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雷抿着唇只字未语，阴鸷的目光，就连瞳孔也竖了起来。
电光火石间，在他扣动扳机的前一瞬，我以毕生能及的最快的速度附身低下了头，弹壳落地的时候，我甚至能闻到自己发稍传来的的烧焦味。
这是一把隔音的手枪，因此我只能听见身后一声惨叫声——我背后的人被射中了持枪的手，那人的枪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大步走过去先对方一步捡起了枪，顺便拉着对方挣扎着试图勾枪的手顺势将人推进了草丛，抬手又是一石头将其打晕。
“准头不错，训练过？”
“没有，”哈雷的语气带着一点矜傲，以及淡淡的疑惑：“你刚刚不害怕，为什么？不怕我也反水吗？”
“少废话，这还有弹夹，接好了，”我将手里刚从之前那人口袋里搜出的东西抛给哈雷，“此地不宜久留，先走。”
你没有理由，我也不怕死。
这样矫情的话，没必要说出口。
……
为了方便管理，基地只有一个出入口，平时进出都需要登记。我们原来的计划是通过晚上的物资车离开，再中途换另一辆接应我们的车回到z国基地。
现在计划应该暴露的差不多，原来的计划肯定是行不通了。
我不确定我们其他的人都如何了，知不知道计划的泄露。哈雷现在很虚弱，应该也走不了太远。
想要顺利到达原计划车辆的汇合点靠双脚很难，可以说是基本不可能，除非……
“我们不去仓库那边了吗？”哈雷被我半拽半扶地走了大概几十米之后终于出声了。
“不去了，去医疗中心。那里有个侧门，救护车可以不经过批准登记直接出去。”
“可是我们要出去的话不是要靠物资车吗？”
“之前那人和你说的？你不是也看出来计划暴露了？”我有些好奇对方的想法，“知道计划暴露了，为什么还想去那边做物资车出去？”
“可以将计就计，吉姆斯想把我们一网打尽，但很快他就会发现之前那两人出了问题，所以现在按照原计划执行可能更安全。而且我们其他的人可能都在那里，甚至可能已经被吉姆斯抓到了……我们不救他们吗？”
哈雷比我想象中要感性热血得多，但既然吉姆斯如此绕弯子那便是我们的人还有没暴露的，那些人会想办法解救他们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我们，之前的计划里护士小姐姐没有被安排行动就是因为这次行动的人员比较杂，要防止计划暴露的情况发生。而错过了今晚，如果小姐姐也因为被抓的人审讯而暴露，再出去就难上加难，那些人的牺牲和暴露也会毫无意义。更何况吉姆斯是个相当有耐心的人，在这种事上，我们会打反逻辑，对方也一样。
按照原计划行事实在风险太大，而这些哈雷不可能没有想到。
“我们的任务是你，不是那些人，没必要管他们。”
哈雷停下了脚步，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要选择相信我们的同志。”
哈雷的目光中透着某种执拗，抬头盯着我，手指摩挲着手枪。
“既然这样，那好吧，我们去仓库。”
哈雷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转过了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越是这种紧要关头，这种感性便越是要不得。
我一石头把这条磨磨唧唧的鱼打晕了，背起哈雷迅速往医疗中心走着。
只是还没走两步，我的头变被冰凉的什么东西抵着。
“放下我！我要回去救人！”
“……”
鲛人的体质也太好了。
这是哈雷今天第二次拿枪对着我了，这感觉真不爽。
我沉默地把这条倔强的鱼放下，在哈雷说话前抢先道：“我去救，之前我们逛街完一起回医院你见过负责我病房的护士姐姐，你是鲛人应该记得她的气味。她今晚一定值班，去找她，她会想办法带你出去。不要等我们，救护车载不了那么多人出去，但既然用救护车就一定记得要把护士姐姐带出去！”
“我……”哈雷放下枪还想说什么，但被我打断了。
“我也有枪，别惹我，赶紧走！”
“你……”
“你赶紧走！你是听不懂我说话吗？再磨叽吉姆斯就要带着人过来了！”
“我是想说……”
“我说你这条鱼能不能做事别墨迹！我会活着回来的你赶紧走吧！”
“我是想说你鞋带开了！”
鲛人快速说完就走入夜色里，我却在想我石头刚刚丢哪了。
……
我紧赶慢赶，在约定的时间里到达了仓库的后门附近。
物资车如约停在仓库后门，我趴在附近的灌木丛后面观察着情形，一时间没有没有轻举妄动。
刚刚来的路上路过大门口的时候我望了一眼，警戒要比平时强很多，现在首先要和我们的人汇合，弄清楚到底出现什么问题才行。
“符小姐？”我听到有人小声地喊着我，我扭头看过去，是研究员小姐姐。
我和实验室很多研究员小姐姐关系都很好，与这位叫蒂娜的小姐姐却没讲几句话过。不仅是因为她看起来有多高冷，还有她是我们的人，我时刻被监控着不能多与她说话的原因。
我没有立刻应答她，只单手用食指在耳边转了几圈示意她。
“放心，我把干扰设备做出来了，就算你身上有监听设备也不要紧的，”蒂娜说着倾身把一条吊坠是座头鲸样式的项链挂在我脖子上，“哈雷呢？怎么没见他？”
“我叫他去找医疗中心那边的人设法出去了，现在什么情况？”
“保护组织来的两个人不是装作游客进来然后搜集证据吗？不小心被抓到了。早就说那些人不靠谱，非要和他们合作……”
“那安德鲁呢？”安德鲁是这两个小时的巡守，也是我们安排进来的人。
“他去交班了，待会儿过来和我们汇合……”
我和蒂娜又聊了一会儿天，突然蒂娜似是听到什么动静转过了头。
“喏，他来了！”
“摸清楚了，估计是怕我们知道了计划暴露就换战术，想着至少用那两个人把我们吸引过来，人就被关在仓库里，备用钥匙我刚刚也从值班室带出来了。吉姆斯今晚被引开了不在基地，我们要面对的就是这几个人，”安德鲁一了解完我这边的情况后就把计划讲的清清楚楚。
“搞定他们并不难，蒂娜一个人就能搞定，”安德鲁说着指指蒂娜身上的背包，“他们的基地为了保证m国游客随时会过来所以不会关门，物资车他们也不能强行扣留因为还需要它运物资去别的基地，现在困难的是，为了确保我们今天出不去，大门的看守非常严格，现在最好的方法是我们想办法把人引开一部分然后硬闯出去，他们不敢对物资车开枪……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需要分头行动。”
在安德鲁的计划里，蒂娜负责救人，安德鲁负责引开部分看守，而我要做的——
“在特殊作战这方面你不擅长，所以你负责一些细节，比如门口那辆车。”
“车？那车不是好好的吗？”
“没错，他们并不能强行扣留那辆车，但可以找借口让那辆车坏掉不得不在这里停留。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车估计被动了手脚。这方面我和蒂娜都不擅长，你是宇航员出身，对于各种交通工具的驾驶和修理都比我们熟悉。”
“你还记得我失忆了吗？而且我哪里会修车哦？”
“肌肉可比大脑要记得更久的，更何况你可是你可是你们那批里面最优秀的，这点基操根本就没问题，多试几次估计就想起来了。作为我们今天出去的最大希望，你可一定要相信自己啊！而且，”安德鲁微微一笑，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你如此相信我们，并且如此配合行动，我相信你多少恢复了一些记忆吧，真好。知道那么多，要是今天没出去的话……”
“……你想要枪直说呗。”我把手里一直握着的枪塞进安德鲁怀里。
值班室的枪是有固定数量的，又是激光枪，安德鲁不能明目张胆的带出来，更没办法在晚上用这种枪。所以在发现我手里拿着之前抢来的那把复古消音□□就一直眼馋的很，这会儿又捧我又吓唬我也是为了这枪。
“谢啦！那个被你拍晕的倒霉鬼还怪有品味。”
……
安德鲁说得没错，肌肉的记忆远比大脑可靠太多。
我在蒂娜放倒了那群人之后开始修的车，带两人出来的时已经搞定的差不多了。
我坐在驾驶座招呼着他们上车。
蒂娜在两人上车后在车窗外和我确认了安德鲁的位置才绕到车的另一边打算上车。
她的手搭上车门把手那一刻，“砰”地一声枪响，我在后视镜看到了蒂娜的后心中弹。
是狙击枪！
蒂娜被子弹的冲力带的向前踉跄地趴在了车窗上，她嘴里吐出的的血红色浸湿了车窗。
世界突然变得安静了，静得后面车厢里的尖叫声都似乎消散在远方。
“你们先走，不要回头！”隐约听到她一边这样喊着，一边把自己推离车子，我也立刻反应过来，手颤抖地插上钥匙，点火，狠狠踩下油门。
我尽力让自己的视线没那么模糊，不影响接下来的行动。
……
那段记忆过于鲜明，我却不记得是如何接到安德鲁，如何冲出m国基地的大门，如何操控着车直到与哈雷、路铭他们汇合的。
我同样没有见到那位护士小姐姐，在哈雷通红的眼眶里，我没有再追问什么。
我耳边一直响起蒂娜和安德鲁在我们行动前最后的对话。
“真嫉妒啊，他们被世界关注着，遇到点危险都被大家担心着在意着，而我们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别废话了，像你怕死一样，行动！”
……
坐在回z国基地的车上，我的目光略过今晚格外沉默的安德鲁，放到窗外的变换的景色上。
晚风擦着车呼啸而过，连着我脸上的温热一起吹落，天冷的我没忍住吸了吸鼻子。
我想到现在颈上那条硌手的吊坠项链我到现在都没仔细看过，就像吉姆斯送来的那箱巧克力我连箱也没开过。
留在m国基地的遗憾很多，但也有不曾后悔的事。
比如还好之前那样矫情的话没和哈雷说过。
我现在怕死了，怕得要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