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内,梁一天伏在桌前,后背挺得笔直,拿着笔在纸上不停的写写画画。身上又换了见青山的长衫。这料子是上午在裁缝铺的淘的二手衣物,虽然不是新的,但是也感觉没有异味。他的肩线略窄,长衫裹着他清瘦的身形,倒显出几分少年人的单薄。
他拿着笔在手里轻转几下,又开始在纸上写什么东西。麻纸边缘都被他卷起了毛,最顶写着“生计细策”四字,下面分了三栏:“银两”“市镇“落脚”。桌角的钱袋敞着口,几锭碎银躺在里面,外边堆着十几枚铜钱,码得整整齐齐。
“每日食宿五十文,现有碎银三两七钱,合七百四十文。撑足月需三百五十文,余三百九十文当路费……”梁一天的指尖蘸了点茶水,在桌面写写画画,眉头微蹙。
虽然在现实生活中是重度腐女,看小说从来只看**小说,不想作为女方谈男朋友但非常想变成男的谈男朋友,真好奇是什么感觉。现下可好,满足这一心愿了。梁一天想,有的时候可以那么随便想想,但遇到真的赶紧跑。
现下是赶紧安顿好自己。
楼下逐渐热闹起来,乐声已经响起。梁一天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笔,在“落脚”栏添上“永安镇”,方才听伙计闲聊,说永安镇是交通要道,酒楼客栈多,最缺帮工,就是对外来进城常住或定居的人进行,得身份信息齐全。
“先去永安镇看看。”他对着纸页小声说,“等安顿好了,再给父亲写封书信,交待一下,等事情风波过去了在悄悄回家,反正都不知道梁家大小姐是男的,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到时候装作远方表亲来探亲就可。啊~我真是太聪明了”
下午申时,满堂芳门口的停了一辆乌木马车,车厢裹着墨色绸缎,车帘绣着暗纹缠枝莲。
车帘被掀开,一只纤纤玉手探出来,手腕上带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翡翠玉镯,是梁家二小姐梁尔天。接着,她的人走下来,青纱围帽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精致小巧的下巴和淡粉的唇。藕荷色襦裙的裙摆从马车脚踏出略过,裙上绣的湖水蓝色的缠枝莲随着动作微微晃动,腰间系着同色腰带,挂着一个精致繁琐的铃铛,走动时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
“梁二小姐,孟姑娘在二楼芳菲阁等您呢。”门口的伙计连忙迎上来,脸上堆着笑。他认得这位梁家二小姐,每月总会来那么几次,每次来还都只找孟姑娘,两人关在房里说上半晌话。
梁尔天点了点头,没说话,径直往里走。
芳菲阁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折扇开合的轻响。梁尔天推开门,一股茶气飘出来。房间不大,墙上挂着幅水墨山水画,画的是远山近水,笔法飘逸。靠窗的八仙桌旁,坐着个穿月白锦缎襦裙的女子,正用团扇拨弄着茶盏里的茶叶。
“孟小姐,你倒悠闲。”梁尔天摘下围帽,放在桌角。孟桃溪眼生得精致,眉毛细长,眼尾微微上挑,额间一枚梅花花钿。眼下也点了一颗红色的痣,将她称的清冷中带些妖艳。
孟桃溪抬眼,嘴角勾起抹笑,团扇在手里转了个圈:“梁二小姐大驾光临,我哪敢不悠闲?倒是你,这次来,又为合事啊?”她的声音带着点慵懒的撒娇,像是故意讨好人欢心似的,听着舒服。
梁尔天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旁边的丫鬟及时添上热茶。她端起茶盏,指尖碰到温热的瓷壁,语气平淡:“告诉你个事你先不要惊慌。”
“是你长姐大婚之日从徐府跑没影了吗?”孟桃溪放下团扇,身体前倾,眼里带着戏谑,“还是你长姐跑了要你去顶上啊?”
梁尔天的指尖在茶盏沿上摩挲着,眼神不怀好意到:“我想让你帮我演完这场戏。其实一开始徐钰要求去的人是我,但是我说你是我的心上人,我心悦你,希望他能成全我们。”
孟桃溪愣了一下,缓过神后,随即“噗嗤”笑出声,连忙用团扇遮住嘴,肩膀还在抖:“梁二小姐,你可别害我,要是让人知道我‘拐’了梁家二小姐,传出去我俩契若金兰,那些客人们怎么看满堂芳啊,谁还敢来?”
“徐钰不是多嘴之人。”梁尔天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倘若真的传开,你在大堂说书,就说是梁二小姐对你满是喜欢,自己只拿她当妹妹看待,并无其他情感,把自己择出来不就行了吗~。”
孟桃溪收了笑,看着梁尔天。
梁尔天开始撒娇:“行行好吗~我的好姐姐~你就帮帮我吧~日后每月我多来满堂芳捧捧场~”
她拿起团扇,轻轻扇着:“行,我就答应你这一次,事情要是败露了我可不去那徐家去说道。”
两人又聊了几句,无非是商量怎么“演戏”,便走到房间外,以便让外人看见她们“亲密的关系”正说着,孟桃溪忽然一楼大堂角落扬了扬下巴:“你看楼下那个青衫公子,倒真是个妙人。”
梁尔天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眼镜一震,楼下角落的小桌旁,坐着的竟是梁一天!他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这身不起眼的青布长衫,那张好看白净的脸虽然穿着简朴的男装依旧让他在人群里格外突出。低着头在纸上写着什么,侧脸在红灯笼的光里,竟显得有些陌生。
“怎么,你认识?”孟桃溪察觉到她的神色不对,挑眉问道。
梁尔天很快收敛了情绪,语气带着几分无所谓:“不认识,只是觉得……他看着倒像个木讷的人,没有情趣。只是好奇你竟会喜欢这种的。”她顿了顿,顺着孟桃溪的话往下问,“你对他感兴趣?知道他叫什么,是哪里人吗?”
“伙计说了他住店时登记的名字,但我瞧着应该是个假名。”孟桃溪笑着说,“哪里人也没说,只说是来谋生的。来了两天,也没见搭讪过一个姑娘,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倒真是洁身自好。”
“收收你那心思吧,”梁尔天冷笑一声,“他那样的穷酸书生,可配不上你这满堂芳的大美人儿~天不早了,我先回了。”
梁尔天走出满堂芳,她站在马车旁,青纱围帽的纱帘被风吹得飘起来,嘴角邪魅的一笑。嫡姐,原来你在这儿啊!
“你过来。”梁尔天对随从低声说。随从躬身听令。
“把这张纸条快点送到徐府,交给徐府管家让他亲自交给他们老爷。”梁尔天的声音压得极低。
梁尔天看着随从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心里在暗自的笑。她钻进马车,嫡姐,你不是想逃吗?我倒要看看,这次我重新来过,你这次能不能跑得掉。
人家都出去通风报信了,梁一天还坐桌上唠嗑,也不能怪他,原主知道自己妹妹长什么样,可穿过来的梁一天不知道他妹长什么样子啊。
跑到邻桌的客人那挺他们说,清河镇的新建茶厂最近在招工,管吃管住,月薪二两!高吧!就是规矩多,掌柜的挑剔得很,最近这茶叶收成好,这背后的老板该不会是要囤茶吧,给这种地方官员打交道的活儿还是少干吧。他们之前小规模做的试产茶,虽说工艺不够火候,但是合着也挺不错的。
他把清河镇的茶厂记着了,清河镇里这也不用算远。相对其他地方来讲,来钱快还管食宿。
他又往旁边的桌子挪了挪,听别人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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