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微光中，三人告别了地下避难所的幸存者们。张教授的状况稳定了些，但无法同行。临别前，他将一个装满笔记和样本的防水袋交给祁乐。

"这些资料比我的命重要，"老人紧握祁乐的手，声音嘶哑，"如果你们找到血清...也许能阻止这场噩梦。"

祁乐郑重地点头，将资料小心收进背包。苏玥已经检查完装备，唐毅则在研究新的路线。

"主路被尸群封锁了，"唐毅指着地图上一道红色标记，"我们得走地下商业街，从地铁隧道穿过去。"

祁乐皱眉："地铁站不是更容易被丧尸占据吗？"

"正常情况下是的，"苏玥调整着手枪套，"但根据避难所的情报，上周暴雨导致商业街部分区域被淹，丧尸不喜欢水。"

"不喜欢不等于不会进去，"唐毅收起地图，"但这是最快的路线。天黑前我们必须到达中转站。"

城市的清晨寂静得可怕。三人沿着建筑阴影移动，偶尔停下躲避巡逻的丧尸小队。祁乐注意到这些丧尸确实如张教授所说，表现出某种组织性——它们不再漫无目的地游荡，而是像猎犬一样沿着固定路线行进，甚至会在交叉路口停下，仿佛在等待指令。

商业街入口原本华丽的玻璃穹顶已经破碎，只剩下金属骨架。自动扶梯停运，黑洞洞的入口像一张饥饿的大嘴。

唐毅做了个手势，三人戴上头灯。灯光划破黑暗，照出满目疮痍的内部景象：积水反射着灯光，水面上漂浮着各种残骸，水位几乎淹没了一楼商铺的一半。

"水比预想的深，"唐毅低声说，"至少一米五。"

苏玥试了试水温："冰冷。丧尸确实不喜欢低温环境。"

祁乐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三支小瓶："张教授给的抗病毒增强剂。说能降低感染风险。"

三人各自注射后，唐毅率先踏入水中。冰冷立刻浸透了祁乐的裤腿，刺骨的寒意让他牙齿打颤。

"别停，往前走，"苏玥推了他一把，"身体动起来就不冷了。"

积水浑浊，看不清水下有什么。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未知的恐惧上。头灯的光束扫过两侧商铺，破碎的橱窗后是各种静止的阴影，分不清是人体模特还是真正的尸体。

"保持队形，"唐毅的声音在空旷的商业街里回荡，"注意水面波纹。"

祁乐紧盯着前方唐毅的背影，努力控制呼吸。水下的阻力让每一步都变得艰难，背包仿佛有千斤重。突然，他的脚绊到了什么，整个人向前扑去。

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衣领。苏玥将他拉起来，眼神严厉但没说话。祁乐感激地点头，然后僵住了——他的头灯照到苏玥身后的水面，那里有一串不自然的气泡正缓缓上升。

"水下有东西！"他压低声音警告。

唐毅立刻转身，匕首在手。三人背靠背站定，警惕地扫视四周水面。片刻的寂静后，祁乐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苏玥右侧飞速掠过，水面甚至没有泛起波纹。

"那是什么？"苏玥的声音绷紧。

"新型变种，"唐毅缓慢转动身体，"避难所提到过水栖适应型。"

祁乐的手环突然震动，他低头查看，发现地图上显示周围有十几个红点正在快速接近——但水面上什么也看不见。

"在水下！它们全在水下！"

话音刚落，一个苍白的身影从唐毅面前破水而出，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唐毅的匕首划过空气，那东西已经重新潜入水中。

祁乐终于看清了——那曾经是人类，但现在手指间长着蹼状结构，皮肤呈现出病态的灰白色，眼睛则像鱼一样凸出且没有眼睑。

"背靠墙壁！"苏玥大喊，三人迅速退到一家店铺前，背对玻璃橱窗。

水面开始剧烈翻腾，十几个苍白头颅同时浮出水面，没有瞳孔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然后，攻击开始了。

水栖丧尸从四面八方扑来。唐毅的匕首刺穿一个的头颅，但另一个已经抓住他的腿拖向深水区。苏玥的手枪在水下发出沉闷的响声，打爆了一个丧尸的脑袋，但更多的涌上来。

祁乐挥舞着消防斧，但水下阻力让动作变得迟缓。一个丧尸抓住斧柄，惊人的力量几乎将他拖倒。另一个从侧面扑来，尖锐的指甲划过他的手臂，鲜血立刻染红了周围的水。

"祁乐！"苏玥想冲过来，却被三个丧尸缠住。

祁乐感到一阵眩晕——丧尸的爪子有毒！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身体向后倒去，砸碎了店铺玻璃。冰冷的积水涌入鼻腔，世界变成一片模糊的绿色。

下沉中，他看到几个苍白的身影向他游来，动作优雅得像海豚。这就是结局了吗？他模糊地想。

突然，一道黑影以惊人的速度切入水中，直接撞开最近的丧尸。祁乐隐约看到那人手持双刀，在水中灵活得像条鱼，每一击都精准命中丧尸的要害。

一只有力的手臂环住他的胸口，带着他快速上浮。破出水面的瞬间，祁乐大口喘气，咳出肺里的积水。

"新人就是麻烦。"救他的人说道，声音年轻但带着玩世不恭的腔调。

祁乐勉强睁开眼，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二十出头的年轻男性，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前，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狡黠的光。他腰间别着两把奇怪的弯刀，刀身布满细密的锯齿。

"赵星河，"年轻人咧嘴一笑，露出一颗虎牙，"你们欠我一条命。"

接下来的战斗几乎是一边倒。赵星河在水中的战斗力令人咋舌，他的每一次出击都像经过精确计算，专挑丧尸最脆弱的部位。不到十分钟，剩余的水栖丧尸要么被解决，要么逃之夭夭。

"你...是谁？"苏玥警惕地问，枪口没有完全放下。

"路过的好心人，"赵星河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看你们被小鱼人欺负，实在不忍心。"

唐毅已经检查完祁乐的伤势："中毒了，但不深。张教授的药起了作用。"

"那种增强剂？"赵星河挑眉，"老张头还活着？好消息。"他转向祁乐，"小子，你运气不错。这些水鬼的毒素能在一分钟内放倒一头牛。"

祁乐勉强坐起来："谢谢...你救了我。"

"别急着谢，"赵星河从腰间小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喝了这个，不然十分钟后你会开始咳血。"

瓶中的液体呈诡异的绿色，闻起来像薄荷混合着腐烂的水果。祁乐犹豫了一下，但在看到对方戏谑的眼神后，一饮而尽。味道比想象中好，像加了太多糖的绿茶。

"所以，"唐毅站到赵星河面前，两人身高相仿但气质迥异，"你是玩家？"

赵星河亮出手腕上的黑色手环："第三场，和这位美女一样。"他朝苏玥眨眨眼，"不过我是自由玩家，不组固定队。"

"你为什么在这里？"苏玥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和你们一样，想去中转站。"赵星河甩了甩弯刀上的黑血，"听说那里有'清道夫'出没，想会会他们。"

唐毅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清道夫专门猎杀新玩家，你不是新手。"

"所以才有趣啊，"赵星河的笑容突然变得危险，"我最讨厌欺负弱小的混蛋。"

祁乐的视线清晰了些，他注意到赵星河的手环有些不同——边缘有一圈细细的蓝光，而且显示的积分高达2150，比唐毅还高。

"你想加入我们？"祁乐脱口而出。

三人同时看向他。祁乐立刻后悔了自己的多嘴，但赵星河大笑起来："聪明的新人！没错，地下商业街后半段更危险，你们需要我这样的专家。"

唐毅和苏玥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苏玥点头："暂时合作。到达中转站后各走各路。"

"成交！"赵星河轻松地说，"现在，如果想活着出去，最好听我指挥。这些水鬼只是侦察兵，大部队很快会到。"

在赵星河的带领下，队伍改变了行进方式。他教大家贴着墙壁移动，尽量减少水花，每走一段就停下倾听水下的动静。

"它们靠振动感知猎物，"他低声解释，"整齐的节奏最容易被发现。"

祁乐逐渐感到药效发挥作用，头脑清醒了许多。他注意到赵星河走路时几乎没有声音，即使在水中也是如此，而且总是能提前几秒察觉到危险。

"你之前是做什么的？"休息时，祁乐忍不住问。

"省游泳队的，"赵星河检查着弯刀，"后来改行做水下摄影。第一场游戏是在一艘沉船里，差点喂了鲨鱼。"他露出怀念的表情，"那可比现在刺激多了。"

商业街后半段的水位更深，有些区域需要游泳通过。赵星河游在最前面，时不时潜下去侦察。有两次他提前发现了丧尸埋伏，带领队伍绕道而行。

"你为什么帮我们？"一次绕路时，苏玥直接问道。

赵星河的表情难得严肃起来："我有个原则——不让好人死在我眼前。你们保护那些避难所的人，说明不是混蛋。"

"就这么简单？"

"这世界已经够复杂了，"赵星河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笑容，"何必把简单的事也搞复杂？"

终于，一束自然光从前方照射进来。地铁通道的入口就在不远处，水位也开始降低。

"快到了，"赵星河指着前方，"地铁站台是干燥的，我们可以——"

他的话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水下的震动。不是零星几个，而是成百上千的震颤，像是有大军正在逼近。

"跑！"赵星河大吼，"别回头！"

四人拼命向站台冲去，身后的水面沸腾起来。祁乐回头看了一眼，差点摔倒——水面上浮现出无数苍白的面孔，像一场噩梦成为现实。

赵星河突然停下，转身面对汹涌而来的尸群："你们先走！"

"你疯了！"唐毅抓住他的胳膊。

"相信我，"赵星河甩开他的手，露出一个狂野的笑容，"这是我的舞台。"

苏玥拉着祁乐继续跑。当他们冲上站台时，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整个隧道都在震动。一股热浪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

几分钟后，当烟雾稍微散去，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赵星河浑身是伤但还活着，手里拿着一个空了的金属管。

"铝热剂加磷弹，"他咳嗽着说，"水下烟花，喜欢吗？"

地铁隧道相对安全，几乎没有丧尸。四人得以短暂休整，处理伤口。赵星河拒绝了医疗帮助，自己从包里掏出各种药粉涂抹。

"你早就准备好了对付那些东西，"唐毅指出，"你不是偶然出现在那里的。"

赵星河耸耸肩："我追踪它们三天了。听说商业街有水鬼巢穴，想来收集样本。"他拍拍背包，"现在有了。"

"样本？"祁乐好奇地问。

"卖给有兴趣的研究者，"赵星河眨眨眼，"积分可不嫌多。"

走出地铁站时，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中转站就在两个街区外——那是一栋被加固过的酒店，据说是玩家们交换情报和补给的安全区。

"我们就此别过？"唐毅看向赵星河。

"急什么，"赵星河伸了个懒腰，"至少让我喝杯酒再走。"

中转站比想象中热闹。酒店大堂被改造成交易市场，几十个玩家在此交换物资和信息。祁乐惊讶地发现，这里甚至有简易的酒吧和医疗站。

"别放松警惕，"苏玥低声警告，"安全区只禁止直接暴力。"

四人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赵星河不知从哪里弄来一瓶威士忌和四个还算干净的杯子。

"为了活着，"他举杯，"今天够刺激的。"

祁乐小抿一口，烈酒烧灼喉咙的感觉让他咳嗽起来。赵星河大笑，唐毅则依然保持警惕，不时扫视周围。

"听说'屠夫'在这附近活动，"邻桌的对话飘了过来，"他上个月单杀了排行榜第37的'鹰眼'。"

"清道夫越来越猖狂了，"另一人回应，"专挑有潜力的新人下手，说是'修剪杂草'。"

祁乐看向唐毅，后者微微摇头示意别出声。但赵星河突然站起来，走到那桌旁边。

"'屠夫'？是不是那个喜欢把玩家手环串成项链的大块头？"

谈话的两人警惕地看着他："你认识？"

"正想认识认识，"赵星河的笑容变得危险，"听说他最近收了个新徒弟，专门用毒针的。"

其中一人突然脸色大变，匆匆起身离开。赵星河回到座位，满意地喝光杯中酒。

"你刚才做了什么？"苏玥锐利地问。

"测试一个猜想，"赵星河压低声音，"那个走掉的家伙，他袖口有清道夫的标记——交叉的骨刀。"

祁乐感到一阵寒意："你是说清道夫已经混进中转站了？"

"一直都在，"唐毅冷笑，"安全区不禁止间接暴力。下毒、陷阱、心理战——都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四人决定不在这里过夜。稍作休整后，他们准备继续向北行进。临行前，赵星河突然宣布要同行。

"我改主意了，"他轻松地说，"你们太容易死了，没有我看着不行。"

"为什么？"苏玥直截了当地问。

赵星河的表情难得认真："因为你们打算去研究所找血清，而清道夫也在找那个。我猜...你们手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祁乐想起张教授的U盘，以及那些关于丧尸进化的研究。

"暂时合作，"唐毅最终同意，"但别耍花样。"

"我看起来像会耍花样的人吗？"赵星河露出受伤的表情，但眼睛里的笑意出卖了他。

走出中转站时，夕阳将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祁乐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座看似平静的酒店，不知为何感到一阵不安。

手环突然震动，他低头查看，发现一条新消息：

【队伍人数增加，难度调整中...】

还没等他理解这句话的含义，远处传来一声不似人类的嚎叫，随后是更多的回应声，像是一场狩猎即将开始。

赵星河吹了声口哨："看来游戏要升级了。准备好了吗，小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