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日记

洞底,燕枝屏息,但凡他们再往下掉一点,都会立马被铁锥刺穿,整个身体,包括头颅,还有内脏,都会被钉死在无尽的尖锥之中,最后化为无数具白骨的其中之一。

燕枝拉了拉锁链,千机便自动缩短,把他们往上提了提。

“这下是真的无路可走了。”秦不渡贴着他,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回响。

他拿着油灯,仔细观察着四周,洞底所有的面积都铺满了铁锥,没有任何可以降落的地方。

秦不渡笑了笑:“害怕吗?”

对方没有回应,他摇了摇油灯,凑过来:“害怕的话,可以叫我一声哥哥,我带你出去,好不好?”

燕枝:......

都这种时候了,这人怎么还老爱开玩笑?

他回头,淡淡盯着秦不渡,对方乌黑的眸子笑意盈盈,见他不说话,再次戏谑:“怎么样?叫一声就能出去,很划算吧。”

燕枝勾唇,似笑非笑,空出来的一只手用力锤了锤他的胸膛:

“省省吧。”

言罢,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面岩壁上——

他抬手,银白的锁链瞬间化作无数细小的碎片,随着少年的心念再次重组成银鞭。

没了千机的力量,秦不渡手疾眼快,立刻放出触手,将二人吊稳。

“小朋友,够狠的,就这么信任我?”他抱紧燕枝,生怕对方一个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燕枝轻笑:“不是说合作么?伙伴之间的基本信任。”

话音刚落,银鞭随着他的动作狠狠打在那面岩壁上!

砰——

一声巨响震开,大量碎石滚落,掀起大片尘土,灰雾瞬间笼罩了整个石洞,秦不渡又用积分兑换了条干净的帕子,替少年捂好口鼻。

待灰尘散尽,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清晰,只见那岩壁被炸开了个大口子,隐隐透出微光——

岩壁后面是空心的,甚至是个有亮光的空间!

秦不渡挑眉,没想到对方竟是早发现了活路,压根不需要他英雄救美。

只是那炸出来的出路与他们隔了十余米,地上全是尖锥,完全没有落脚点,要过去也得费点心思。

燕枝拍拍他的肩膀,凤眸稍弯,像幽蓝色的月牙,装满了星辰,比宝石更璀璨:

“叫我一声哥哥,我带你过去。”

秦不渡:......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身边的人迟迟没有回话,燕枝也不打算继续刁难,正想着施展轻功,没曾想,揽着他腰的手忽地加重力道。

男人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他的腰窝,燕枝浑身一抖,险些脱力摔下去,却被对方轻易抱紧,仿佛被禁锢在对方怀中,紧接着的便是耳边传来的一股热意——

“哥哥。”

男人故意压低嗓音,但又不会太过分,形成一种低沉磁性又好听的感觉:

“好哥哥,可以了吗?”

他凑得太近,燕枝只感到耳朵传来一阵阵酥麻,整个人像受惊炸毛的小猫。

真,真的喊了?

少年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说话就好好说。”

言罢,他不敢再拖,开始运功:“收起你的触手。”

秦不渡没有丝毫犹豫,在完全不知道对方到底有什么办法带他过去的的情况之下,乖乖把触手收回,没有一点保留。

与此同时,燕枝一脚踏在岩壁上借力,整个人腾空而起,灵力随着他玄奥的步法,在半空留下一串串银白的丝线,散开来之后又像是云雾一般,宛若宇宙之中瑰丽的星云。

他踏在岩壁上飞奔,如履平地,身影如流光般,以长虹贯日之势疾驰而去——千机化作长鞭,再次抽落在对面的岩壁上,硬生生将其炸出可以容纳两个人穿过的洞口。

燕枝抓准时机,收功,稳稳落地。

刹那间,邪祟的嘶吼声在耳边响起,一道巨大的黑影猛地扑向二人!

少年抬眸,千机随心念而动,银鞭如蛇,于半空中留下蜿蜒的身影,张开巨口,将足有七米之高的怪物穿透——

鲜血四溅,少年一手牵起身侧之人,步法极快,不过眨眼间便退至十米开外,没沾上一滴血。

他抖了抖腕,银鞭上的血自动滑落,千机恢复一开始的洁白,如玉般无暇。

“啧。”秦不渡看着一地的肉沫,摇摇头:

“这么狠。”

燕枝掀起眼皮,便看见对方朝着他竖起了大大的拇指。

燕枝:......

他转过身,背对着男人:

“走吧,别耽误时间。”

他表现得没有任何破绽,可秦不渡却看得清清楚楚——

从落地开始,少年戴着银镯的右手就一直在微微颤抖,嘴上说着别耽误时间,可走起路来,步伐明显放慢了,甚至有些虚浮不稳。

他快步追上去,抓起少年的手,强迫对方转过身来。

燕枝被他突如其来的一下扯过去:“你——”

然而,他似乎想起什么,连忙抬手,素白的衣袖将半张脸都遮住了。

秦不渡一把抓过他的手:“遮什么遮,想一个人憋着不说?”

少年遮掩脸部的手被扒拉下去,脸色难得有些失措。

那张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嘴角是溢出的大片血迹,还有明显被擦过的痕迹。

燕枝知道对方是看到了,微微低下头,忍了忍喉间涩痒,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我没什么事。”

秦不渡笑了:“你这话没什么信服力呢。”

燕枝眨眨眼,看见对方拿出手帕,动作轻柔地替他擦拭着嘴角的血。

“给你的治疗药水呢?受伤了,疼了,也不知道喝一下?”

燕枝垂眸,莫名其妙地有点心虚:“忘了。”

不是敷衍人的借口,是真的忘了有这东西。

他习惯了孤身作战,在世界崩塌的最后数个月里,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类了。

没有战友,没有伙伴,只有他一个人,唯一一个陪伴他作战的,便只剩下他的本命灵器千机。

到最后,什么物资也没有了,不会有任何可以疗伤的药物。

过了太久那种生活,总会忘记自己如今也有伙伴送来的物资。

“我不是在指责你,不要难过。”

男人略带担忧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燕枝闻言一愣。

指责......?

他没有这么认为,是对方误会了吗?

他还没开口,秦不渡又掏出新的治疗药水就要塞给他,燕枝连忙后退:“不用给我,你之前送我的,我还没喝完。”

秦不渡一手揽过他的腰,把人抱过来,语气不容抗拒:“我又用不着这些,你收着就是。”

男人已经替他拆开瓶口,递给他喝。

燕枝有些愣神,呆呆地接过。

瓶子其实不大,装上的药水也不多,可燕枝却感觉手里的药瓶有千斤之重。

他望着那殷红的液体,心头泛起一股陌生感。

有些酸涩,但似乎是温暖的。

他嘴唇翕张,正欲说话,却被一阵怪物的嘶吼打断——

二人顺着声音望去,皆是一怔。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黑色的、足有十米高的铁笼子,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只......狗。

——是之前那些在堡垒出现过的“狗”!

这里怎么会有如此大量的人狗?甚至是被关起来的?!

燕枝迅速奔向那些铁笼子,发现这些“狗”的四肢都被粗大的锁链绑上了,每个笼子里都有放着生肉的盆子。

他不敢置信:“这里......有人在饲养这些邪祟!”

秦不渡走到其中一个笼子前,里面的怪物很是激动,扑向他,那沾满血肉的巨口大张,似乎要冲出桎梏将眼前的人类吞入腹中。

他脱下手套,黑色的触手自掌心而起,快速攀上怪物粗壮的身躯,紧紧勒住怪物,让其动弹不得,那只有力的手抚上怪物脖子上的金属项圈:

“这东西长得这么像狗,四肢却明摆着是人类的手脚,不是很奇怪吗?”

男人仔细打量着怪物的头颅:“它的脸,和正常的狗也不太一样,你看。”

燕枝凑上去,对方指着“狗”脸上其中一截皮肤:

“这一块的皮肤是深棕色的,”他的手移动到“狗”耳朵后的位置:“这一截却是浅色的,像不像是拼接上去的?”

“这‘狗’的面部骨骼平坦,没有突出的吻部。"秦不渡蹙眉:

“这根本不是狗,是人的脸,只不过是把狗嘴巴缝上去了。”

所以......这里的所有“狗”,包括他们之前在堡垒中遇到的,全都是人。

——它们都是被改造成狗的人类。

燕枝沉默一瞬,眸色渐深:“恶心。”

指的不是这些狗,而是做出这个实验的人,很恶心,残忍至极。

燕枝:“前面还有路。”

穿过一排排铁笼子后,正前方有一道石门。

门没关紧,但缝隙太小了,人根本挤不进去。

秦不渡把油灯交给燕枝,径自走上前去,双手用力往两边掰开门缝。

将近十米高的巨门,正常人类是不可能掰得开的,可眼前的石门竟真的开始松动了!

这倒是燕枝意料之外,他之前查看过秦不渡的面板,对方把所有数值都屏蔽了,但从那诡异的触手便能得知对方的数值定不会差。

只是没想到会好到能够徒手掰开一扇巨石门......

随着巨门打开,二人也看清楚了里面的状况——

这里竟然是个......布局正常的小房间?

房间很干净,燃烧着的蜡烛散发着昏黄的灯光,中央是一张长桌,上面摆放着大量发黄的纸张。

石壁上挂满了照片,全是莫贝特与安格列的合照,与他们先前在三楼发现的不一样,这些照片里的两位主人公明显更为年轻。

任何一个人看见这些照片,都会认为这对年轻的情侣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燕枝观察四周:“这些照片,似乎是他们没成亲之前,刚相爱的时候拍的。”

照片里的少女面容精致,笑容灿烂,衣着华丽,手捧鲜花,双手揽着年轻男子的脖子,头贴着头看向镜头,整个人像阳光般明媚动人。

这般耀眼的一个人,却住在窄小、阴暗又压抑的房间里,被人当作畜生一般,虐待得伤痕累累,面目全非。

根本没人会把她和那位瘦骨如柴的女人联想到一起。

秦不渡在门口的小柜子里找到本日记:

“看这个。”

燕枝闻言走了过去,日记很旧了,书页很脆,散发着一股潮味。

【诸神时代198年,九月十八日。

今天和安格列先生到镇上最好的餐厅约会啦,安格列先生说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一餐。他说,他出身在地下城,从小就吃土,好一点的时候才能吃上树皮,哎呀,他一定是在开玩笑逗我,土是吃不了的呀。哈哈,他真有趣!】

【诸神时代198年,十二月六日。今天安格列先生对我求婚了,父亲不同意,说他是个穷小子,若是我跟他结婚,就要把我逐出家族,但我还是接受求婚了,哼!安格列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独一无二!没有人可以阻止我追求真爱!】

这是莫贝特写的日记,从前面这几页里就可以感受到属于少女的天真纯粹。

秦不渡往后翻页,发现中间好几页都被撕掉了,再往下看,日记的字迹明显变得没前面那么秀气工整。

【诸神时代202年,四月十三日。他又打我了,他不是爱我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每次都求他了,不要喝那么多酒,他为什么不肯听我说话?!】

【六月二十四日。他又喝酒了,我好疼,每一次都好疼,椅子砸在我身上,我觉得我的腿要断了,内脏似乎要破裂,血从我的嘴巴、鼻子涌出,是很难闻的味道,我每一次都快死过去了,可我还是会有醒来的时候。】

【七月二十日。我说我好疼,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可是他说他爱我,他是因为爱我才会这样对我,他不让我出门,也不让我告诉执法者处理事情,是啊,他说过他会爱我一辈子的,我怎么能辜负他?】

【啊啊啊啊啊我好疼好疼好疼】

字迹开始变得扭曲起来。

【我的肚子好像鼓起来了,我好像有孩子了......书上说,这是是爱的结晶,他知道以后一定不会再打我了,他一定会更爱我。】

【我真的有孩子了!他打我的次数变少了!果然是这样!哈哈哈哈哈】

【孩子真可爱,我爱我的女儿,可是为什么,他又开始打我了,我真的好疼好疼,可他每天都说,爱我。】

【我生下第二个女儿了,两个乖乖,用铲子打呀打呀,乖乖变哭哭。】

【他说他没钱了,养不起我和乖乖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了?不不不,一定是因为两个乖乖!没用的废物??把他的钱用光光!如果两个废物没了,他是不是会觉得我做得好,更爱我了、】

翻页的手一僵,二人心下一沉。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二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立刻翻去下一页——

【嘿嘿嘿、、乖乖埋在。土里,没啦没啦啦啦。他的钱就会多多?这样就会爱我啦】

燕枝:......

空气仿佛凝固了般,四周陷入死寂。

遗书上写着,安格列承认了两个女儿是被他虐待致死的。

可真相很明显了,两个乖乖指的是女儿,莫贝特说安格列没钱养他们了,大概就是酒庄低谷期的时候——

莫贝特极有可能是认为两个女儿是累赘,只要她们消失,家里花销必定会大大减少,所以......是莫贝特起的歹心,将两个女儿亲手杀死的。

秦不渡:“‘乖乖’埋在土里......莫贝特把两个女儿活埋埋死的?”

他的语气变得深沉:

“如果真是莫贝特杀了她们,那遗书上的内容就是在替莫贝特隐藏罪名,甚至把锅扣在安格列头上。”

——所以,会是谁伪造的遗书?

燕枝脑海里忽地浮现出遗书的字迹,睫毛一颤:

“字迹!”

他把日记翻回去第一页,看着那工整的字迹:“不觉得眼熟吗?”

“前面两页的字迹,和遗书上的字迹对的上,虽然日记上的会更为稚嫩些,但从笔迹上来看,明显出自同一人。”

秦不渡仔细回忆,果真如此!

他道:“如果遗书是莫贝特写的,那么安格列的死是否也有它参与其中?安格列是不是真的自杀......也不能确认了。”

他顿了顿,若有所思:“这也许是一场复仇。”

燕枝微微拧眉:“可莫贝特在安格列‘自杀’前三年就已经死了,它是怎么写的遗书?”

是啊,一个早就死了的人,怎么能够在三年后写出一封遗书,甚至参与其中,或者说......杀害了安格列,并将其伪造成自杀?

燕小猫是嘴巴有点小毒的逞强怪,不希望别人因为他而感到担忧或难过。

渡渡是看着不咋正经的撩夫狂魔,实际上很会照顾别人。

其实两个乖崽崽都是心里会默默为他人着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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