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结盟与暗谋

真是莫名其妙——葵渊淳脑子里的疑问一直停不下来,没留意到拐弯处,迎面有人走来。大概是二弟院里的下人习惯了低着头走路,差点与他撞个满怀。

那小厮抬了头瞧见原来是大公子,立马欠身道了歉,迈着急碎的步伐溜了。葵渊淳觉得他看着甚是眼熟,却一时叫不出来名字。他想起那是金管家身边的跟班儿,经常替他老人家跑腿通传事务,他有些时间没到他院里去了,却没想到这金管家与二弟之间还有如此频繁的往来。

日前他才弄清楚了那远房亲戚的真实身份,二弟就传话告诉他,拿到了女孩是父亲私生女的证据。葵渊淳实在想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相信被逼入那般境地,女孩绝无虚言,他更是亲眼所见她的样貌,那孩子还能是谁人所生呢?

应该要紧快解开这误会,及时制止弟弟的鲁莽行径。

葵渊洸又在书房里摆弄他那些锋利的小玩意儿。他从小便在武艺上刻苦精进,处处争取先声夺人,更是喜欢这类锋芒毕现的利器。

习武之事极其耗费精力,葵渊淳生来体虚多病,只能够稍加练习些调节内息的功法,是远远不能比及二弟葵渊洸的。二公子作为将来葵家秘传武学的唯一传人,在此方面十分自傲。

葵渊洸窥到大哥进屋,也懒得正眼看他。

“渊洸,你就不能离那些危险的东西远点儿吗?”

葵渊洸自小就喜欢触碰这些危险的东西,可没让他这个大哥少担心,如今他还是习惯拿二弟当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对待。

葵渊洸对此早就充满了不屑。他已至而立之年,业已娶妻生子,心中认为大哥只不过是借此打压他的气焰,他偏要让他们知道他的厉害。

“哦,大哥来了呀。”葵渊洸装作才注意到他的样子,开玩笑道,“大哥担心什么,我又不会伤到你。”

“你莫伤到自己才好!”葵渊淳回呛了他一句。

葵渊洸就喜欢看他气不过的样子,若是他知晓自己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不知他更会作何反应,“听说大哥去了趟别院啊,可有什么发现?”葵渊洸又装作一脸好奇地问葵渊淳,等着欣赏他的窘态。

葵渊淳暗自心惊,自己去别院可是私底下的安排,不知葵渊洸怎会这么快就知道......他转而看葵渊洸毫不掩饰的笑意,察觉他原来是故意设问。然而对待这番戏弄他又能奈何?未曾想府里上下都被二弟安插了眼线,只怕他已经为了谋求宗主之位做了诸多准备,二弟这野心已昭昭然。

早在多年前,葵渊淳就明明白白地告诉过葵渊洸,他若想要宗主之位,做大哥的必不与他争抢。可是不论他如何解释,葵渊洸都不相信他会遵守承诺,用二弟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他绝不相信世上会有这么便宜的事,从小到大哪件事不是靠他自己争来的?

葵渊淳也知道,金管家并不赞成让渊洸继承宗主之位。金管家曾多次在他面前抱怨二公子行事莽撞,难当大任,并直言要辅佐他这个嫡长子,还要他莫因自己体弱而失去主理家业的信心。以金管家在葵家多年的功劳与地位,就算是贵为宗主的父亲都对他尊敬有加,若是得不到他的拥护,二弟也无法轻易如愿。

事到如今,父亲迟迟没有从他们二人中做出抉择,着实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意。

他们兄弟二人也曾各自请见隐退至别院的父亲,可他无论何时都不与相见。他因担心二弟怀疑自己去父亲跟前争要权位,但无要紧之事便不再踏入别院,此番前去,他早已备好了说辞。

“我去求见了父亲,本打算进言让他将宗主之位传于你,可他仍然不愿见我。”

葵渊淳只把实情交代了一半,他无视了葵渊洸的戏弄,反而借此试探,看看二弟的埋伏究竟深入到了什么程度。

葵渊洸冷哼道:“老头真是够固执,不过大哥,你莫不是故意这样欺瞒我?我看你或许只是,不想禀告父亲要让贤与我吧。”

葵渊淳没想到二弟竟如此猜疑他,还当着他的面,对父亲口出不敬之语。他对父亲的忤逆是全府上下都心知肚明的,这是他抗衡父亲对他不公的方式。近来他更是变本加厉,连言辞也不注意了,他目中无人的嘴脸,像是志气满满要将宗主之位收入囊中。

不知他何来这样的信心,葵渊淳欲作辩解,可对方完全不理会他。看来葵渊洸一日不得到宗主之位,便一日不能对他这个大哥放下猜忌,他的话对葵渊洸来说已再无效用。

“大哥你还有什么别的事,没有告知我吗?”

葵渊淳见他这样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神情,想来他也知道了,他去见过那“私生女”。不过这时,葵渊淳开始迟疑起来,该不该告诉他实情。

当初来的路上,他还做好了准备要与葵渊洸争辩一二,可现在他失去了信心。无论他说什么,在葵渊洸听来,或许都是借以阻拦他达到目的的手段。他若是此时替她表露真身,反倒会刺激葵渊洸想尽办法除掉她,自己也会失信于二弟,这样一来,事态会变得失去掌控,反倒害了她。看来,今后若再想与牧家那表妹相见,恐需费些心思。

葵渊淳当即决定,还得按他当初设想的那样,在葵渊洸面前演一出戏。

“我去见过那孩子了。”葵渊淳关注着弟弟的表情,看他兴致十足,“她一口咬定是我葵家的远房亲戚,我当然不会轻信她。我细细琢磨过你先前说的那些事,极有可能如你猜测的那样,只不过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我没能当场揭穿她。”

葵渊洸似乎对他这番坦白非常满意。

轮到葵渊淳来求证心中的疑惑了:“听闻城西有些骚动,可是你干了什么?”

葵渊洸反倒一脸委屈地埋怨他:“大哥可别一副质问我的语气啊,我这不正是找到了证据给你嘛!”他得意地摸出一块玉佩,“大哥你看着眼熟吗?”

这是一块光泽温润的玉佩,年色久远,成色极佳,上面铭刻着葵家的族徽,没记错的话,应当是为葵家有身份的女子特地打造的佩饰。葵渊淳猜测,这或许正是二弟邀他过来一叙的目的。

葵渊淳默不作声,等葵渊洸继续解释:“上回不是告诉过大哥,那女孩去过城西嘛。你想她去那儿做什么——就是在找这个东西!没想到被我给抢先拿到手了,哈哈哈......”葵渊洸肆意的笑声,在葵渊淳耳里听来是那样的刺耳,他对自己的推论坚信不疑,却没想过可能枉顾事实究竟。

“这又能说明什么?”葵渊淳伸手想去拿过那玉佩,葵渊洸却一把将它收回,似乎紧紧握牢这枚证物就能抓住权势一样。

“大哥如此聪明,也有你想不破的事吗?让我来告诉你,父亲之所以迟迟不定继承人,只因那继承者,不在你我之中!你说这女孩为何此时出现在葵家?我看是父亲预感自己将不久于世,才召唤她来的。她来也有些时日了,可父亲依旧没有宣扬此事,为何?因为她正缺这玉佩!这正是她要用以自证葵家血脉的关键物证。我看父亲早就计划好了,在自己将死之时,让她在金管家的扶持下,来横□□家业!”葵渊洸字字透露着他对这推测的确信。

依循二弟所言,这一设想听起来确实没有明显破绽,若非葵渊淳亲自证实过女孩的身份,他简直就要信了二弟这番推测。二弟的论断有多确凿,葵渊淳就知这背后有多荒唐!

他捕捉到一个疑点,葵渊洸何以定论父亲将不久于世?父亲移居别院之后,并没有可靠消息证实他身体糟糕至将殁的境地,而葵渊洸却斩钉截铁地断言此事。

葵渊淳不得不把女孩对他的质问,与葵渊洸不小心说漏嘴的事情联系起来——有人欲毒害父亲!这样一来,他心中有了最值得怀疑的人选。不详的预感深深萦绕在他心头,恐怕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只能另求别的途径来证实。对于刚才的论断,葵渊淳心里明白那只不过是葵渊洸的一厢情愿,只是眼下他也并未厘清这其中的巧合,更无可能与葵渊洸理论清楚。

葵渊洸见他迟迟不作回应,不知他心中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大哥!事实已如此明显,你难道还不信吗,我看父亲不肯露面见你我,就是因为他心虚!”

葵渊淳总算确定了,葵渊洸就是想拉拢他一起对付父亲与他潜在的对手,然后登上宗主之位。他一年前给过葵渊洸一次机会,用以考验他是否足以担当大任,现在结果了然于眼前——万万不可将葵家大业交托在葵渊洸手上!

他只想最后确定一次,二弟心中是否还留存一丝良知:“渊洸,倘若我助你得到宗主之位,能否就此打住,饶过那些无辜之人的性命?”

葵渊洸见他如此认真的发问,迟疑了半晌,忽然冷笑一声:“大哥你可还记得,他们从小是如何待我的?我看在大哥你好歹算真心关照我的份上,定会让你终身安然无忧,可他们,休想!”他这决绝的语气,直叫葵渊淳心下止不住地颤栗。

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变得贪图权欲而永无止境的,葵渊淳觉得站在他面前的人虽然衣冠楚楚,内心却涌动着一个魔鬼,已经与他记忆中不向逆境屈服、闪耀着生命活力光辉的二弟相去甚远。

葵渊淳想不明白,是自己太过宠溺、太过纵容他?或是只怪自己的性子,根本就与生来一副虚弱的皮囊同样羸弱不堪!

他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究竟还能做些什么,才能挽回不断闪烁在他眼前的可怕来日?

他最终允诺了葵渊洸,答应助他登上宗主之位。唯有如此才能暂时稳住、朝着不归路而去的二弟。他手上唯一的筹码,便是葵渊洸还怀有的,对自己仅存的兄弟情义。

走出让他精疲力竭的宅院,葵渊淳心中一片荒凉。这昌盛的葵家府邸在他眼中看来,像是梦境般虚幻,一切都笼罩在金风爽朗的和睦外衣之下。

其实,他早就看出了,葵渊洸的确如金管家所说,并非宗主的合适人选,只因自己生来顽疾相伴,不知坐上了宗主之位,又能带领家族走向多远......他何曾真心放下过这个宏伟的梦想!可他自有无法忽视的顾虑,如果不能让二弟心服口服,他的位子怎能坐得安稳?

他支撑着残破的身子回到自己的居所,将自己锁在卧房之中,他在心中暗自敦促自己,葵家现今只有靠他,才能谋划出一个更光明的未来。要达成他之所想,非倚仗别院的客人不可。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成也好败也好,他只能拼了这口气做最后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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