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星期四和星期五两天,学校里模拟高考流程,结束了高二的期末考试。
正如罗金香说的那样,这次考试题的难度比今年高考题要难上不少,很多人走出考场都开始哀嚎了。
下午考完最后一科英语后,所有学生都出了考场回教室打扫卫生。
斜阳从楼角照射过来,给走廊里铺了一层金光。
凌佑和左淮休分别从一楼和五楼往三楼走,正好在教室后门口碰上面。
“考得怎么样?”左淮休问。
凌佑用舌头抵了下腮,看着别处说:“一般。”
左淮休笑了笑,跟他一起走进教室:“难度大确实对新手不友好,不过,我觉得超过他还是没问题的。”
他指了下正搬着课桌的刘浩。
刘浩听得很清楚,抿了抿唇很无奈地唉了声。
他不主动往上迎了,却还是避免不了成为play的一环。
“左哥,咱能不能......”
“而且佑仔暑假还不用操心会考补考的事,可以安心学习,取得更大进步。”
刘浩:“......”
“暑假......”凌佑垂眸,沉沉地吐了口气。
虽然暑假作业很多,但刚放暑假带来的兴奋感还是很强烈,所有人都迅速地整理完教室,然后跑去宿舍收拾床铺。
凌佑和左淮休的动作却很慢,留到了最后。他把书全都装进书包里,然后跟左淮休走到了后门口。
朝里望了眼,被夕晖染成金黄色的教室很耀眼,光线中还浮着刚打扫完飘在空气里的尘埃,静悄悄的。
关上门,左淮休拿卫生委员给的钥匙锁上,然后跟凌佑下楼时将钥匙放进了刘勤的办公室里。
校园里的人很多,都是学生家长来帮忙搬行李的。
凌佑看着那些人背着的大包袱和端着的脸盆鞋盒,又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左淮休看到后,笑着说:“佑仔马上也能有个完整的家庭了。”
凌佑瞧了他一眼,问:“阿姨和叔叔不来接你吗?”
“我给他们说,等到下周一把佑仔送走再回去。”左淮休说着,笑容在斜阳里有些模糊。
凌佑抿了下唇:“不用等我,就两天,出不了什么事。”
“我没有担心佑仔会出什么事。”左淮休突然停下了脚步。
凌佑转过身看他。
“我只是想跟佑仔多待一会儿。”他说。
轻轻的声音,盖过了宿舍门前梧桐树上的蝉鸣,在凌佑的心里撒了些花瓣。
“其实,”凌佑迎着他的视线,也迎着夕阳,“我也想多待一会儿。”
像是想要回应对方的勇气一样,凌佑也头一次这样直视着他的眼睛说着这番话。
只是,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还是太过短暂,不能让他明白,自己说出这句话对于对方意味着什么,甚至也不知道对于自己意味着什么。
左淮休和他互相看着,好像现在金黄色的校园里只有他们两个,旁人全都消失了。
良久之后,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走进了宿舍。
-
虽然不知道凌佑还会不会回来,但左淮休还是用一天半的时间帮凌佑做好了暑假学习规划。
星期天下午,两人午休小睡了半小时,等太阳最毒的那会儿过去了,才出门去市集。
左淮休还是戴着平时的那顶黑色鸭舌帽,见凌佑没有帽子,他把自己那套白色的防晒衣给了他,上面是连帽的,而且比较大,可以遮些光。
这次也没有叫其他人,左淮休回家取了自行车,准备载着凌佑向清槐河出发。
“本来还打算教佑仔骑自行车的,没想到没机会了。”他说。
凌佑把帽子翻到头上,说:“我其实会,就是......”
被蜜蜂蛰出了心理阴影。
见他突然停了话,左淮休好奇地转头问:“就是什么?”
凌佑盯他一眼,嘴唇动了动,但觉得丢脸,于是说:“就是懒得动,你快点骑,到了那吃喝玩乐我请你。”
他催促着,左淮休笑了笑,脚下一蹬就骑出去了。
清槐河严格意义上只有一半属于清城县,还有一半属于紧邻的明槐县,原本两个县是在一起的,后来重新规划就分开了。
从左淮休家到清槐河的路程也比较远,骑自行车需要半个小时,按理说可以打车的,但两人都没有提出来,就这样慢慢地在公路上骑行。
接近傍晚的日光也很耀眼,凌佑伸出一只手,阳光从指尖穿过,让他眯起了眼睛。视线稍稍上移,他就看到左淮休头发的边缘笼着一层金纱。
他的发旋偏后,上面就有一绺头发向后倒,随着骑行的风轻轻晃动。
凌佑注视着那绺头发,无意识地吹了下。左淮休感觉到了,说:“佑仔不要恶作剧哦,打扰司机可是很危险的。”
他没转头,但凌佑也能听出他语气中的笑意。
“能有什么事。”凌佑很放松地说。
但下一秒,自行车突然往旁边晃了下,凌佑反射性地抓住了他的腰。
前面左淮休轻笑出声,凌佑掐了他一下:“你骑稳点。”
“佑仔最好抓紧我。”
“什么?”
凌佑疑惑着,自行车突然下了个坡,紧接着,就到了一段有几十米长的减速带的路。自行车下了坡后速度很快,过第一条减速带时,左淮休还来不及减速,凌佑差点被颠飞。
“卧槽!”凌佑骂了声,随着就搂紧了左淮休的腰。
“你他吗慢点!”他喊着。
左淮休听话地慢下来了,但过减速带的过程就显得很漫长,凌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被抬起又坠落的感觉,自行车钢铁制的后座硌得他有点疼。
“还是快点得了......”他说。
左淮休又听话地加快速度,凌佑只能紧紧抱着他,控制着自己不被颠出去。
终于过了减速带,凌佑不动声色地调了调坐姿,转头看那些减速带,蹙眉骂道:“哪个狗东西想的在这铺减速带。”
左淮休轻笑一声,说:“多亏这些减速带,我也是跟佑仔体验过车‘震’的人了。”
凌佑:“......”
后面就一路畅通了,遇到的四个十字路口也全都是绿灯。
到清槐河这边时,已经临近下午五点,太阳光照在河面上,微波闪着金色的光芒,让一旁钓鱼的人眯起了眼睛。
左淮休将自行车停在清槐公园外的车棚里,跟凌佑一起走了进去。
他指着河对面说:“晚上有烟花秀,到时候可以过来看看。”
凌佑点了点头,倒是对周围带着古典韵味的房子很感兴趣。
他指着一座宝塔问:“你上辈子是不是就住在这种地方?”
左淮休望了眼,说:“不是,我没有固定的居所,随便在山林找地方睡觉。”
“那里风景特别漂亮。”他说道,“真想让佑仔也看看。”
凌佑说:“你不是会画画吗,画下来不就行了。”
左淮休摇了下头:“画不出那种感觉。”
凌佑眼里闪过一丝失望,点了点头。
走上台阶后,率先看到了一座红木架构的迎客门,上面用灯带挂着六个字“清槐夏日市集”。
旁边是一棵巨大的槐树,或许有品种和地理位置的影响,现在还开着簇簇的白花,枝叶和槐花悬荡在上方,让迎客门看上去没那么光秃。
刚放暑假,很多人都和家人朋友来这里游玩,刚刚五点钟,就有点拥挤了。
里面的摊位有古代客栈风格的,也有现代简陋的摊车,摊位前都挤满了人,里面也冒出热腾腾的烟气,看着就热。
凌佑想着开始说的请客,走到最近的一个冰淇淋车那说:“要两根冰棍儿。”
“好嘞。”老板说。
左淮休跟了过来,低头扫了眼,然后指着玻璃冰柜里的一个说:“佑仔,我想要这个彩色的。”
凌佑定眼一瞧,那是有着五颗不同颜色雪球的冰淇淋。他的嘴角抽了下:“就是解个渴降个温,你还想当饭吃啊,前边儿还有那么多吃的你不得撑死。”
“我又不会吃撑。”
左淮休注视着他,凌佑顿了顿,知道他什么意思了。
但旁边的人不知道两人的秘密,冰淇淋车里的老板娘笑着说:“帅哥,就给他买呗,我给你们点优惠,八折怎么样。”
老板娘指了下旁边的牌子,上面写着“小朋友七七折”“情侣八八折”。
“不是钱......”凌佑抿了下唇,注意到了周围人的视线。
怎么还成了他不给买了?
无奈地,他拿出手机扫码付款,老板娘递给他,他又迅速递给了左淮休。
“谢谢佑仔。”左淮休说。
凌佑遭不住旁人的眼神,接过自己的冰棍儿就扯着左淮休钻出了人群。
“你能不能别跟小屁孩儿一样。”凌佑瞪他一眼,转头看了下喧闹的人群。
因为老板娘把“镇店之宝”拿了出来,原本围在那却根本够不到冰柜的矮小孩都眼冒星星,拽着大人的手嗷嗷要买。
吱哇乱叫的声音,让人更觉热了。
始作俑者左淮休却不闻不问,也没回凌佑的话,而是直接把冰淇淋凑到他嘴巴前:“给佑仔吃第一口。”
凌佑抱怨不出话了,叹了口气,张嘴咬了一小块最上面的红色雪球。
“什么味的?草莓还是西瓜?”左淮休问。
凌佑咽下去后舔了下嘴唇,说:“不知道。”
看他纳闷的表情,左淮休也咬了一口,品味后说:“玫瑰的。”
“怪不得那么重的香味。”凌佑评价道。
左淮休轻笑:“没佑仔信息素的味道重。”
凌佑心里揪了下,双手揣进兜里:“马上就没了。”
左淮休用舌尖舔了下虎牙,然后又咬了口冰淇淋,看向前方:“嗯,确实。”
两人沉默了起来,开始往里走了。
天气热,过道也比较窄,很多人都热得满头大汗,但还是禁不住食物的诱惑,手里抓着烤串、烤冷面之类的热食,一个劲儿地吃。
左淮休要了两串烤面筋,递给凌佑的时候顺便问:“佑仔手术要做多久?”
凌佑闻到面筋上的孜然和辣椒味,打了个喷嚏,然后说:“不知道,晚上我问问。”
“嗯。”左淮休点了下头。
两人又一起吃了一份小碗的酸辣粉,和一些年糕、糍粑、炒酸奶之类的甜食,才走到了这一条街的尽头。
往左边一拐,就是另一条街,这边小吃摊少了,玩游戏的更多,小孩也明显多了。
凌佑之前都是在网吧或者游戏城里单独玩,很少到人群密集的区域,所以头一次来觉得还挺新鲜。
左淮休明显察觉到他眼神里焕发的光彩,但又看到他经过了几个摊位只是注视着,也不上手去玩。
他疑惑地看了看四周,陡然发现都是大人带着十岁左右的小孩在玩。
他了然一笑,冷不丁地抓起凌佑的手。
“干嘛?”凌佑猛地看向他。
左淮休说:“带佑仔一起玩啊。”
他领着凌佑到了一个打气球的摊位前,喊:“老板,先来十个。”
凌佑往旁边看,都是一群小孩在掷飞镖,对面钉着红色幕布的木板墙上的气球啪啪作响,听着很爽。
他接过老板递来的一把飞镖,拿在手里掂了掂后,抽出一支来轻巧地甩出,紧跟着就响起一声气球炸开的响声。
“真厉害呀。”左淮休捧场道。
凌佑取了几支凑他面前:“来比赛吗?”
“行啊。”左淮休拿了过去,随手抛出。
没中。
正好扎在了三只气球中间。
凌佑笑了:“气球排得这么密都扎不中,你也是厉害。”
他俩说笑着,旁边坐在马扎上的老板却蹙起眉看不下去了,点了根烟朝他俩吼:“别磨叽了,赶紧投,后边人还排队哪。”
凌佑对上老板的眼神,也不客气地说:“会不会做生意?你再给我拿一百个来。”
听他这话,老板蹙着眉瞬间舒展开了,立马从柜子里扒出两包飞镖,恭敬地放到凌佑面前。
凌佑分了左淮休一包,说:“一起玩。”
左淮休点头,开始和他一起扔飞镖。
不得不说,凌佑在运动上很有天赋,镖无虚发,投了五十支直接把一整面气球墙清掉了。
旁边半大的小朋友们都露出敬佩和羡慕的目光,纷纷围在他身边。
左淮休投得很慢,凌佑投完了才只扔出去十支。他把剩下的递给凌佑,说:“佑仔接着投吧,我都扎不中。”
凌佑彻底玩嗨了,直接抓着他的手,迅速地将他捏着的飞镖掷出。
啪!
气球炸开了。
凌佑稍仰着头看他,眼神里尽是傲气,笑着说:“这不就中了。”
两人都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耳边的嘈杂声突然消失了一瞬。
凌佑耳朵一下热起来了。他连忙收回手,咳了声说:“菜就多练。”
然后,他就在一群小朋友的欢呼声中继续掷飞镖了。
左淮休看了看手,又看着他被夕阳映照的侧脸,会心一笑。
投完后,凌佑的战绩斐然,老板也不数了,直接把最大的奖品拿给了他。
是一只一米高的熊猫毛绒玩偶。
凌佑接过来,微微蹙眉:“我要这干什么,背着这么大个玩意接下来不好逛了。”
小朋友们听觉灵敏,立即伸手抓着凌佑的衣角和裤子大叫:“我要!哥哥我要!”
从没在孩子群里受捧的凌佑一下子慌了,觉得给哪个都不合适,都会辜负其他人。
他求助似的去看左淮休,但对方坏坏地勾了下唇角,不但没给他出解决办法,还凑在他耳朵边说:“哥哥,我也想要。”
一声“哥哥”把凌佑叫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他羞愤地瞪了左淮休一眼:“你别捣乱。”
然后,凌佑朝正在绑气球的老板瞥了眼,灵光一闪。
他把玩偶放在桌上,然后给每个小朋友分了十支飞镖,说:“你们比赛,谁扎中的最多,谁就拿走。”
话音刚落,一群小朋友就各就各位去扎气球了。凌佑看着他们,露出一个笑容。
左淮休看他得意的表情,说:“了不起的佑仔,居然都会哄小孩了。”
“什么叫居然?”凌佑朝他嘁了声。
“因为佑仔明明也还是个小朋友。”左淮休说。
“说谁小,哎?”凌佑突然想到,“你生日是哪天?”
“四月十号。”
“草。”
“叫哥哥吧,小朋友。”左淮休揉了揉他的头发。
凌佑啧了下嘴,把被揉乱的头发梳理好,然后双臂叉在胸前看着一群小孩儿扔飞镖。
可不能在这群小朋友面前丢脸。
左淮休看他这副装大人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最后,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小孩赢得了奖品。
其他没拿到奖的小孩也没放弃,征得家长同意后,纷纷跟在凌佑身后,看他去玩别的游戏。
凌佑拖着一条长“尾巴”,又玩了套圈、台球、投篮一大堆游戏,走到头把最后一个玩具枪的奖品给了最后一个小孩,才挣脱出来。
天已经暗下来了,太阳见不到了影子,东半边的天空上已经出现了月亮白色的身影。
“真他吗累。”
凌佑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左淮休从一旁的自动贩卖机拿了瓶冰的矿泉水给他。
“带小孩很辛苦吧。”左淮休坐在了他的旁边。
凌佑喝了口水含在嘴里,低下头等脸上的温度下降了,沉沉地说:“真辛苦。”
“阿姨为了找治疗方法,肯定花了不少心思。”左淮休突然将话题转到了白思云身上。
凌佑点了点头。
两人身后的路灯亮起来了,地面上映出了两人的影子。
左淮休盯着他的影子问:“阿姨之前说,治疗好后带佑仔去英国生活,佑仔会去吗?”
他的语气小心翼翼的,凌佑听了之后心里很纠结。
他舔了舔嘴唇,仍然低着头说:“做完手术之后再说吧。”
悬而未决的回答,让人捉摸不透。
左淮休站起身,缓缓地说:“佑仔,如果我说......”
他犹豫了起来,凌佑疑惑地抬起了头,看到了他没有被路灯照到的脸。
“说什么?”凌佑眨了下眼睛问。
左淮休凝视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感觉这段时间以来,他猫眼中的凶厉褪去了些,现在变得柔和多了。
左淮休抿唇笑着,摇了摇头,轻轻说:“没什么。”
凌佑听得一头雾水,但不知道怎么追问。
两人休息着,等天边的最后一缕晚霞彻底消失后,才又走向了另一条街。
这条街上不是小摊子,而是正宗的餐馆和礼品铺子。
两人在一家客栈里吃了水煮鱼,然后就去礼品铺里挑礼物了。
凌佑看到一个槐花饼的礼盒,突然问左淮休:“我听阿姨说你今年要打算去旅游?”
左淮休点头。
凌佑想了下说:“那你倒不如跟我一起去一趟北城,我做手术,你就当旅游了呗。”
听到他的话,左淮休觉得心里很清新。
“我就不去了,我就等......”他顿了下,又很自然地拿起一个槐花饼的礼盒,“等夏天过了吧,太热了。”
凌佑瞥了他一眼,总感觉他的表情不太对劲。
“把这个替我送给阿姨吧。”左淮休把礼盒也放在了收银台上。
“哦。”凌佑打包装了起来,想着可能是答谢之前白思云请吃饭的事。
买完礼物后,时间到了九点,也有点晚了,毕竟回去还要半个小时,所以两人打算看完烟花秀之后就返程。
往回走的时候,凌佑一直朝两旁观望。
夜晚的灯光闪烁,很多店都开了门,卖东西的有很多。
突然,凌佑看到了一家店门前聚了很多人,眼睛放大了下。
“你先去找个地方吧,我待会儿就过去。”凌佑说。
左淮休疑惑地嗯了声,凌佑却推了他一把,催促他赶紧去找地方。看到凌佑脸上着急的表情,他也只好先走一步了。
因为都在等烟花,所以往回走的人也很多,左淮休走在人海中,时不时就回头看一眼,直到拐角,才忧郁地收回视线。
他没有去草坡上找地方,而是站在了清槐河桥上,望着洒满月光的河水,深呼吸了口气。
“还有三分钟!”周围人开始报时间了,所有人都抬头望着夜空。
左淮休却一直看着河边的匝道,心里很焦急。
当还剩两分钟时,他蹙了下眉,脚下不安地挪动。
在周围人开始一百秒倒计时时,他终于忍不住了,向着河边奔跑。
他紧紧盯着那条匝道的入口,穿过人海。
在他走下桥时,他终于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上衣的人影。
左淮休露出笑容,向着那边招手,大喊道:“佑仔!”
正四处张望的凌佑很敏锐地在鼎沸的人声中听到这一声,也看了过去。
两人面对面跑向彼此,差点撞到对方。
“你去哪了?”左淮休问。
凌佑抿了下唇,朝旁边看了眼,然后将背在身后的手抽到他面前。
左淮休一下子就呆了。
面前的是,一束洁白的槐花。
“这些日子让你照顾了不少,我也送不出什么花样来,就买束花送你吧。”凌佑将视线移到他的脸上,看到左淮休怔住的表情,又说,“我可是第一次送人花,虽然可能男的给你送没那么浪漫。”
他说完,左淮休僵硬地接过了花束。
凌佑舔了下唇:“你身上总是有股槐花味,我也没问过是......嘶。”
话没说完,左淮休突然抱住了他。
凌佑瞳孔放大,身体一时僵住了。
他感受得到加速的心跳,他也能感受到升高的体温和凌乱的呼吸,但统统都无法分清是自己的还是左淮休的。
他听到左淮休在他耳边说:“谢谢佑仔。”
声音暧昧,就像初遇的那天,他在他耳畔说的话。
他又听到他说——
“这一世能遇到佑仔,真的太好了。”
吱——
是焰火升空的声音。
紧接着,是烟花绽开的声音。
绚烂的光彩照亮了盛夏的夜空,映照出天空中每一处细节,也将藏于心的感情照亮了一瞬。
是他在想着——
好想坐在云上,在绽开的一簇簇烟花海洋中,摘下一枝流光,种在你的记忆里,祈祷我能像枝叶那样生长,而不是如一闪而过的火花般短暂。
希望你能记得我。
希望你能不忘记我。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