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放被震得有点懵。

他语气阴沉下来：“呵，在此之前，我劝你还是最好出来说话。”

天道察觉了牧放语气里的危险之意，“……可是，我又没得实体啊。”

“那你不会变一个？”

天道委委屈屈地“哦”了一声，下一刻一条麻绳绑在了牧放手腕上，十分荡漾地扭了扭。

牧放：“……太丑了，换一个。”

麻绳便一下子散成雾，重新整合了形态，变成了和牧放衣服一样款式的黑色发带。

牧放顺手便用天道把乱蓬蓬的头发拢了拢扎起来。

天道：……嘤！

天道的声音不再是直接出现在他脑子里，牧放这回感觉舒服多了，问道：

“你是说，江云尧？”

天道说：“没错，就是他。”

牧放意味深长地看着不远处站着的江云尧。

然后想到了之前看到的江云尧被道童欺负、被小厮欺负、钻江家狗洞。

“……气运之子果然不同凡响！”他赞叹。

天道说：“气运之子嘛，就要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之屈辱，如此才能奋发图强，努力修炼，走到顶端。”

牧放赞同地点头，“说的没错。”

天道连忙又补充，“不过如果是你当气运之子，当然不用做这些，只要怎么舒服怎么来就行！”

牧放看着面前的空气喃喃自语：“既然是江云尧的气运之子，我还就想抢一下……”

天道鼓掌赞同：“你这样想就对了！想想前世他害你被正道追杀，害你自爆内丹，就该狠狠地欺负回去！”

牧放眯了眯眼，“可以。等结束后你和我说一说具体要怎么做。”

天道美滋滋，又补充说：

“江云尧这时候好像已经记恨你了唉，为什么呢？你抢他的女人了吗？”

牧放：“……我像是抢了他的女人吗？”

天道颇有经验地说：“根据我查看了江云尧几百年的经历，发现被他真正记恨的，都是抢了他的女人的，其他事江云尧都很好说话！”

可是牧放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是什么时候竟然抢了江云尧的女人。

天道说：“你等一下哦，我回放一下……找到了！”

他语气肉麻：“江云尧是如此地喜欢江家温柔娴静的二小姐，可是二小姐关心的总是只不过有着一张漂亮的脸的不详之人，牧放！牧放，你是我的一生之敌！”

牧放：“……”

天道：“这就是江云尧心里想的。不过没关系，等到你成了气运之子，所有好看的女修，原本会倾慕江云尧的三千佳丽，都会任你挑选！”

牧放：“……别，我并不想。”

牧放用神识和天道对话，于是在外界便像是他故意冷落了江云尧许久似的。

江云尧还站在原地，被牧放和一众百姓注视着，实在不好按照真玄先生吩咐的就这么驱赶牧放。

牧放漫不经心地看江云尧一眼，“可是真玄先生差你来同我说话？”

江云尧没有说话，往后退了一步，微微抬眼，阴郁的眼神在头发后面看了牧放一眼，然后突然转头回去了，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牧放看到江云尧最后一眼投来的敌意，评价道：“真小心眼。”

真玄先生开始“突破”之后，照例那些童子让百姓们过来捐献善款。

牧放那边正操控着稻草人跳舞，给下面的百姓们变铜钱。

这么一对比，又有三分之一的人移到了牧放这边。

于是等到真玄先生“突破成功”，睁开眼的时候，便看见面前的童子一脸为难。他微微皱眉，现在场合不方便说什么，只往童子抱着的功德箱里觑了一眼。

随后眉头拧得更狠了。

里面铜板廖廖几个，连功德箱的底都没能铺满。

‘怎么回事？’真玄先生朝着童子使眼色。

童子表情为难地看向另一边，真玄先生跟着看过去，便见之前那个穿着长袍的人还没离开，他手臂一挥，那古怪的草人便随着动作。

真玄先生表情更阴沉了。

因为这样的把戏他并不会。

“奇淫巧技。”真玄先生冷哼了一声，看到讲台之下空了三分之二的场地，表情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童子战战兢兢：“真人……”

真玄先生挥挥手让童子退下，然后开口道：

“成仙之道，服药、行气、导引、房中。服药以身外之丹，行气导引是为内丹之法，唯房中是以内外合修，阴阳交融……”

坊间百姓喜欢听什么？

没有读过道家典籍，不懂炼丹方术，就只是想要坐而成仙。总是地处低微者能够吸引他们。

真玄先生一边表情淡然地讲述，一边心里的愤恨快要压抑不住。

他堂堂读过道家典籍的真人，现在竟然要为了吸引善信而宣讲这样粗鄙野法……

他一定要知道那个穿黑袍的是什么人！

而另一边，关注着真玄先生这边动静的牧放在心里暗自憋笑。

真玄先生倒是真会玩，青天白日里给百姓宣讲房中术。上次讲道还说修道须清心寡欲、离尘出世，这才几天就变了。

不过也能够看出来这个真玄先生足够鼠目寸光了。为了一时的敛财，竟然这样暴躁行事，也不想一想经此过后，坊间对于真玄先生会成了怎么的看法。

恐怕“房中术”着三个字，会伴随着真玄先生直到他名声殆尽了。

房中术的吸引力果然很大，牧放这边的人已经有好一些都往真玄先生那边张望了。而牧放不紧不慢地收回了草人，那草人回到牧放的手中之后就只是几根很小的草叶子而已。

还不等人们惊叹，牧放手伸到衣领里去，拎出来了一只灰色带着些白毛的小狗崽。

小灰有些懵地被牧放拿在手里，甩了甩尾巴。

牧放顿了顿，视线就要往下看。

小灰一惊，赶紧用尾巴盖住自己两后腿之间。牧放见状失望地咂了咂嘴。

小灰愤怒：“嗷！”

牧放把小灰放到自己面前的地面上，手指摊开，里面出现了两片柳叶。就在众人不明所以的时候，牧放把两片柳叶放在唇边，一道清渺的乐曲仿若凭空生出。

众人惊叹：

“这是仙乐？这是仙乐！”

然而更加让他们惊讶的还在后面。

只见被牧放放在身前的那只小灰狗，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个姿容冠盖的人。看不清脸面，也飘渺分不清是男是女，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只见这人身姿修长，墨发飘飞，周身飘散着轻薄的云雾，仙气窈窈。

这些人看着小灰的表情不免痴迷。

小灰莫名其妙地咬了咬自己的爪爪，低头看看自己，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牧放此时也在看着小灰，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他这已经不算是单纯的幻术，他幻化出来的应该和小灰如果变成人形之后的模样相似。虽然看不到脸，但牧放却意外地觉得……

他捡回来的这只小狗崽子，果然是一只好看的狗。

就算变成人，也会是个好看的人。

牧放十分满意。

牧放所做的这些，简直都要被这些百姓视为神迹。于是等到结束的时候，真玄先生面前已经只有很少几个人。

真玄先生眼含怨毒地看牧放一眼，冷哼一声，带着一众道童直接离开了。

牧放志得意满，他能一次就压了真玄先生，想来名声的传扬自然应该不成问题，也不用他再劳累第二次了。

能一次就做好的事，自然是好。

等到人们都散去了，牧放才慢悠悠地起身，拎起小灰往自己怀里塞去。

——没有成功塞进去。

牧放莫名所以地低头看小灰，它正使劲伸着两只爪子，爪垫按住自己胸膛，十分抗拒被他放进怀里。

“怎么？”牧放把它举到面前。

小灰愤怒地看向牧放，伸了伸舌头，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牧放：“……你生病了？”

小灰一瞪眼，摇摇头表示不对，抬起爪子指指牧放的胸口。

“嗷嗷！”

牧放试探地拎起衣服，闻了闻。

小灰睁圆了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牧放的反应。

牧放闻完之后长舒一口气，“啊——真香啊！”

小灰表情嫌弃。

牧放“嘿”了一声，“不就是有……”他顿了顿，掰着手指，“三、四、五……我也不记得有几天没有洗澡。”

小灰顿时不可思议地看着牧放。

牧放：“……不是因为时间太长不记得，而是因为……算了。”他不怀好意地看向小灰，“管我几天没洗澡，你个小东西，敢嫌弃我，嗯？你从壳里出来之后也都没有洗澡，我还没嫌弃你呢。”

牧放这么一说，不用他嫌弃，小灰自己似乎就已经开始嫌弃自己了。它使劲让自己的爪爪远离自己，像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牧放看笑了，趁它和自己的爪子斗争，直接把它再次塞进自己怀里，然后隔着衣服拍了拍它：

“好嘛好嘛，这就带你洗澡去。”

牧放被江家赶出来之后，也懒得添置东西、收拾房子，就算只是洗个澡也需要去客栈。

——因为客栈有小二，不必自己忙活。

到了客栈之后把小灰从怀里拿出来，它耷拉着爪子和尾巴，整只兽软趴趴地。牧放晃了晃它，“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