母亲下台阶时有些发颤,犹如遇风便倒的病美人。她从未见过母亲这般娇弱模样,眼角开始湿润。不知是出于体病,还是出于担心。柳清文接过丫鬟递来的外衫,交予舒茉,替她将碎发别在耳后:

“天气寒冷,在那照顾好自己,可别着了凉。”

若是寻常时候,见女儿遭受牢狱之灾,做母亲的早就泣不成声。但柳清文相信,自己的女儿,绝不会软弱任人欺负。她一直觉得,舒茉跟自己很像。

舒茉轻抚那件衣裳,很软很厚,就连颜色都是自己钟爱的淡青色。母女二人同样倔强的脾气,反倒成为她们之间默契,无须多言,舒茉点点头,再次不舍看一眼侯府众人。转身离开一瞬泪珠夺眶流下,衫子染上几点墨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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