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河边坐了多久,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林砚之发来的消息越来越密,从“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到“我有点担心你”,最后是“我在你家巷口等你,如果你看到了,回个信”。
我吸了吸鼻子,站起身往回走。夜风吹干了眼泪,心里却像被雨水泡过的棉絮,沉甸甸的。
快到巷口时,远远看见路灯下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是林砚之。他背着书包,手里攥着什么东西,来回踱着步,身影在地上晃得像片不安的叶子。
“砚之。”我轻轻喊了一声。
他猛地回头,看到我,眼睛一下子亮了,快步跑过来:“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你爸妈说你跑出去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急意,还有掩饰不住的后怕。
“我没事。”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就是出来走走。”
他沉默了一会儿,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我——是两张物理讲座的门票,还有一张折好的纸条。“我猜你可能没带钥匙,就从阿姨那里拿了张备用的,放在门卫大爷那了。”
我接过门票,指尖触到纸条的温度,心里一酸。“谢谢你。”
“你爸妈……是不是又说什么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点点头,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他拉着我在巷口的石阶上坐下,月光洒在我们身上,像一层薄薄的纱。“周焰,”他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我知道你很难受。有时候我也会想,是不是我们太贪心了?明明知道会有这么多麻烦,却还是想靠得近一点。”
我转头看他,他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可每次看到你,看到我们一起解出来的题,一起走过的路,我又觉得,这些麻烦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为什么?”我问,声音哑得厉害。
“因为值得啊。”他笑了笑,眼睛里盛着月光,“不是所有的‘对’和‘错’,都能用别人的标准来衡量。就像解物理题,有时候看起来最复杂的方法,反而是唯一能通向答案的路。我们现在走的路可能难一点,但只要方向是对的,走下去,总会有结果的。”
他顿了顿,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你不用急着做决定,也不用逼自己选哪边。不管是和爸妈沟通,还是我们慢慢走下去,都需要时间。但你要记得,你不是一个人在扛这些。”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没有犹豫,没有退缩,只有笃定的温柔。突然想起我们一起推导三角函数公式的日子,那些看似复杂的变式,只要抓住最核心的定理,总能一步步理清楚。或许生活也是这样,总有绕不开的难题,但只要心里的那点光不熄灭,就总有解出来的可能。
“其实我爸妈也不是坏人。”我轻声说,“他们只是……太怕我走弯路了。”
“我知道。”林砚之点点头,“就像我爸,总说我心思不放在正经事上,可他昨天还偷偷给我买了本物理竞赛书。大人们有时候就是这样,爱藏在狠话后面。”
月光下,我们都笑了。那些沉重的、纠结的情绪,好像被月光悄悄化开了一些。
“讲座我还是想去。”我说。
“好啊。”他立刻接话,眼睛亮起来,“我去占前排的位置。”
“嗯。”
我们坐在石阶上,没再说话,却觉得心里踏实了很多。远处传来谁家窗户打开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饭菜香;巷口的老槐树沙沙作响,像在说什么悄悄话。
原来成长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选择,不是非要在“坚持”和“妥协”里选一个答案。就像月光总会照亮夜晚,那些真正重要的东西——理解、陪伴、还有一起走下去的勇气,也总会在迷茫里,悄悄指引方向。
我攥紧手里的门票,又想起林砚之写的那张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公式要一步步推,路要一步步走,别急。”
夜风轻轻吹过,带着夏天最后的热意,也带着一点新的希望。我知道,未来的路可能还是会有坎坷,但只要身边有这个人,有这份心照不宣的默契,就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这个夏天还没结束,我们的故事,也还在继续。而那些藏在争吵和眼泪背后的理解,那些在月光下悄悄生长的勇气,或许才是这个夏天,最珍贵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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