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情同兄妹,将彼此视为知己。阮亭风在侯府长到十三岁便留下一封书信,四处漂泊求学,两年前才归来,以“隐舟公子”的身份开了一间云客渡酒楼。
回府路途遥远,百无聊赖。好在外面的景色能够打发时光。
行至一条小溪前,涓流潺潺,清脆悦耳,被夕阳映射得波光潋滟,溪边更是长满了各种各样的碧草芳花,细细品闻,还有清淡的香气。猛然间,舒茉被一种紫色的花朵吸引住了。
“停车。”
马车停下,舒茉被搀扶下车,三人一起走到溪边,观察起了这种奇异的花朵。
此花如同玉兰花一般大小,淡淡的罗兰紫色,却有六瓣,一株上有三四朵,似一串串葡萄般锦簇着。叶子宽而厚,向外延伸垂下。得于溪边的缘故,长得墨绿茂盛。
“奇怪,这花怎么从未见过?”霁月双手抱胸,不解地问。
舒茉蹲下抚摸着含苞待放的花蕾,莞尔一笑。这花勾起了她美好的回忆,她娓娓道来:
“这种花叫思幽草,只在傍晚开。传说是一位浣纱女每日都在溪边等待自己远方的丈夫,晚上就握着丈夫亲手做的花蕾簪睹物思人。就这样等啊等,等了十年都没有回来。直到一天傍晚,男子归来,两人在溪边相拥,就在这时,神奇的一幕出现,女子头上的簪子居然开出了花。第二天溪边就长满了这种思幽草。”
霁月点点头,眼睛里满是对舒茉的欣赏:“小姐果真见多识广。”
舒茉摇摇头浅笑,“不过是幼时贪玩,见过罢了。”
兰芷也认识此花,不过她更多想起的是这花的食用价值:“奴婢也记起来了,这花我们老家也见过,可以泡茶饮用,安神助眠,最重要是,甜甜的。”
霁月啧啧两声,“你的小脑袋里除了吃还有什么?”
舒茉眼明如星,突然来了兴致,像是小孩子怕被发现做坏事一样,四处张望,随即撸起袖子:“那我们就挖些回去,种到院子里。”
随即三人不顾形象,埋头苦干起来。
挖着挖着,兰芷向舒茉靠了靠,不怀好意地笑道:
“小姐,你知道吗?这花还有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舒茉没有抬头,专心致至地挖着。
“这花还叫‘盼君花’,传说见到此花的人,能够遇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小姐还要将它们带回去种下,怕不是马上就要嫁人喽~”说着,还做了个俏皮的表情。
舒茉被说的脸颊微微发烫,一时之间竟羞涩地说不出话来。
霁月转头望向舒茉,以为舒茉又发了高热,惊讶问道:
“小姐,你的脸怎么红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兰芷看着舒茉忍俊不禁:“哈哈哈哈,小姐确实不舒服,小姐是中了这思幽草的毒,得了相——思——病~”
“兰!芝!你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说着,舒茉一脸坏笑往兰芷小鼻子上抹了一撮泥。
“小姐,您被我猜中了怎么还恼人呢!”兰芷擦了擦鼻子,顺势也抹了一抹泥在舒茉脸上。
“好啊,看来是最近莲子粥喝得太多了,小嘴都不甜了!”随即二人就追逐打闹起来。
三人在溪边嬉戏颜开,芙蓉泣露般的女子吟笑声回荡在整个乡间。兰芷率先跑到了马车旁,气喘吁吁地喊道:
“我投降了小姐,不跑了。时间不早了 ,咱们回去吧。”
舒茉明显也累得不行,又刚从病中痊愈,单手叉腰喘着气。她站在路中间,手里还拿着几株思幽草,神采奕奕得高举过头顶,回头冲着霁月兴奋地喊道:“回家!”
可正在此时,路东边急速驶来一辆马车,速度之快,急如星火。霁月和兰芷最先注意到了驶来的马车,大声喊着:
“小姐快闪开!”
舒茉懵懵地转头向一侧看去,高举的思幽草僵在半空。
而车夫也注意到了路中间的舒茉,可车速太快,距离太近,实在没有缓冲的时间。眼看就要撞向舒茉,车夫只得大喊着“快闪开”,然后飞快用力得将马绳向后拉扯,想要勒马。
受惊的马儿被迫后脚站立,前蹄腾空立起,眼看就要踩向舒茉。霁月虽早已察觉情况不妙,奈何相距实在太远,她只得奋力奔向舒茉,嘴里喊着:“小姐!”
舒茉被吓得呆愣在了原地,嘴巴微微颤抖,仿佛已经想象到被马踏成肉泥的场景。
危在旦夕之际,从疾驰的马车里,跃然而出一个缟纱素袍,楚腰卫鬓的帷帽男子。
击电奔星之间,男子顺势用手轻柔地搂过舒茉,凌空而起。思幽草在慌乱中掉落在地,她纤白的手臂勾住男子的脖子,将脸紧紧贴在他温热的胸口上,紧闭双眼。在他的身上,舒茉闻到了零陵香的清幽香气,使她稍稍放松下来。
男子携舒茉在路边落定,舒茉害怕得依旧不敢睁开眼睛,双手还牢牢搂住男人的脖颈。
男子看了看及时勒住的马车,带有歉意又担忧地寻问:“姑娘,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温柔如水,似玉笛清音,使人如沐春风。
舒茉缓缓睁开眼睛,微风拂过轻吹起他朦胧的帏帘,一张俊美清秀的面庞映入眼眸。眉如远山,目若清泉,鼻骨高耸,唇色如虞美人花一样渥赭,好看极了。
舒茉一时间呆看住了,流绪微梦。男子见她睁开眼睛了却不说话,神情疑惑再次问道:
“姑娘,你还好吗?姑娘?”
舒茉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男子怀里,慌忙撒手推开男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脸颊微粉,有些尴尬地开口道:
“多谢公子搭救,小女并无碍。刚刚失礼了。”
“没事就好,本以为这山林中无人,就让侍从赶得快了些,没想到差点误伤姑娘,实在不好意思。”说完,男子向舒茉行礼道歉。
“小姐!小姐!”
兰芷和霁月赶忙跑过来,一脸担忧惊吓:
“小姐您没事吧,快让我看看,还好有惊无险,您要是伤着了,奴婢怎么跟老爷夫人交代呀!”
“没事,放心吧,是这位公子救了我。”
兰芷、霁月随即向男子行礼:“多谢公子相救。”
“只是公子,也太洒脱了些,马车驾的如此之快,还好是没伤到我家小姐,要是伤到了......”兰芷嘟着嘴,一脸不悦地抱怨道。
“嘿,你这丫头说话怎么这般无理?要不是你们无端端站在路中间,能出这种事吗?”一旁的侍从也回怼到。
“你......”
兰芷指着车夫,一副要揍他的冲动,被霁月给强行拉住。
“今日多谢公子搭救,是小女不好,一时贪玩站在路中央,竟没有察觉有马车驶来,惊扰了公子,还请公子莫怪。”
男子忙作谦逊之态:“姑娘不必如此自责,今日之事我也有错,大家没有受伤就好。”
舒茉因刚刚的肢体触碰感到羞涩,垂眸不敢直视男子,只得浅浅一笑。
她看了一眼天色,发觉时辰不早,起身辞别:“天色已晚,小女家中父母还在等候,不便在此久留,就此谢别公子,还望公子路途保重。”说罢,便起身向着马车方向走去。
男子目送舒茉离去,转头看向自己的马车。发现刚刚勒马时,衔接马车的马靷已断。
“顾安,拿马鞍来。”
回府路上,花泥染指,裙角浸湿,兰芷用手帕轻轻擦拭舒茉脸上的泥灰。
“刚刚您真是吓死奴婢了,那么大的一匹马。”说着,兰芷双手还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还好那位公子出手相助,他可是一下子救了三个人呐!”
舒茉侧过头好奇地问:“哪里来的三个人?”
“小姐,我和霁月,可不就是三个人嘛~若是小姐您受伤了,回去老爷肯定不会饶了我和霁月的。”
兰芷打了个哈欠,略显疲态。作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么一想,这位公子可是贵人,只可惜面纱相隔看不清什么样子。不过听声音,定是位俊朗的男子。”
舒茉手中动作微微一怔,回想起刚刚与男子相遇的场景,还有柔纱下那双如春水一般清澈的眼睛。心里不得不承认,确是极好看的一张脸。
兰芷还沉浸在甜蜜的幻想之中:“咦,小姐,你说这盼君花是不是真的那么神,你刚刚采到它,就有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从天而降,画本都没有这么神奇。”
舒茉假装生气,把头别到一边,双手抱胸道:“我看是你想嫁人了,等我回去就给你选一个好夫君成婚,看你还会不会耍嘴皮子。”
兰芷果然被唬到了,小脸皱到一起,紧拉着舒茉衣角:“哎呀,天底下最美丽温柔可爱的小姐,您就饶了我吧,兰芷不要嫁人,兰芷要陪您一辈子!”
舒茉嘟起嘴巴,余光悄悄瞥了一眼兰芷,嘴角扬起得逞的坏笑。几人就这么嬉闹着,融入这山水眉眼盈盈处。
马车后方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是男子带着他的侍从骑马驶来。
“姑娘!姑娘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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