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宁昭徐步进入昏暗密室,穿过狭长的过道,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个规格堪比半个府邸宅院大的地下室。湿冷昏暗的环境夹杂着一丝丝血腥味,使人不寒而栗,不自觉紧张起来。走到尽头左侧,居然是一间刑房。
女子侧躺在地上依旧在昏睡,头发凌乱遮盖住了脸庞,只能观察到她的唇色微微发紫,十分虚弱。
原来刚刚在灯会,救下舒茉的正是肃王,而将晕倒女子带走的也是他。
侍卫魏寻将一碗茶水泼到女子脸上,女子猛烈咳嗽几声,皱着眉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看着破败阴暗的天花板,神情满是疑惑,双手微微支撑坐起身来,虚弱地抬头看去,宁昭端坐地坐在椅子上,手拿茶盏悠闲地吹着热气,并未抬头看她。
女子有些恐惧,加上宁昭气场过于威严,双手不自觉绻缩起来。
“你是谁,为什么抓我?”说着环顾四周:“这又是哪里?”
林辰走上前,抽出利剑指向女子: “不该问的事少问。说,你是何人,为何从添香楼后门逃跑,那两个人又何要抓你?”
女子冷笑一声,似已司空见惯,眼神幽怨地抬头望向宁昭:“我凭什么告诉你们,若是我说完,你们把我杀了,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宁昭放下茶杯,望向女子,眼里的寒气与压迫感使人心慌了分神。
“你说与不说,我自有千百种办法撬开你的嘴。我也可以直接将你杀死,未必只有活人能够告诉我想知道的东西。”
他继而起身,慢慢蹲下,极具震慑力的眼神盯着她:
“你应该问问你自己,有什么筹码能与我交换。”
女子惊恐得将身体向后挪了挪,瞳孔扩大,随后低下头思索着什么。
宁昭站起身,向着门口作势要迈步离开。不到几步的距离,背后响起女子的声音:
“我可以告诉你们,但我要活着出去。”
宁昭眸底一沉,脸上并无表情,也并未转身,背对着女子。只听女子声音颤弱地讲述起自己悲惨的遭遇。
“我叫云娘,自幼随父母在京郊田间生活,日子虽清贫,倒也幸福安稳。谁料三年前曹志国这个狗官,外出游玩时无意中见到了我,不由分说的就将我掳走强占。又畏惧家中正妻权势,不敢将我纳回家中,只得藏于添香楼,形同软禁。又逼我服下毒药,定期给我解药,控制着我。”
云娘强忍着哽咽,继续讲述:
“今晚如往常一样,我陪侍他与其他客人喝酒。期间我出门拿酒,回来时却无意中听到他们在谈论什么紧要的事。”
“什么事?”林辰追问道。
云娘摇了摇头:“具体什么事我也没听的太清楚,他们讨论要事时,一般都会将旁人屏退,我也只是在门口隐约听到什么汴州粮草,要去寺庙祈福之类的。我再想打算听得仔细些时,不小心碰洒了酒杯,被他们发现了。本以为不是什么大事,没想到,这个狗官居然趁我更衣时,派人刺杀我。”
说完,云娘愤恨得用拳头锤了一下地面。
林辰疑问:“这些达官显贵经常看算命先生,没什么稀奇的,汴州近日来并未听说什么动静,难道他们跟宣王也有什么关联?”
宁昭若有所思,靠近云娘走了几步:“他们还有没有说什么其他的?”
“没有了,”云娘再次无力地摇头,努力思考,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对了,我好像听到他们提起过一个商人,他......”
话还没有说完,云娘眉心皱起,猛的吐了一口鲜血,细看这血紫黑甚异,明显是中毒所致。
魏寻林辰惊讶地看着云娘,魏寻急忙蹲下为其把脉。随即起身对肃王摇了摇头:“中毒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毒太深,已经侵入了她的五脏六腑。”
“什么商人,你可知有什么特征?你还记起些什么?”林辰两手束住云娘小臂,晃动她的身体,焦急地询问。
只见云娘神情十分痛苦,眼皮逐渐闭合,随即身子一软,头沉了下去,月坠花折,她死了。
林辰将手指轻轻放到云娘鼻下,知道她已经断气了,慢慢扶她躺下。
宁昭没有说话,表情漠然,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悲悯。随后转过身,缓步离开密室房间。
“给她找个好地方,好生安葬。”
次日下午,湘竹院卧房内。
细雨绵绵,凉风徐徐,雨水顺着屋檐滴落。沉闷了许多天,难得心得到了些许平静。
舒茉还未清醒,兰芷依靠在床边昏昏欲睡,手里还在轻摇着扇子为她扇凉。
她轻咳两声,眉心微微蹙起,接着缓缓睁开了眼睛。舒茉定定神,伸手轻轻拽了拽兰芷的衣角,低声微弱地唤着她:
“兰芷......咳咳......”
兰芷脑袋猛得一沉,睡意朦胧。发现舒茉醒来,立刻醒神握紧她的手:“小姐,您醒了!”
随即她朝向门口大声唤道:“慧心,你快去告知老夫人和夫人,说小姐醒了,再让家丁把郎中请来。”
兰芷扶舒茉半躺,倚靠床头。她的脸色依旧灰白,气色虚弱。见她终于醒来,霁月冷若冰霜的脸也难得露出欣慰的笑容:
“小姐您终于醒了,可把奴婢们担心坏了。”
舒茉浑身乏力,勉强挤出一抹微笑。
“现在是何时?”
“回小姐,已是下午酉时,您从昨晚一直昏睡到现在。”
舒茉抬头看向轩窗外雨景,树叶上积攒的雨珠一颗颗掉落。她回想着昨夜惊心动魄的险遇,依旧惊魂未定。
“小姐,隐舟公子来信,待您痊愈后,邀您老地方一叙。”
霁月将一封信递给舒茉,她拆开查看,眸底浮现几分笑意。
“好,我知道了。”
舒茉依旧身子疲乏,咳了两声,又被扶着躺下。兰芷为她掖好被子,伴着扇子轻风送来的香气,再次沉睡了过去。
夜晚,郊外农家庭院内,一对农夫夫妇正在将要去年仓库的豆子装好。
“这些卖完,够咱们半年吃穿用度了。”丈夫擦擦鬓边的汗,欣慰地笑道。
“是啊,这位老爷真是大善人,竟然将这么多陈货全部要了。要不然,咱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妇人也附和道。
“等明天收到钱,我就给你裁身新衣服,这么多年陪在我身边,辛苦你了。”
男子望向夫人,牵起手正准备关门回屋。抬头看到一个长相五十多岁的男人,带着四五个家丁,举着火把迈进了院子,这些人手中还配有长剑,而男人神情阴冷,双手背后。
“钱老爷,这么晚您怎么来了,不是说好明早交货吗?”男子赶忙迎上前笑着问。
钱老爷有些傲慢,并不正眼看他,冷冷地问。
“货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都在这了,正打算明天给您送过去呢,还劳烦您这么晚来走一趟。”妇人像迎财神爷一般,激动地回答。
只见钱老爷抬头冲前轻轻一挥,发动号令:
“动手。”
夫妻二人随后回身,准备帮他们搬货。只听“唰!唰!”两声,夫妻二人被家丁拔出的长剑砍在背上,二人瞳孔扩大,目光呆滞,嘴角逐渐流出鲜血,男子想要转身指着钱老爷说些什么,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即二人倒地,死于非命。
“处理干净。”
钱老爷用手指掩了掩鼻子,十分不屑,随即离开,只留几个家丁将豆子搬走。
三日后,舒茉端坐在铜镜前端详着自己的容貌,身子随已无碍,精神却还是有些不大好,总是怏怏不乐。
兰芷特意下厨做了些荷花酥来,放到妆台上:“小姐,快尝尝这荷花酥,听说吃些甜食,心情会好。”
舒茉摇摇头,“我没什么胃口,这些就给你吃吧。”
“哇!谢谢小姐,小姐对我最好了。”说着,兰芷捧起那盘荷花酥来到一旁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她抬眸看向镜中为她梳妆的霁月,问道:
“可都准备好了?万不能被人发现咱们出府。”
“小姐放心,都已备好。”
片刻后,三人蹑手蹑脚从后门离开侯府,驾着一辆简陋马车赶往了郊外。
半个时辰后,郊外一处农院外。马车缓缓停下,兰芷和霁月率先下车,放好下脚凳,等候舒茉下车。
白柔娇嫩的手指,轻轻撩起缃色的门帘,一张素净秀气的脸浮现,舒茉弯腰起身,探出头来,双手微微提起妃红色裙摆,脚踩曲水纹绣鞋,出了车厢。
她伸出手搭在了霁月手上,仔细着下了车,细听还能听到头上并蒂生莲步瑶发出的清脆碰撞声。
宅院为竹门设计,墙外种满了木槿花,还未进门,就听到院内传来悠扬的琴声,沂水弦歌,甚有意境。
舒茉缓缓推开门,步态轻盈地进入院中,院中栽植了一棵绣球树,看样子有些年头了,微风吹过,花瓣似雪花徐徐飘落,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她更加温婉可人。
走进房中,舒茉并未说话,只是端庄地坐下,笑意温软得静静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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