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圆有点慌了,蹲下来,小心翼翼地问:“方老师?你……你哭了吗?我就是想说我真不用吃东西和睡觉这么频繁……”
方堃放下手,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没哭,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重启自己的大脑。
他深吸了几口气,又缓缓吐出,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所以,”方堃的声音有点沙哑,带着劫后余生般的虚弱,“你是蛇精?”
原圆老实点头:“对呀,好看吧,我是一级保护动物呢。”
他想起方堃之前的阻拦,补充道:“所以我真的可以出去打猎,鸟,老鼠……都行。”
方堃抹了把脸,感觉世界观在崩塌后开始了艰难的重建。
他回想起原圆异于常人的身手、不眠不休的精力,还有那句“来找蛇”……
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他真的是来找同类的!
“你……你把话说清楚点……”方堃觉得一阵头疼,也许是因为原圆长得好看(就是因为这个才放他进学校的),也许是因为原圆这几天挺靠谱的,他倒没有像许仙似的吓死过去。
原圆就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初衷,说道这里不是伏牛山而是太行山,还气的锤了一下大腿。
“你……你来河南,就是因为有人说你不如菜花原矛头蝮好看?”方堃忍不住确认,这动机实在过于清奇。
原圆认真点头,浅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执着:“嗯,我想亲眼看看,比比。”
方堃无语望天,感觉槽多无口。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他重新看向原圆,眼神里的惊骇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震惊,但更多的是一种荒谬。
都特么丧尸来临了,有妖怪也很合理吧?
一个成精的、有证的、看起来还挺讲道理的蛇妖……
“等等,你怎么有证?难道就我不知道天底下有妖怪么?”方堃开始怀疑是自己两天没睡好,陷入了幻觉。
“嗯!”原圆用力点头,表情严肃得像在宣誓,“我们成精培训第一课就是不能随便告知人类,要和谐共处。我有证的!”他又强调了一遍证件的重要性。
他还贴心地解释了一下政府部门如何管理他们,还心虚地强调了一下自己是建国前成的精……
方堃看着他那张纯良的脸,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风险不好说,但眼下,丧尸围城,物资匮乏,救援杳无音信,他们这群老弱病残(他自己算壮劳力,但跟原圆比就是战五渣)急需强大的保护。
原圆这几天表现出的战斗力有目共睹,而且他如果真的心怀不轨,早就可以动手,没必要等到现在,还主动坦白。
最重要的是,方堃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他信原圆。
信他那份有点呆的认真,信他接过馒头时那一瞬间的怔忪,信他此刻眼神里的坦诚。
还有蛇类不是很大的脑容量。
方堃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某个重大决定。
他扶着书架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朝原圆伸出手——不是去握,而是示意他把自己拉起来。
他的手果然很凉很凉,像是冷血动物。
原圆似乎想到了什么:“我有毒的,但是昨天咱们不是还聊了么,我觉得现在我的毒对丧尸不管用了。”
方堃的手抖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松开,反而紧了紧。
“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方堃指了指外面,“非常糟糕。我们这里,老师,学生,都是需要保护的人。我希望……不,我请求你,在保证不危害这里任何师生安全的前提下,帮助我们,一起守住这个地方,等待救援。可以吗?”
他紧紧盯着原圆的反应。
原圆几乎没有犹豫,立刻点头:“可以。我也回不去家。方老师你也是好人。我愿意帮忙。”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可以偷偷去找野味的。”后面这句他说得很小声,带着点做坏事的刺激感。
方堃看着他一本正经计划着“违规”打猎的样子,莫名有点想笑,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些许。
他点了点头,压低声音:“好!那我们就算达成协议了。具体情况,我们慢慢商量,但有一条,你的身份,必须保密!绝对不能让学生们知道,会引起恐慌的!”
“明白!”原圆用力点头,表示自己懂规矩。
“现在,”方堃重新板起脸,恢复了班主任的威严,指着教室方向,“你,立刻,马上,给我找个地方闭上眼睛睡觉!就算是蛇精,两晚不睡像什么话!这是……这是为了保持最佳战斗力!”
原圆眨了眨眼,似乎想反驳,但在方堃不容置疑的目光下,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乖乖地“哦”了一声,跟着方堃往临时休息区走去。
方堃看着走在前面的原圆挺拔却莫名透出点委屈的背影,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了一口气。
这末世,真是越来越魔幻了。
但不知为何,知道身边有这么一位“非正常”战力,他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竟然踏实了一点点。
至少,守夜的人选,可以彻底放心了。
他得赶紧去眯一会儿,明天还得想办法搞物资……生活老师兼班主任兼临时指挥官兼妖怪协调员,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他瞥了一眼身边安静行走的原圆,心里默默补充:当然,现在团队里确实有个不是人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方堃就被一阵细微的动静吵醒了。
他几乎是在睁开眼睛的瞬间就进入了警戒状态,手下意识地摸向了放在枕边的那盒粉笔,现在这可是他的主要“武器”。
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看到王哥和张叔已经在仓库门口那边忙活了。
两人正对着窗外指指点点,手里拿着些破布、烂木头,还有不知道从哪个废弃车辆里抽出来的汽油。
“方老师,你醒了?”玲姐端着一锅几乎能照出人影的稀粥走过来,压低声音说。
“王哥和张叔说,想试试能不能点个‘烽火’,看能不能引来附近的救援或者……其他幸存者。”
方堃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点了点头。
这是他们之前就商量好的。
试试也好,总比坐以待毙强。
他走过去,看着王哥和张叔把浸了汽油的破布绑在木棍上,然后用打火机点燃。
一股黑烟袅袅升起,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显得有些单薄。
王哥努力挥舞着那个简易的“烽火棒”,张叔则在旁边用一块破铁皮反射阳光,希望能增加一点被发现的机会。
方堃看了一会儿,心里明白这希望有多渺茫。
这里是山区,人口本就稀疏,经过丧尸潮的席卷,还能有多少活人?
更何况,这烟雾的规模实在太小,传不了多远。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这种期待与焦灼的等待中慢慢流逝。
王哥和张叔轮番上阵,换了几个不同的位置尝试,累得满头大汗,但那道孤零零的黑烟除了引来几只乌鸦在不远处盘旋聒噪了几声之外,毫无回应。
窗外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偶尔被风吹动的杂草,提醒着这个世界还在运转。
希望像被针扎破的气球,一点点瘪了下去。
连平日里最乐观的几个学生,此刻也都蔫蔫地靠在墙边,没什么精神。
“妈的,白忙活一上午!”王哥抹了把脸上的汗和烟灰,有些泄气地把烧剩下的木棍扔到一边。
张叔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尽人事,听天命吧。”
原圆看着忙前忙后的玲姐,觉得也没有白忙活,不是烤出来不少烙饼么,就是带一点点汽油味。
就在这时,于强有些兴奋地从门卫室那边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颇有年头的旧收音机。
“方老师!王哥!你们看我在门卫室柜子底下找到了什么!”于强把收音机递过来,脸上带着一丝希冀。
“说不定能收到外面的消息!”
众人的目光瞬间都被吸引了过去。
这是李大爷的破烂儿收音机,从前他外放听点豫剧什么的,噪音大得很,很多皮孩子还会用小石子去打这个收音机。
但现在,它可能是通往外部世界的唯一窗口。
方堃接过收音机,入手沉甸甸的,外壳已经泛黄,还有几道裂纹。
他试着打开开关,指示灯微弱地闪了一下,然后就熄灭了,无论怎么调频,喇叭里只有一片令人心焦的沙沙声。
于强拆开收音机的后盖,里面积满了灰尘,线路板也看起来老旧不堪。
“元件老化了,这我会换,但是少一根连接线。”
希望再次破灭,气氛更加沉闷。
方堃皱着眉,目光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扫过,落在了安静坐在角落的原圆身上。
原圆似乎对这边的骚动不太感兴趣,正低着头,专注地看着地上爬过的一只小虫子,浅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带着点捕食者的本能专注。
方堃心里一动。
他走到原圆身边,蹲下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那个收音机,缺几个小零件和一根连接线。”
原圆抬起头,眼神里带着询问。
方堃继续低声道:“村里……我是说,外面那些废弃的房子里,说不定能找到。你……眼神好,动作快,能不能……”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顺便看看有没有别的‘收获’?注意安全,绝对不能被任何人发现你的……特别之处。”
他这话说得含蓄,但意思很明显:给你个机会出去放放风,顺便找点吃的,别饿着你自己,当然能修收音机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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