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黄金周，李熙载并未有片刻喘息机会，高三生活安排紧锣密鼓，一件接一件事，桩桩件件都是大事。

比如年底的模拟考试，比如结束课程后的安排，又比如明年开春后又将高考模拟。

人生的转折，没有一家会怠慢。

李熙载倒是每日按部就班上学下课，准时的像城楼报时的打钟。

他就算有空，沈念舟也依旧不见他人影，偶尔上楼敲门也是无人回应，失望而归数次。

上一次见李熙载已是两周前。

托他的福，她整个暑假的打工费多到支持到她毕业。

看着银行卡里对她来说像天文数字的金额，沈念舟看数字想了一阵，总觉得不真实。

她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钱？

查了自己汇款记录，显示前几天有一笔大收入进账。

她未曾开通短信通知，自然不知晓。

“是不是搞错了？”

再三确认，汇款人确实是李熙载。

“他哪来这么多钱？”

“疯了吧？”

谁家高中生转账转个几十万？

沈念舟：【李熙载，你疯了吧？去抢劫了？】

李熙载：【我抢了自家银行，怎么了？】

沈念舟冷笑一起。

你家开银行？你怎么不说东申市是你家的呢？

嘴里没一句真话。

很久以后沈念舟才知道，李家确实有银行。

此时的她毫不知情，只觉李熙载嘴里没一句真话。

高三是该好好学习了，她并非不知好歹，这几日只觉空落落，习惯了某人存在，突然消失后的寂寥感，她最清楚。

刻骨铭心。

沈念舟：【好好复习吧你。】

下一秒李熙载就回了信息，沈念舟点开，一阵面热。

李熙载：【沈念舟，你想我了。】

甚至不是问句，他如此笃定她心死。

她不能否认。

很想，很想他。

放在心底不敢说出口，即便李熙载反复强调他已成年。

有的人一生都不曾“成年”，而有的人，幼年已尝遍世间冷暖。

黑暗的路上，她一个人小心“聚灯”前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鼓起勇气试探前方路，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万丈深渊。

每一个勤奋学习的夜晚，每一个早起背书的清晨，她都坚信自己可以改变命运。

除了试卷上的分数，她掌握不了任何事。

她很早就懂了，懂了她的孤立无援，她的绝地求生。

可，李熙载出现了。

横冲直撞的来到她的生命里。

陪着她，在她感觉孤寂的每一天，陪着她。

笃定的站在她身边。

好像，她很重要似的。

起码对他来说，她很重要。

不能说出口的想念。

有的人消失无声无息，留下的人患得患失。

而沈念舟却很安心，她不是不能失去李熙载，而是她知道他不会抛下她。

他从不是别人眼中的冷漠，孤傲。

他专一，责任心重，永远清楚自己要什么，并且——

不计一切代价。

沈念舟：【好好复习】

天阴了，沈念舟裹了裹外套，天气已经逐渐转冷，他应该换上长袖校服了吧？

她也该开始准备实习。

寒假无事，她也无处可去，不如找个地方实习。

就当提前了解社会。

钱乐乐说她表姐所在的公司正好在招实习生，她去也好照应一二，毕竟她表姐也算说得上话的角色。

钱乐乐：【舟舟，你简历弄好就投豪威集团东申大区，我表姐夏叶是东申大区负责人，肯定没问题！】

原本她不抱什么希望，随便投了简历，没想到居然录用了。

虽然有人推荐，但若不是东申大学的“招牌”好用，普通学校根本拿不到offer。

好好学习呐，沈念舟看着offer，忍不住感慨。

忍不住又给李熙载发了信息。

沈念舟：【一定要好好学习啊】

语气诚恳又真诚，宛若殷殷嘱托的长辈。

李熙载看着手机短信，一脸疑问，身后的李熙和瞄了眼，忍不住嗤笑一声。

李熙和：“你这家教倒是真负责。”

看着信息满头问号，李熙载一时弄不清状况。

发生了什么事吗？

李熙和：“怎么，想回去？”

这几日爷爷大寿，半个月前李家人就开始忙前忙后，连平日不在的李熙川都在，更别提李熙载父母，李熙载不得不回老宅小住。

难得回来的人都回了，老宅人忙前忙后，热闹非凡。

许久不见的一大家，都在互相寒暄，唯独李熙载冷冷淡淡。

不过他平日也冷着脸看不出表情，堂哥李熙和意味深长瞄向他。

“哥，你看了我一天。”

李熙载颇为无奈，幸而是二哥发现他和沈念舟事，若是换了旁人，必然“李家”炸锅，或者压力转移到沈念舟头上。

他不愿她去面对他的“家人”，起码，不是现在。

她还没准备好。

“有趣罢了。”

“哪里让你感到有趣了？”

“倒是能忍。”

李熙和调侃完，不忘补一句：“到底是‘李家’人。”

像是夸奖。

李熙载没说话，心思早飘远，以至于握着手机在花园里发呆。

少年满是心事的模样，旁人只当他为考试烦恼。

“有心事？”

大哥李熙川坐下，瞥了眼另一边的李熙和，似在询问。

三兄弟坐一起，各有各特色。

大哥李熙川身上透着稳重，不经意的眉目间透着疲倦的破碎感，是骨子里的冷漠。

二哥李熙和则优雅的多，翘着二郎腿都矜贵难藏，时不时推着金丝眼镜，一副似笑非笑模样，难以捉摸。

三弟李熙载冷淡应付周遭事物，有着少年人不该有的内敛，对谁都缺了几分热情，若即若离。

三兄弟并排坐，各怀心事。

谁都不肯透露半点心思。

“没有，最近复习有点累。”李熙载象征性揉了揉脖颈。

李熙川侧脸撇了他一眼，问：“真的不出国上大学吗？”

李熙载应了声。

李熙川悠瞥了眼二弟李熙和，眼神示意他。

李熙和却打圆场似得轻笑一声，举手投降揶揄道：“别看我，该说的，该做的我都做了，我们一家，哪个是听话的主儿？”

各有各的主意，他到也没说错，有家族拖底，无论他们做什么，总有人收拾残局。

家人在某些时刻与清洁工并无二致，都是善后之人。

大哥李熙川不再说什么，但眉宇间隐隐有郁色。

“大哥准备什么时候走？”李熙载如平日一般关心，实则不过小心打探。

李熙川并未多想，顺手点了支烟，李熙和倒是惊讶了一下。

“大哥，不是戒了吗？”

“戒了，又觉得戒了没什么意义。”

话里有话，李熙和和李熙载都没继续追问。

“过完新年走。”

“这次待这么久？我记得美洲市场不是挺忙？”

一点听不出赶人之意，只有兄弟间关心。

“爷爷年纪大了，就当尽孝。”

大哥是颗“定时炸弹”般的存在，李熙载有些焦虑，但面子上稳了稳，呼吸都急促两分，李熙和撇了眼弟弟，不动声色嘴角扯了扯。

“大哥辛苦，去屋里坐吧，回头小叔又嚷着要我们帮忙之类。就让熙载再躲一躲吧。”

圆场打的合情合理。

人情李熙载了然于心，冲着二哥眨了眨眼。

“行。”

李熙川和李熙和进了宅院，独留李熙载坐在山坡花园处出神。

他有点想她了。

她会不会也在想他呢？

天空阴阴沉沉，李熙载想，她会不会这会儿趴在窗台想他呢？

或者是在学校里参加活动吗？

又或者会不会有心怀叵测之人靠近她呢？

她这般防备，应该不会有问题，但又不大会拒绝他人。

有时没脾气的温柔也是种残忍。

对谁都温柔的人，谁都喜欢，可对特殊的人来说，也不过是对方派发玫瑰其中一朵。

他很霸道，只给她独一无二的偏爱，自然也希望她的人生中，他能独占所有“玫瑰”。

贪婪的想握住她。

院中已有草木感觉到秋意，李熙载仰头，举起手机给沈念舟发消息。

李熙载：【沈念舟，喜不喜欢雪？】

沈念舟回的很快，就像——在等他似的。

沈念舟：【喜欢。】

沈念舟：【可惜东申很少落雪，我家乡倒是偶尔落雪，比东申冷一点】

李熙载：【想不想看今年第一场雪？】

沈念舟歪了歪头，现在才十月份，他怎么知道今年冬天会落雪？

神算子吗？

可他一提，她又有点期待。

一起走过四季的感觉。

以后也会一起度四季吗？

想。

【想看】

院中山鹊欢快鸣叫，李熙载收起手机，起身往停车场走。

沈念舟接到李熙载信息下楼后，见到了熟悉的李家司机，他冲沈念舟点了点头。

“三少爷要我接沈小姐。”

沈念舟不好意思进了车，“请问，李熙载……”

没接着问，但老司机好像明了她的疑问，微笑道：“三少爷在等你。”

车停稳沈念舟下来还没觉得不对劲，直到进门才看到李熙载站在门边。

不过两周没见，他却长高一圈般，看她的眼神宛若夏日烈阳。

不过数日不见，她也没有多想他，她对自己说，她一点都不想他。

一点都不想。

开口却满是傲娇。

“我看你这两周过的还不错嘛。”

话一出口她自己先后悔了。

李熙载嘴角似笑非笑，盯着她瞧了几秒，伸手捏了她脸颊。

“温温柔柔的模样，怎么偏对我牙尖嘴利？”

只愿你见到我骄纵的一面。

“这不是来给你赔罪了吗？”

“你高三要考试，本来就不该打扰你。”

但是，我有点不愿意承认的想你。

“哦，你没打扰我，是我自己学习累了，想找你解乏。”李熙载松手，推着她往前走，“就当是陪我放松，行吧？”

沈念舟第一次见滑雪场，寒意笼罩，李熙载接过旁人递来的衣服，动作娴熟套在她头上。

“穿上，别感冒。”

沈念舟乖乖听话，确实，有点冷。

“这是干嘛？”

“不是说想看雪吗？”

谁带来滑雪场啊？

偶像剧里不都是飞去什么国外看雪，或者魔法什么的吗？

“这算雪吗？”

“怎么不算？”

沈念舟哑口无言。

“干嘛，嫌少？”李熙载挑了下眉，想了想，发了什么信息，一会儿场馆里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什么声音？”沈念舟好奇问。

“造雪机。”李熙载帮她穿好衣服。

“虽然没多浪漫，但——”

李熙载蹲下帮她紧了紧滑雪靴，仰头看沈念舟，说：“等晚点，我带你去看真正的雪。好不好？”

少年仰头，翘起的刘海显得稚气，青春洋溢。

她伸手，捏了捏他稍显坚硬的发梢。

“好。”

去哪都好，你在就好。

只要你在，哪里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