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夜深了。

季容与躺在柔软却陌生的床上,毫无睡意。房间隔音极好,听不到任何外界杂音,只有他自己清浅的呼吸声。这种过分的安静,反而让他有些不适应。

他起身,想去客厅倒杯水。

轻轻拧开门把手,客厅只留了几盏昏黄的壁灯。让他意外的是,开放式厨房的岛台旁,坐着一个人影。

顾昭衍背对着他,穿着深色的家居服,肩背的线条在朦胧光线下显得有些孤直。他面前放着一杯水,似乎也并没有在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尊沉思的雕像。

季容与的脚步顿住了。

顾昭衍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却没有立刻回头。

两人一个站在走廊阴影里,一个坐在厨房灯光下,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共享着这深夜的寂静。谁都没有先开口,仿佛谁先打破这份安静,就会惊扰到什么。

最终,顾昭衍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眼底情绪复杂,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

“睡不着?”他问,声音比白天更低沉沙哑了些。

季容与点了点头,走到岛台另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驱散了一些心头的躁意。

“你也没睡。”他陈述道,目光落在顾昭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水上。

顾昭衍没有否认。他看着季容与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的侧脸轮廓,和那双总是带着疏离感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我只是想确认,”他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罕见的、不确定的语气,“你在这里,是真实的。”

不是教化局探视时隔着玻璃的影像,不是调查报告中冰冷的文字和照片,而是真真切切地,在他的空间里,呼吸着同一片空气。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季容与心里漾开圈圈涟漪。他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抬眼看向顾昭衍。

Alpha的眼神不再像白天那样充满掌控力,反而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是因为他吗?

这个认知让季容与心头莫名一颤。

他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只是低下头,看着杯中晃动的清水,良久,才很轻地说了一句:

“嗯,是真的。”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是一个无言的确认和安抚。

顾昭衍紧绷的肩线,似乎因为这个回答,微不可查地松弛了下来。

两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岛台两边,享受着这份奇特而脆弱的平和。窗外的城市已经沉睡,而在这个安静得只剩下彼此呼吸声的顶层公寓里,两颗漂泊了太久的心,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停靠的、笨拙而真实的港湾。

日子一天天过去,季容与逐渐适应了公寓的生活。顾昭衍很忙,早出晚归,但无论多晚,他都会回到这里。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平衡。

季容与会准备好简单的早餐,顾昭衍则会沉默地吃完。晚上,如果顾昭衍回来得早,他们可能会在客厅里各自占据一角,一个处理文件,一个看书,互不打扰,却又奇异地共享着同一片空间。

这天晚上,顾昭衍回来得比平时更晚一些,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和夜风的凉意。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书房,而是在客厅沙发坐下,揉了揉眉心,难掩疲惫。

季容与正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杯刚热好的牛奶——这是他最近养成的习惯,睡前喝一点有助于睡眠。他看到顾昭衍的样子,脚步顿了顿。

“喝点这个吧,”他将牛奶放在顾昭衍面前的茶几上,声音依旧平淡,“解酒,也能睡得好点。”

顾昭衍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看向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又看向季容与。青年穿着柔软的灰色家居服,站在灯光下,神情是一贯的清冷,但递过来的这杯牛奶,却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关切。

他沉默地端起杯子,温热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开来。他喝了一口,甜度适中的奶香缓和了喉间的不适,也似乎驱散了一些积压的疲惫。

“谢谢。”他低声道。

季容与没说什么,转身打算回自己房间。

“容与。”顾昭衍忽然叫住他。

季容与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顾昭衍看着他那双沉静的眼睛,很多话在嘴边盘旋——关于梁玉山的最新动向,关于“普罗米修斯计划”重启的可能,关于他对未来的种种安排……但最终,他只是说:

“没什么,早点休息。”

季容与点了点头:“你也是。”

看着季容与关上房门,顾昭衍才缓缓靠进沙发里,将剩下的牛奶慢慢喝完。空荡的客厅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一点点属于另一个人的、温暖的气息。

这种平淡的、甚至有些疏离的相处,和他曾经预想的“重逢”截然不同。没有激烈的质问,也没有戏剧化的和解,只有日复一日的细微试探和笨拙的靠近。

但不知为何,这种细水长流的平静,反而让他那颗躁动了四年的心,一点点落回了实处。

——

此日下午,季容与接到了叶孺导师的电话。挂断后,他在落地窗前站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暗,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

顾昭衍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季容与背对着他,身影在璀璨的夜景映衬下,显得有些单薄和孤寂。

“怎么了?”顾昭衍放下公文包,走到他身边,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季容与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地叙述:“叶导师说,委员会收到了新的匿名举报,质疑我在教化局期间参与的核心研究数据……可能涉及违规操作和不实成果。”

顾昭衍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梁玉山,或者说他背后的缪家,果然还没死心,想把季容与也拖下水,甚至不惜污蔑他的学术声誉。

“不用担心,”顾昭衍的声音沉稳有力,“这件事我会处理。你的研究经得起任何审查。”

季容与却缓缓转过身,看向顾昭衍。他的眼神很复杂,不再是之前的疏离或茫然,而是带着一种清晰的、冷静的锐光。

“顾昭衍,”他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他,“你觉得,‘普罗米修斯计划’重启,还有意义吗?”

顾昭衍微微一怔,对上季容与认真的目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不是退缩,而是在衡量价值。

“有。”顾昭衍回答得毫不犹豫,他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目光沉静地望进季容与眼里,“不仅仅是因为它曾经代表着我的心意,更因为它的研究方向本身,对很多像曾经的你一样,被信息素紊乱折磨的人而言,是真实的希望。不能因为一些肮脏的手段和暂时的挫折,就否定它本身的价值。”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坚定:“而且,现在不止是我一个人的事。你是这个领域的首席,你的能力和声誉,也不该被这种卑劣的举报玷污。我们必须赢,堂堂正正地赢。”

季容与静静地听着,看着顾昭衍眼中毫不掩饰的维护和那份与他如出一辙的、不肯低头的傲气。心底某个地方,仿佛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他忽然意识到,顾昭衍想要守护的,不仅仅是“普罗米修斯计划”,更是他季容与的立足之本和骄傲。

这种被并肩看待、被共同捍卫的感觉,对他而言,是陌生的,却并不让人排斥。

他移开视线,重新望向窗外的万家灯火,过了好一会儿,才很轻地说:

“匿名举报的关键,在于数据源头和几个核心实验的伦理审批流程。我明天去研究院,把原始数据和审批记录全部整理出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和力量。这不是被动地等待保护,而是主动迎战。

顾昭衍看着他的侧影,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却真实的笑意。

“好,”他应道,“我让律师团队和公关部全力配合你。”

——

接下来的几天,公寓里的氛围悄然转变。

客厅的茶几上不再只有顾昭衍的财经杂志和文件,更多了季容与带来的厚厚一沓研究资料、实验记录和伦理审批原件。晚上,两人常常各自占据沙发一端,季容与专注地核对数据,梳理时间线,顾昭衍则处理完公司事务后,会拿起季容与整理好的材料仔细翻阅,用他独特的敏锐,从另一个角度提出质疑和防御重点。

他们的交流变得具体而高效,围绕着共同的目标。偶尔,当季容与遇到某些涉及商业规则或法律条款的疑问时,会抬头向顾昭衍请教。而顾昭衍也会在看到他因长时间低头阅读而揉捏后颈时,默不作声地去厨房泡两杯咖啡,将其中一杯推到他手边。

这天晚上,季容与终于将所有的证据链完整梳理出来,形成了一份逻辑清晰、证据确凿的答辩初稿。他长长舒了口气,身体向后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但眉宇间却松快了不少。

顾昭衍看着他,没有出声打扰。直到季容与重新睁开眼,他才开口,语气是难得的温和:“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专业的人去润色。今晚早点休息。”

季容与“嗯”了一声,却没有立刻起身。他望着天花板上简洁的灯带,忽然轻声说:“其实……当年在分化前,我就隐约感觉到腺体不太对劲。只是没想到会那么严重。”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过去,提起那段痛苦经历的开端。

顾昭衍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转头看季容与,只是同样望着前方,声音放得更缓:“那时候……我应该多注意到的。”

他想起少年时期总是安静得近乎透明的季容与,想起他偶尔流露出的、不易察觉的隐忍表情。如果他当时能再多一分细心,是不是就能更早发现异常?是不是就能避免后来那么多的波折?

季容与侧过头,看向顾昭衍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柔和的侧脸轮廓。Alpha此刻没有平日里商界精英的锋利,反而带着一种沉静的、近乎反思的神情。

“都过去了。”季容与说。声音很轻,却像是一句真正的告别,告别那段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孤立无援的岁月。

顾昭衍终于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两人目光交汇,没有太多言语,却在无声中达成了某种更深层次的和解与理解。

饭来[饭饭]

咋写着写着没激情了[爆哭]好痛苦[爆哭]

但是快完结了吧[化了]我想想还有什么没写[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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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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