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怎么了？南霜呢？”刘向云看见曲和成跪在地上，又看见曲南霜捂着肚子，心里又惊又吓。
“你脑子有病，别折孩子寿！滚开滚开！”她满脸嫌恶地把曲和成踢到一边，又问曲南霜，“你跟我说，我不相信他说的话。”
曲南霜笑了，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片药，是裁好的一小颗胶囊，背面锡纸上写着“布洛芬”几个字。
“我昨天例假刚走，止痛药还在呢。”她白着脸看刘向云，“他自己想多了，我玩一玩他。肚子疼是吃的外卖不干净。”
刘向云去拉曲南霜的手腕把脉，外婆是中医，所以她也会一点简单的脉象，这一点曲和成不知道，他越着急越显得他越愚蠢。
得到答案后刘向云放下心来，看着曲和成更是怒火丛生。
曲和成不哭了，从地上爬起来，怒意骤然升起：“很好玩吗曲南霜！你耍我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啊，我开心，我看你难受我就开心。”
“你！”曲和成生气了，高高举起手掌，似乎要扇巴掌，被刘向云一巴掌先扇了回去。
“你有病是不是？！气我还不够气孩子，你到底想干嘛？你怎么不死在山上！”
曲南霜肚子还是不舒服，不参与他们之间的争吵，又去了厕所。
手机还是一片安静，宋珂还是没回消息。
睡了吗？
她很想找个人说话。
【我今天……】
删掉。
【Qnan：我晚上吃的炒饭不干净，现在肚子好难受。】
【Qnan：明天应该能好，记得出门。】
【我刚跟我爸吵架，他好蠢，你猜他……】
删掉。
【Qnan：晚安[亲亲]】
【Qnan：晚安[亲亲]】
【Qnan：晚安[亲亲]】
她很早睡了，开着床头的台灯，门外父母的争吵声终于小了下来，她很快进入梦乡。
又是一夜无梦，早上醒来手机还是没有收到宋珂的消息，她有点不安，打了个电话过去。
没人接。
出门的时候，刘向云拉住她吃早餐，做了养胃粥。
曲和成去景区了，也没人在期待他。
“其实我跟你爸年轻的时候很好，他年轻时候又帅能力又强，景区开发成现在这样他出了不少力，日子是怎么越变越糟的我也不知道，只记得某一天开始就不对劲了，他看我烦我看他更烦。”刘向云突然来了倾诉欲，讲着些曲南霜没听过的事。
“小芝出生的时候我们日子挺好的，当时他涨了工资，我银行的工作也稳定，什么都在朝好的方向走。他工作忙我工作也忙，还要带孩子，渐渐都对彼此有怨言，到了小芝上幼儿园的时候，景区扩建他一个多月不回家，不给家里打电话，我气死了，去山上找他他都不见我，我说他们景区怎么只有他一个人吗？非要他这么不顾家？我就跑去跟他领导说要给他多批一点假。
“其实他不回家是他想着靠扩建升职，但最后因为我说他不顾家就被降职了，假期多了但我们过不下去了。后来我想生二胎，让他多少回归家庭一点，有了孩子总归会变好吧，就跟我们有小芝的时候一样，但一胎跟二胎总归不一样，我自己……我自己都承认你们小的时候我偏爱小芝一些。后来他就全身心扑在景区上了，我也不满意他，他也对我有意见。”
听到这里，曲南霜丝毫不意外。她就是个错误的结晶，她知道姐姐在她来之前是全家的宠爱，即使父母关系不好也都会尽力让她快乐，会同时去参加家长会，所以曲南霜小学刚回到父母身边的时候曲西芝很不喜欢她。
即使是初中时，父母两人已经在离婚边缘时，曲西芝说她可以养育妹妹时，曲和成都心软因为不想大女儿吃苦而放弃了离婚，从头到尾不被需要的只是曲南霜而已。
刘向云继续开口：“我们不离婚，其实跟孩子没关系。我自己也不想离，离了就没有家了，吵着吵着至少说明两个人还能有点交集，离了就是陌生人了。离婚也说明我年轻时候做的所有选择都是错误的，我不愿意承认自己做错了，我要强，我宁愿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下去都不想去否认我前几十年的光阴。那不是一两年，那是几十年。”
“他也一样，他在单位是爱妻子爱女儿，又有能力的好员工好领导，我说他不顾家就是戳穿了他的谎言，离婚就说明他精心设计的一切就是笑话了。后面差点离是因为你奶奶过世，老人家在镇上省吃俭用的，那房子里全是塑料瓶，他看了心疼，说我应该把老人接来城里。
“我刚结婚就跟你奶奶不对付，我又不是跟她没提过，她不来我有什么办法，我把她绑来吗？当时我也病了没那么多精神，小芝高考我都没功夫管，他自己的老母亲自己不在意反怪上我来了，气得我直接去找我妈了，他妈他自己慢慢心疼去我心疼我自己妈妈。但我没想到他把你丢在镇上，他根本不是个人，我后面回来就铁定了心要离婚，免得下次又是他二姑三舅的也算到我头上。”
刘向云剥着鸡蛋，讲故事一样讲，曲南霜就听故事一样听。
“后来你也知道了，没离成。我当时病了，乳腺癌，还好发现得早，不算很严重。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多年被气的，没想要你的抚养权是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小芝成年了倒不用操心很多，她自己也有主意。
“但他……唉，他不是人，我没想到他自己亲生女儿能这样对待。小芝肯定知道他不想要抚养你，又怕拖累我所以才说毕业后带你去她的大学城市读书，她是个好孩子，我心疼她。我养病养了两年多，幸运的是好了，你也长大了。我想着孩子都大了离不离也就无所谓了，反正他也忙我也懒得理他，当空气算了。”
“我昨天才知道你高中失眠，现在好点没有？小时候你怕黑要有人陪着睡，现在怎么样？”
曲南霜一直看着窗外，这会儿突然被提问只好回头来回答：“挺好的。我每天都跑步，睡眠挺好的。在学校多人寝室有人陪着也没什么问题，过年没回来的时候是……”
她想了一下还是坦白了，毕竟昨天避孕套都被看见了：“跟男朋友一起，他陪着我就不失眠了。”
“那你又说过年不回来是——”刘向云担忧地问。
“骗他的，一着急就什么话都说出来了。”曲南霜满不在意，随口说着，“他还真信。”
刘向云点点头：“那还好。要注意措施，昨天我赶过来的时候也快被吓死了，你还小不能那么冲动，还要读书呢。”
在曲南霜的印象里，刘向云很少这么温柔，也很少跟她讲道理，说些宽慰的话。
她总是记得她在发脾气，在吵架，说话呛人带着火药，扔她的兔子的时候说一不二，关她的台灯的时候总是皱着眉，但又会因为担心她来陪她睡。
她没什么很好的记忆，骤然被温柔对待很不知所措。
曲南霜想着想着眼睛酸了，仰头想把眼泪送回去的时候看见墙上的灯，已经十点了，要去海洋馆。
她问刘向云：“这次是真的要离婚了吗？”
“嗯。”刘向云点头，“我昨天看见他跪在地上哭，太狼狈了，我想这个人早就不是我年轻时候喜欢的人了。”
出门的时候，曲南霜把家庭群名改了。
【恭喜】
曲西芝很快发现，戳她——
【姐姐：什么意思？】
【姐姐：快说！】
【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姐姐：他们……】
【Qnan：结束了。】
上午十点，阳光正好。曲南霜在小区楼下抬头看去，心中无比畅快，好似一段长长的浊气吐了出来。
曲南霜扫了一辆共享电动车往妙园出发。她路上给宋珂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接通，有点着急，她想起上一次元旦节宋珂也是一回家就消失了，上次是手机坏了，这一次总不能还是手机坏了吧，一年不到总不至于坏两个手机。
到了妙园地铁站的时候，她还是没等到宋珂的消息，更担心了。宋珂本来就跟他家里的关系很紧张，曲南霜脑子里突然飘过了很多电视剧的情节。
她想起上次两人一起坐高铁回家的时候，宋珂告诉她他住在哪。
山前区什么路。
她翻了翻手机，又想起上次宋晖给她发过邮箱，她并不太想跟那个【宁静致远】发消息，但这下找不到宋珂也没办法了，只好编辑了一条消息发过去。
【宋珂不在家。】
看着回信，曲南霜皱起眉头。假期不在家在哪里？他们昨天晚上打视频的时候他还在家。
她不相信，但是再给宋晖发邮箱他已经不再回复。
曲南霜越想越气，在地铁站台焦急地走来走去，最后乘上反方向的地铁朝宋珂家的方向去，她记得之前两人第一次一起回西榕市的时候有告诉过宋珂在哪里下车。
丽荣广场站转二号线，一直到终点站。
换乘的时候需要经过一个很长的楼梯，她着急埋头走路，手上不停给宋珂发消息，上扶梯前才腾出眼神来。
一抬头看见了另一边下行扶梯上熟悉的身影，正踏下电梯，差点没站稳摔地上。
他还真是不在家，就是腿好像瘸了。
她跑了两步走过去，拍他：“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宋珂看见她眼里露出惊喜：“你怎么在这？！”
“我找你。”
“我也是来找你的！”宋珂说，“我记得你下车的那个地铁站，所以就过来了。”
“我手机又没了。”他掏着外衣口袋，空空如也，只有一枚圆形的蓝色地铁票和几十块钱零钱。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
“我们先出站，是不是要去妙园？”
“本来打算去海洋馆。”曲南霜说，“你这几十块钱连门票都买不起。”
“那怎么办嘛，我只能紧抱你大腿了。”宋珂说着腿一软扑到她身上，“我今晚还会回去的，把手机和卡都偷出来，然后就不回了。”
曲南霜现在还是没搞懂宋珂家里的具体情况，但周围人太多他们只好先上地铁往妙园方向走。
到了妙园，曲南霜不着急去海洋馆了，找了个长椅坐下要他认真跟自己解释。
“昨天我一回家就跟我爸吵架了。”宋珂叹气，“晚上都没吃饭。”
“你不是说你减重吗？是他不让你吃？”
宋珂点头。
“那我们先吃饭吧，马上十一点了。”
[抱抱][抱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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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