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环上的第三个信号时隐时现，但始终指引他向下。空气越来越浑浊，带着某种化学药剂和腐烂混合的气味。祁乐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左肩被弩箭射中的地方像有一团火在烧。

转过一个拐角，眼前突然出现一扇金属门，上面用红漆喷着"禁止入内"和"生化危险"的标记。门锁已经被破坏，虚掩着露出一线黑暗。

祁乐屏住呼吸，轻轻推开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在寂静中格外刺耳。里面是一个实验室，设备上积满灰尘，但明显比上面的设施先进得多。中央实验台上散落着文件和各种仪器，墙上挂着的白板上写满了复杂的公式和潦草的笔记。

手环突然剧烈震动，第三个信号变得清晰稳定——就在这个房间里。祁乐小心地移动光束，最终停在一个角落里的金属柜子上。柜门微开，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射光线。

他刚迈出一步，脚下就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副破碎的眼镜，镜片上沾有干涸的血迹。旁边还有一本翻开的日志，最新一页的日期是三天前。

"有人最近在这里活动..."祁乐拾起日志，借着手电光阅读。

大部分内容都是专业术语，但一段文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声波测试第47次。频率2840Hz结合特定谐波能有效破坏病毒细胞膜。实验体表现出明显痛苦反应，但很快产生适应性。必须不断调整波形才能持续有效。系统正在学习..."

祁乐猛地抬头看向白板。那些公式中有一个被反复圈出，旁边标注着"关键频率"。这正是张教授笔记中提到的声波武器理论依据！

他快步走向金属柜子，猛地拉开柜门。里面是一台便携式声波发射器，看起来像大型手电筒，连接着复杂的电路板和电池组。设备侧面贴着一张标签："原型机7号-丧尸抑制器"。

这就是第三个信号的来源——设备仍在微弱运行，发出人耳几乎听不到的声波。祁乐小心地取出来，发现下面还压着一本薄薄的笔记本。

翻开第一页，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还活着。我是周博士，第七场游戏的玩家。这个设施是我们团队建立的，为了研究丧尸弱点。我们发现游戏系统会根据我们的进展调整难度，就像在'平衡'双方实力。每当我们在某方面取得突破，下一阶段就会出现相应的抗性。这不是巧合，是设计。系统在观察我们如何应对不断升级的挑战。更可怕的是，有些'玩家'根本不是真正的人类，而是系统安插的'观察者'。小心那些表现过于完美的队友，尤其是——"

笔记在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页被撕掉了。祁乐翻遍柜子也没找到缺失的部分。

他刚把声波发射器和笔记收好，手环突然闪烁红光——这是队友接近的警报。苏玥和赵星河回来了？但为什么手环显示只有一个信号接近？

祁乐迅速关闭手电，躲到一台大型设备后面。几秒钟后，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一束光线扫过室内。

"祁乐？"苏玥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你在里面吗？"

祁乐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出来："这里！"

苏玥独自一人，头灯的光线下脸色苍白。她的衣服上有新鲜的血迹，右手紧握着手枪，左手拿着一个小型医疗箱。

"赵星河呢？"祁乐问道。

苏玥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们...走散了。找到了抗毒素，但返回途中遇到了清道夫的巡逻队。"

她快步走过来，检查祁乐的伤口："唐毅怎么样？"

祁乐喉咙发紧："他...没撑住。丧尸化了，我不得不..."他说不下去了。

苏玥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转身一拳砸在墙上："该死！"她的声音里充满愤怒和痛苦。

沉默持续了几秒，苏玥重新转向祁乐："我们得离开这里。清道夫可能追踪到我。"

"赵星河到底怎么了？"祁乐追问，"你说走散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苏玥突然提高了声音，"我们被伏击，分头逃跑，约定在安全点会合！"她的语气中有种不自然的急促，"现在拿上东西，我们得——"

"你在撒谎。"祁乐打断她，声音出乎意料地冷静。

苏玥僵住了："什么？"

"首先，你的医疗箱。"祁乐指着她手中的箱子，"这是军用级别的，中转站不可能有。其次，你说遇到了清道夫，但你的伤口..."他指向苏玥左臂的新伤，"这是刀伤，不是枪伤也不是弩伤。清道夫用远程武器。"

苏玥的瞳孔微微扩大。

"最重要的是，"祁乐继续道，心跳如雷，"赵星河绝不会在任务未完成时'走散'。他答应带回抗毒素，就一定会带回来。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实验室陷入死寂。苏玥的表情从震惊变成挣扎，最后归于一种奇怪的平静。

"他们抓了他，"她最终承认，声音低沉，"清道夫。我们确实找到了药品仓库，但那是陷阱。赵星河掩护我逃走...他自己被包围了。"

"为什么撒谎？"

"因为..."苏玥握紧拳头，"因为他们提出的条件。用张教授的研究资料交换赵星河。我知道你不会同意..."

祁乐感到一阵愤怒涌上心头："所以你打算瞒着我，独自做决定？我们是一个团队！"

"团队？"苏玥冷笑，"唐毅隐瞒自己被感染的事，赵星河显然也有秘密，现在你又发现了什么新武器却没说..."她指向祁乐背包里露出的声波发射器，"谁真的信任过谁？"

祁乐无言以对。苏玥说的没错，他们每个人都在某种程度上有所隐瞒。

"清道夫给了24小时考虑，"苏玥平静下来，"明天中午前，如果我们不带着资料去旧城广场，他们就杀了赵星河。"

"我们不能交出资料，"祁乐摇头，"张教授的研究可能是结束这一切的关键。"

"那赵星河就得死？"苏玥的声音又提高了。

"我没那么说！"祁乐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们需要计划，既能救他，又能保住研究。"

苏玥刚要回应，整个设施突然震动起来，天花板落下阵阵灰尘。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接着是金属扭曲的刺耳噪音。

"清道夫？"祁乐警觉地问。

苏玥摇头："声音来自地面。可能是..."她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丧尸。系统调整难度了。"

两人迅速收拾好所有能找到的有用物品，包括声波发射器、周博士的笔记和一些化学药剂。祁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唐毅留下的匕首别在腰间。

回到上一层时，震动更加明显。透过破碎的窗户，他们看到地面上闪烁的火光和移动的黑影——不是几个，而是成百上千。

"它们在集结，"苏玥低声说，"就像...军队一样。"

祁乐想起周博士的笔记：系统在平衡难度。他们刚刚发现了声波武器，丧尸就开始有组织地行动。这不是巧合。

"地下通道，"祁乐突然说，"商业街连接地铁系统，我们可以从那里绕到旧城广场。"

"然后呢？面对几十个全副武装的清道夫，外加可能的新型丧尸？"

祁乐举起声波发射器："用这个。周博士的研究显示特定频率能有效对抗丧尸。如果我们能调整范围..."

"你疯了？拿未测试的武器对抗清道夫？"

"你有更好的主意吗？"祁乐反问。

苏玥沉默了一会，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里面是淡蓝色液体："我从清道夫那里偷的。神经毒剂，接触空气后挥发极快。配合声波武器...也许能制造混乱。"

祁乐惊讶地看着她："你早就计划回去救他？"

"当然，"苏玥直视他的眼睛，"赵星河救过我们所有人。我不会放弃他，不管代价多大。"

两人对视片刻，某种无言的默契在目光中传递。祁乐先移开视线："我们需要准备时间。先找个安全地方研究这个发射器。"

他们从设施后方的维修通道离开，沿途祁乐注意到墙上有些奇怪的符号——像是用血画的箭头，指向某个方向。最下方是一个熟悉的标志：交叉的骨刀。清道夫的标记。

"等等，"祁乐停下脚步，"这些标记是新的。有人最近来过。"

苏玥检查标记："指向旧城方向...他们在引导什么？"

没时间深入思考。两人沿着与标记相反的方向移动，最终找到一栋半毁的办公楼暂时栖身。顶层的办公室视野开阔，可以观察到丧尸群的动向。

祁乐立刻开始研究声波发射器，而苏玥负责警戒。随着时间推移，地面上的丧尸活动越来越有组织——它们不再漫无目的地游荡，而是组成小队，系统地搜索每个建筑。

"它们在学我们的战术，"苏玥从窗边退回，"有指挥链了。"

祁乐调试着发射器，突然灵光一现："苏玥，你说赵星河救过我们所有人...但你想过没有，他出现得太及时了。在水下商业街那种地方，恰好遇到我们？"

苏玥皱眉："你什么意思？"

"周博士的笔记提到，有些'玩家'可能是系统安插的观察者。"祁乐抬头看她，"赵星河表现得太完美了，水性无敌，战斗力超强，还恰好知道我们需要的信息..."

"你怀疑他是系统的人？"苏玥难以置信地问，"那他为什么会被清道夫抓住？"

祁乐摇头："我不知道。但如果他是...那么清道夫可能比我们更清楚他的身份。这也许解释了为什么他们要活捉他，而不是直接杀了他。"

苏玥看起来想反驳，但最终只是疲惫地揉了揉脸："无论如何，明天我们得去救他。然后...当面问清楚。"

祁乐点点头，继续调试设备。窗外，月光被乌云遮蔽，整个城市陷入更深的黑暗。手环上的倒计时无情地跳动着【28:14:09】，而他们甚至还没接近城北的研究所。

更糟的是，祁乐发现声波发射器的电池只够使用十分钟。他们必须精确计算使用时机，否则一旦电力耗尽，面对增强的丧尸群和清道夫，他们将毫无胜算。

夜深了，苏玥在角落假寐，而祁乐继续研究周博士的笔记。在最后一页的背面，他发现了一行几乎被擦掉的小字：

"唯一能打败系统的办法是比它学得更快。不要对抗规则，要利用规则。记住，每个平衡系统都有共振频率..."

祁乐反复咀嚼着这段话，隐约感到其中藏着关键信息，但就是抓不住要点。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最终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梦中，他看见唐毅站在远处，嘴唇蠕动着重复同一句话："小心...苏..."但每次话到一半，他的头就会像西瓜一样爆开，然后场景重置，再次开始。

祁乐猛地惊醒，发现苏玥正摇着他的肩膀。

"天亮了，"她的声音异常冷静，"该做决定了。"

窗外，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远处旧城广场的钟楼上。距离清道夫设定的最后通牒，还有不到四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