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昱晚上没再熬夜，不用闹钟提醒也在九点半睁开眼。
他洗漱完出门挠了挠二宝的脖子，胖猫垫着爪子在他脚边绕了两圈，耳尖一动，欢快地冲下楼。
何昱以为是徐岱儒回来了，往栏杆上越层下望，正对上少年清朗明亮的眸子。
“这么早？”郑淇提着袋子往厨房走。
“我觉得你在嘲讽我。”何昱趿拉着拖鞋走下楼，“不是说好外面见吗？你带了什么。”
“买了菜，吃不吃？”郑淇把新买的食材放进冰箱，“不想吃就准备准备出门。”
何昱没怎么犹豫，走到厨房门边靠在框上，“吃。”
他一身睡衣，乱发显得毛躁，几缕头发呆毛般左右翘起，刚睡醒的脸上还泛着红意。郑淇见了不自觉滑动了下喉结，把自己戴着的帽子压到他头上。
“收拾好再出来。”
何昱扒拉下帽子，“收拾什么，不是都不出去了吗？”
“说好的数学周考及格就带你去看电影。”郑淇说，“吃完饭我们就去。”
何昱发出一声含糊的唔声，数学这科他着实不太行，而且一直以来总是怀着逃避的心理，郑淇只能威逼利诱逼着他进步。
二宝踩着步子娴熟地跳进他怀里，习惯性地就要扒拉开他衣服下摆，蹭他的小腹。
“这猫哪学来的流氓习惯？”何昱抽着嘴角。
他都还没有真正摸过一点！
郑淇把它横腰抱起，站起身抱在怀里摸了会儿，“不闹，给你哥做饭呢。”说着，跟个煤气罐似的二宝被塞到何昱手上。
二宝挣扎了一会儿安分下来，因为它被何昱抓着后颈肉半提在怀里。
“不好意思啊，没有腹肌，真是委屈你了。”何昱冷酷地将它提放回客厅的猫爬架里。
何昱拍了拍手，回来看见郑淇把排骨泡进水里。
他随便用手一扒拉头发，就算“收拾”过了。在厨房里兜兜转转，试图想找点事来帮忙，然而刚上手拿了袋青菜就被郑淇推出了厨房。
“你别进来，就能在半小时让你吃上饭，你进来，我怕这一中午都吃不上一口。”
被坚定嫌弃了的何昱靠回原来的位置，一边余光关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一边用手机看影院资讯。
郑淇穿了件宽松的T恤和棉质运动裤，围裙勒住他窄瘦的腰，侧身时能看见清晰的腰线。他的手一直很好看，骨节分明，比何昱自己的更有力量感，尤其是在料理各类食材的时候，修长灵动。每次看见，何昱都有种想要拿笔勾勒的冲动。
他的目光一点点描摹对方的身形轮廓和背部连接脖颈的起伏线条，脑海里已经开始执笔速绘。
这是一中的年级第一，是网上拿感冒灵在他主页底下蹦跶的绯闻对象，是他的私人专属家教老师，是他的男朋友。
能摸能抱能亲的男朋友。
除了朋友之外最亲密的人。
厨房的油烟锅碗声嘈杂，时间却显得静谧安宁起来。
郑淇问：“所以决定好看什么了吗？”
“恐怖片？我觉得挺不错的，国外引进的，应该不至于太烂。”何昱说。
郑淇提着手里的斩骨刀，扭头无声地望着他。
何昱笑了，“行行行，我们不看这个。那还有……动画片、脑残爱情片，就这几个评分算高，低的我不看，你挑吧。”
“……在家学习吧。”郑淇投降。
“说好的考及格就去看电影呢？我的第一次数学及格就这么在家学习就算了？”
“……等吃完饭再看看。”
好像吃过饭后影院就会上新片似的。
当然并没有，何昱不信邪地把周围各大影院的影片档期翻了个遍，最后放弃地表示，电影是一定要看的，但可以不用去影院。
何昱把徐岱儒买来用了一次就积灰在杂物间的投影仪翻了出来，摆在他房间里对着空墙投影。
他顺着排行榜随便挑了部不太旧的喜剧看。
“房里看？”郑淇拿着盘水果进来。
“你知道外面楼上楼下起码三个摄像头吗？”
同养猫的郑淇瞬间明悟，怕不是为了实时监控二宝的活动给装上的。
“你是怕什么吗？”郑淇意味深长地挑眉。
“哦，那我们去客厅看好了。”何昱爽快地就要收起数据线设备换场地。
“别，好吧，我怕。”郑淇挡在他身前，在对方又想说出什么讥讽的话之前，插了块芒果丁塞他嘴里。
何昱没什么表情地咀嚼芒果，把手里的投影仪没脾气地丢给他，让他来研究怎么用这玩意儿。
郑淇几下打开投影仪，角度恰好对着床正前方的白墙，他拉上窗帘，室内只剩机器打下的一道耀眼的光。
何昱抱胸站在床边，看他熟练地换上家居服，坐上他的床。
“你故意的吧，来蹭我床的还是看电影的？”
“你就看看你这屋里除了这还有白墙吗？”郑淇给两人各安了一个靠枕，点开之前选好的影片。墙上的光幕变换，电影开始了。
何昱跟着坐上床，窝进了柔软的垫子。
他勉强看了十分钟，差点看困过去。他原本就不大爱看喜剧，何况坐在床上实在有点惬意。
郑淇倒是跟着影片笑了几声。
低沉带着磁性的笑声低徊在他耳边，何昱漫不经心地想，要是把电影里那张脸换成他男朋友的，他倒是还有耐心再看会儿。
就是影片里男主看着不大有脑子，勉强就跟赵远程还算靠得上边。
他这么胡思乱想着，竟然硬生生捱过了大半小时的电影。
忽地，他肩头一沉，一片毛茸茸的触感抵上了他。
何昱诧异地转头望去，就见刚还一本正经笑得认真的人就这样紧闭双目歪倒在他肩上，身子都从靠垫上滑倒下来能有一半多。
眼看着他脑袋不稳，有继续往下滑的趋势，何昱往下一缩，让人能继续安稳睡在他肩上。
郑淇的脸歪斜过来，侧脸紧紧压在他的肩上，平稳的呼吸灼热地散逸在他皮肤上。
原本就没什么心思看电影，何昱调低了音量，低头看他纤长的眼睫打下一层阴影，和浅淡的黑眼圈混在一处。
何昱胸膛起伏一下，叹了口气。
近段时间，准确地来说，自他俩在一起之后，他出柜之后，郑淇就几乎没怎么休息，马不停蹄地回到店里兼职。
要是在以往，倒还应付的过来，奈何现在他又要装没事人回家应付余文文，又要时不时陪何昱，便像上了轴承的机器，一刻停不下来。
否则何昱也不会态度强硬地跑来陪他整天待在店里。
以前都不知道谈恋爱是这么累人的事。
“嗯，我后悔了。”何昱低声说，声音小到连他自己都不太能听清。
浅眠的人微不可见地蹙眉。
“傻逼。”何昱用手指抚了抚对方浓黑的眉毛，他微微低下头，唇角磨蹭着郑淇的发鬓。
他不后悔表白，只后悔说开得太早，后悔自己的一时任性。
他像个贪婪的人，抓住一点苗头就守着想要立马得到一个精准的答案，哪怕这个答案或许是现在的他们难以承受的。
如果不是那天没有犹豫地出了柜，他们大概还稀里糊涂地谈着。何昱并不认为这事对他来说有多大影响，但在郑淇来看，男朋友已经比自己走得快太多，迈得太远，他只能在后面奋起直追。
郑淇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发懵，不知今夕何夕，直到看见身边仍旧坐靠在床上的何昱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和他待在一起。
“醒了？”何昱翻过一页书。
“几点了？我不会睡了一下午吧。”郑淇坐起身，发现之前为了看电影推开的被子都盖在了他身上。
至于电影……投影仪都被收了起来。
倒是也没睡太久，时间还不到两点。
“对不起，我……昨晚书看太晚，可能没睡好。”郑淇捏了捏眉心，对何昱道歉。
何昱丢开书，俯身拉过他的手臂往自己的方向拽。
郑淇愕然，但很快迎了上去，得到一个短促的吻。
“干什么？”郑淇反手握住他的肩，把人压在床板上，不让他退开，低头用鼻尖亲昵地刮了刮他的脸。
“帮你醒醒神。”
中午被他靠着睡了好一会儿，现在收点利息简直太合理。
“哦，但我觉得还没醒。”这人更加理直气壮地将碎吻落在他脸侧，一路向下，缠住那柔软湿润的薄唇，小心翼翼地轻轻啄着。
这动作让何昱有点想笑，忍不住勾了勾唇。
“笑什么？”
“像幼鸟往大鸟嘴里讨食吃。”
“……”郑淇停了停，曲起食指往他下巴上抵了抵，“那你张张嘴。”
何昱被他的动作弄得有点痒，胸口急促地起伏了一下，不自觉做出了同他要求一样的反应。
下一秒，湿滑的触感让他再笑不出来，被人刺激地后背一阵麻痹感陡然而生，这陌生的刺激感迅速扩展到全身，让他控制不住地微微震颤。何昱闭上了眼，这样才能盖住自己迷乱的情绪，渐渐又不自觉拥住了人。
耳边一切声息都远去，他只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
直至何昱呼吸不过来，硬是用一只手稍稍推开了自己身上的人。
他艰难地咳嗽了几声。
两人皆是恍惚。
何昱这才发现郑淇不知什么时候分开了他的双膝跪坐在中间，而他的大腿隔着睡裤紧紧贴在对方腰侧。
几乎是一个契合的姿势。
郑淇幽深的眸子盯着他微红的嘴唇，定了定神，用指腹抹去旁边的水色，稍稍挪开目光。
“闪开，我要起来。”何昱一胳膊把他推开，随手擦了擦嘴。
郑淇动作矫健地在躺到他身边后伸手搂住人，在挨打之前忙道：“只抱一下，这一整周我连手都没牵到几次。”
“牵不到怪谁。”何昱道。
近段时间郑淇简直比何昱还忙，两人少有单独相处的时间。
“我。”郑淇从他背后搂住他，贴着他的耳朵说，“但我保证以后会有很多时间。”
何昱：“谁稀罕……一天到晚就知道立fla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