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飞了出去，轨迹还算直，但落点偏了至少一米多远，而且软绵绵的，毫无“暴击”的感觉。

他不信邪，又试了几次，有时能勉强打中，有时偏得离谱，最重要的是，完全没有那种“必中”和“附加效果”的玄妙感觉。

换了个小纸团，结果更糟，轻飘飘的毫无威力。

“看来……真的只有粉笔头才行。”方堃看着手里的粉笔，心情复杂。

这异能限制也太具体了吧？

离了粉笔他就是个普通投掷爱好者水平。

原圆小说看杂了却觉得这很合理：“异能都有触发条件的。你的本体是班主任，武器当然是粉笔头。”

方堃：“……” 他竟然无法反驳。

但他还是更相信人定胜天，或许可以闲暇的时候多练练这个技能，争取拿到什么都可以扔。

试验告一段落，方堃把宝贝粉笔盒收好。

经过这一番折腾，他心头的阴霾驱散了不少，甚至久违地感到了一丝……乐趣？和原圆相处，确实很轻松。

两人重新坐回椅子上，气氛比之前更加融洽。

月光洒在寂静的校园里，远处的不详声响似乎也暂时远去。

“等天明了，得想法去更远一点的镇上或者县里看看。”方堃看着窗外，又开始规划未来。

“学校这点东西，撑不了几天的。王哥和张叔会开车，就是不知道路况怎么样，油够不够……”

原圆安静地听着，没有像之前那样伸手去按他的眉头，只是偶尔点点头，表示他在听。

他的夜视能力极好，能清晰地看到方堃眉宇间重新聚拢的忧虑，也能看到他被粉笔灰弄脏一点的袖口，以及那双因为疲惫而布满血丝，却依然带着责任感和韧性的眼睛。

这个人，明明自己也很害怕，很累，却总是想着保护别人，操心着所有人的吃喝拉撒。

原圆不太理解这种复杂的责任感，但他觉得，这样的方堃，挺好的。

“会找到的。”原圆安慰了一句，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话了。

方堃闻言，转头对他笑了笑：“中，会找到的。有你在，我们安全系数高多了。”他打了个哈欠，强烈的困意终于袭来，“我眯一会儿，后半夜叫你。”

“好。”原圆应道。

方堃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临睡前模糊地想，有个能一起扔粉笔头、还能接住粉笔头的“同龄”朋友，在这末世里，真是一件挺幸运的事。

虽然这个朋友有时候呆呆的，长得忒离谱，力气大得像怪物，而且来历成谜……但，管他呢。

听着身边方堃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原圆继续保持着他那略显僵直的坐姿，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他微微动了动鼻子，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复杂的气味——人类的汗味、食物的微弱气息、灰尘、血腥，还有远处丧尸特有的腐朽味道。

原圆摸了摸兜，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夜还很长，但对于不再孤独的守夜者和安睡的操心者而言，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方堃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梦里全是纷飞的粉笔头和扭曲蹒跚的影子，中间还夹杂着原圆那双浅色瞳孔一眨不眨盯着他的画面。

天刚蒙蒙亮，他就惊醒过来，脖子因为靠着硬椅子落枕了，浑身上下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又酸又痛。

“早。”旁边传来清凌凌的声音。

方堃扭着僵硬的脖子看去，原圆还是昨晚那个坐姿，仿佛一尊精美的雕像，守了整整一夜。

那双漂亮的浅色眼睛里看不出丝毫倦怠，只有一点好奇。

“你……咋没叫我？”方堃声音沙哑。

“不需要。”原圆回答得理所当然。

成精的蛇妖，几天几夜不睡问题不大。

方堃抹了把脸，试图驱散浓厚的困意：“不行，我们必须要合理休息，白天你找时间小睡一觉吧。”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声。

新的一天，新的挑战，外面的丧尸可不会因为他没睡好就放假。

简单的洗漱和分配了少得可怜的食物后，也该轮到方堃去上课了。

昨天他出去打探情况，今天该他换周老师来上课了。

他把目前留在学校里的年龄较大的十几个学生，从半大的小子到怯生生的小姑娘，都召集到了相对完好的一间教室里。

“都坐好，坐好！瞅瞅你们那座位歪扭七八的，有点学生样子没有！”方堃习惯性地用带着点河南口音的普通话开始训话，手指虚点着，“王磊！说你没有！还搁那交头接耳？咋，显你牙白？”

叫王磊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半大小子，皮肤黝黑，性格外向，被点了名也不怕。

原圆就靠在教室后门的门框上，安静地看着。

他没上过学，对人类这种集中传授知识的方式感到很新奇。

方堃站在那块墨绿色的、已经裂了缝的黑板前，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虽然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但语气、神态都充满了……用原圆贫瘠的人类词汇来形容，大概就是“劲儿”。

大家年龄不太一样，也不能分不同年级讲课，方堃带着所有人念了两边英语早读，见大家神色郁郁，也知道继续不下去这种事。

方堃也没指望现在还能正儿八经上文化课，他主要是稳定“军心”。

讲安全注意事项，强调纪律，分配力所能及的任务（比如帮着看护更小的孩子，或者注意围墙外的动静），中间穿插着一些鼓励和安抚。

“都别怕，啊。咱们这儿有吃的，有水，暂时安全。国家肯定不会不管咱们，救援早晚会来。在这之前，咱们自己不能乱，听见没有？”

方堃说着，目光扫过一张张惶惑不安的小脸：“老师都跟恁在一块了，没有事。”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天然的穿透力和说服力，加上那点接地气的方言口音，莫名让人心安。

原本学生是很躁动的，这个时候谁感觉不到紧急，还有不少想回家的。

陈老师经验也丰富，她年级略大一点，是本地老师，比他们这些外来的老师更有威慑力，这学校里还有不少学生和她是亲戚关系。

都一个村里的。

她抓了几个典型，骂了几顿，按住了刺头。

方堃他们的行动又很迅速，外加一切如常，还要上课，很多孩子没心没肺的，也就老实下来。

原圆发现，方老师上课的时候，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强调，确保每个孩子都听懂了。

他偶尔还会蹦出几句纯正的河南话，比如“恁咋回事啊？”“白（别）慌！”，听得原圆一愣一愣的，觉得这调调挺有意思。

方堃也注意到原圆一直在后面听。

原圆的表情特别有求知欲，一方面是分辨河南口音，另一方面是确实好奇，但这种“求知欲”本身，在这种环境下仿佛有种奇异的感染力。

连带着班上那几个最焦躁的男生的情绪也平复了不少。

大概是因为这个特别能打的外地大帅哥都这么镇定，那情况可能真的没那么糟？

课间（如果还算课间的话），王磊就蹭到了原圆旁边。

“嘿，原哥，恁叫原圆是吧？我叫王磊！”王磊自来熟地打招呼，好奇地打量着原圆，“你咋长得这么好看？跟电视里的大明星似的。你也是老师吗？咋以前没见过你？”

原圆低头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一个头的人类少年，眨了眨眼。

他不太擅长应付这么热情的问话，只是摇了摇头：“不是老师。”

“那你从哪儿来的？前个你真能打啊！”王磊问题一个接一个。

“山里来的。”原圆如实回答，“来找……蛇。”

“找蛇？”王磊眼睛一亮，“你懂蛇？厉害啊！等安全了，带我去抓蛇呗？我知道那边山坡有个地方，以前老有蛇……”

原圆听着王磊叽叽喳喳，没怎么接话，但也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他就是听不太明白。

王磊小声问：“恁昨天出去，见着那个玩意没？”

原圆也小声回复：“你说慢点，我听不太懂。”

“咦，你是国外人啊？”

“我就是听不太懂河南话……你说慢点就行。”

王磊又慢慢问了一遍，原圆点了点头：“挺危险的，外面没什么活人了……”

……

王磊倒也没想到问出来这么一句，一下子萎靡下去。

原圆连忙找补道：“我们都好好的，你，你多听方老师的话……”

王磊也快成年了，自然懂事，从方老师把他们护在身后的时候就觉得方老师这人行。

随后观察下来，方老师是真的尽心尽力。

“中，恁能跟外面打电话不？”

方堃凑过来，冷不丁接话道：“能打早打了，你别想这恁多，交给大人去处理。”

王磊被吓一大跳，远远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虽然他已经预判到方堃走了过来。

“老方，我也能出力能守夜。”王磊扬了扬下巴。

方堃瞪眼：“你给我老老实实嘞，白乱跑就中。”

王磊毕竟不小了，方堃想了想，还是说道：“现在外面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你要是想帮忙，每天少吃点少动点，别浪费粮食。”

原圆接话：“对，等我们弄明白了，到时候有你帮忙的机会。”

王磊也不是不懂事，他点了点头：“有啥进展恁要跟俺说啊。”

方堃点了点头：“我比你还想联系到外面呢，老实点，省省心，有功夫把数学那个册子做了。”

王磊也没想到等到这句，有点无语：“真嘞假嘞啊？现在了还写数学册子嘞？”

方堃沉下脸来：“又没说明年高考不考了，万一过俩月没事了，你就不学了？！”

他声音一大，引过来几个学生视线，不过大家一看是王磊在挨训，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一上午就在这种半是上课半是安抚的状态中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