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顶层会客室的门被推开,梁玉山走了进来。

不过短短时日未见,他整个人却像是被抽走了部分精气神。虽然依旧穿着得体,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但眼底布满血丝,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连那惯常挂在脸上的、虚假的温和笑容都维持得十分勉强。

顾昭衍已经坐在主位的沙发上,姿态放松,仿佛只是接待一个普通的来访者。他抬手示意了一下对面的位置:“坐。”

梁玉山没有客气,径直坐下,目光却像淬了毒的针,直直射向顾昭衍:“顾总好手段。”

“比不上梁院长,”顾昭衍语气平淡,“能这么卧薪尝胆,躲在幕后,搅动风云,差点毁掉一个可能造福无数人的研究项目。”

梁玉山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嘲讽:“造福?顾昭衍,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你推动‘普罗米修斯’,不过是为了讨好你那信息素紊乱的小情人罢了!现在人到手了,这项目对你还有什么价值?”

顾昭衍没有被他激怒,只是冷静地看着他:“这就是你选择攻击‘普罗米修斯’的原因?因为你那信奉弱肉强食的扭曲观念,看不惯有人试图拯救你认为‘该死’的人?还是因为……”他微微前倾,目光如炬,“你内心深处,其实也在害怕?害怕这种病无药可治,害怕你重视的人,最终也会像你母亲一样……”

“闭嘴!”梁玉山猛地打断他,脸色瞬间变得狰狞,一直勉强维持的平静假象彻底碎裂,“你懂什么?!你这种天生就拥有一切的Alpha懂什么?!”

他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翻涌着疯狂的恨意和某种被戳中痛处的狼狈:“你们顾家,轻轻松松就毁掉了缪家,断了我的一切!还有缪家那些蠢货……他们凭什么?凭什么高高在上?凭什么把我像垃圾一样丢开?!”

“所以你就绑架了缪瑜?”顾昭衍的声音冷了下来,“把她囚禁起来,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和‘保护’?看着她一天天枯萎,甚至……出现信息素紊乱的征兆?”

最后那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梁玉山心上。他瞳孔骤缩,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茶几上,身体因激动而微微发抖:“你监视我?!”

顾昭衍其实是猜的,能让这种疯子失了分寸,也就只有他的姐姐出事这一种可能了,何况这个人身上全是不正常的信息素味道,于是稍微诈一下……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我只是在清理障碍。”顾昭衍依旧坐着,仰头看着他,气势却丝毫不落下风,“梁玉山,你所有的报复,不过是将你自己的不幸,加倍施加在无辜的人身上。你和你憎恨的那些人,本质上并没有区别。”

梁玉山死死地盯着顾昭衍,嘴唇颤抖着,似乎想反驳,却一时找不到词汇。顾昭衍的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他层层伪装,暴露出血肉模糊的内里。

会客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梁玉山粗重的喘息声。这场对峙,从梁玉山踏入这间屋子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落入了下风。

“区别?”梁玉山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而扭曲,肩膀都在颤抖,“顾昭衍,你跟我谈区别?”

他猛地直起身,不再看顾昭衍,而是转向那面巨大的落地窗,指着脚下繁华的城市,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愤世嫉俗:“看看这个世界!Alpha,Omega,Enigma,Beta……信息素,匹配度,家世,财富!哪一样不是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弱肉强食,就是唯一的真理!我母亲因为是个柔弱的、无法控制信息素的Omega,就被强迫,被抛弃,最后在疯癫中死去!她做错了什么?!她只是不够‘强’!”

他霍然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顾昭衍:“而你,顾大总裁,你生来就是顶级的Alpha,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一切!你当然可以高高在上地谈论道德和区别!因为你从未跌进过泥潭!你根本不知道在阴暗角落里挣扎求生的滋味!”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刺耳的尖锐:“我做的每一件事,不过是为了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财富,地位,还有……缪瑜!她本来就应该属于我!她代表着梁家最光明、最干净的那一部分!只有我才配拥有她!只有我能保护她不被这个肮脏的世界污染!”

“所以你所谓的保护,就是把她变成和你母亲一样?”顾昭衍的声音依旧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怜悯,“让她也陷入信息素紊乱的痛苦,让她也走向毁灭?”

这句话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梁玉山狂怒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近乎崩溃的苍白。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顾昭衍缓缓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两人身高相仿,气势却截然不同。一个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充满了毁灭性的疯狂;一个却像万年不化的寒冰,冷静而坚定。

“梁玉山,你恨这个世界不公,恨强者为尊,可你做的,不过是让自己变成了你最憎恶的那种‘强者’——用力量去欺凌、去控制、去毁灭比你更弱的个体。”顾昭衍的目光锐利如刀,一字一句地剖开他最后的伪装,“你囚禁缪瑜,不是在爱她,你只是在满足自己病态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你攻击‘普罗米修斯计划’,也不是为了贯彻你那套可笑的‘自然选择’,你只是嫉妒,嫉妒有人试图去弥补这种不公,去拯救那些像你母亲一样陷入绝望的人!”

“不……不是的……”梁玉山踉跄着后退一步,眼神涣散,顾昭衍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敲打在他摇摇欲坠的精神壁垒上。

“承认吧,”顾昭衍逼近一步,语气带着最终的审判意味,“你所有的恨,所有的报复,最终都反噬到了你自己,和你最想保护的人身上。这才是最大的讽刺和悲剧。”

梁玉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靠在了冰冷的玻璃窗上,方才的癫狂和愤怒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种被彻底看穿、无处遁形的空洞和绝望。他输了,不是输在计谋,而是输在了顾昭衍对他那扭曲内心毫不留情的剖析之下。

会客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季容与站在门口,气息微喘,显然是匆忙赶来的。他的目光迅速扫过室内,掠过颓然靠在玻璃窗上面如死灰的梁玉山,最终定格在背对着他、身姿挺拔的顾昭衍身上。

顾昭衍听到动静,转过身,看到季容与时,冷峻的眉眼间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化为一种更深沉的情绪。

季容与没有看梁玉山,径直走到顾昭衍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然后才将视线投向那个几乎崩溃的Alpha。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仇恨,也没有怜悯,更像是在审视一个复杂的实验样本。

“梁玉山,”季容与开口,声音清冷,如同山涧溪流,瞬间冲淡了室内残留的疯狂气息,“你母亲的信息素紊乱,是后天刺激诱发,还是先天腺体缺陷导致的?”

这个问题太过突兀,太过专业,以至于梁玉山空洞的眼神都聚焦了一瞬,他茫然地看向季容与,似乎无法理解他为何在此刻问这个。

顾昭衍也侧目看向季容与,但他没有打断。

季容与继续平静地说道:“如果是后天刺激诱发,理论上存在逆转或控制的可能,即使在晚期。如果是先天缺陷,‘普罗米修斯计划’的基础研究方向,正是试图从基因和神经链接层面找到修补甚至重塑的可能。”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梁玉山:“你拥有不逊于任何人的头脑,明明可以沿着正确的路径去寻找答案,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可你却选择了最愚蠢、最自我满足的方式——将你的痛苦转嫁给他人,用毁灭来证明你的存在。”

他的话语不像顾昭衍那样充满力量和批判,却带着一种基于理性和事实的、更令人无从反驳的穿透力。

“你口口声声弱肉强食,可你连面对自身痛苦、寻找正确出路的勇气都没有。你只是一个躲在仇恨和暴力背后的,懦夫。”

“懦夫”两个字,轻飘飘地从季容与口中说出,却像两把最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梁玉山最后的心防。

梁玉山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看着并肩站立的顾昭衍和季容与,一个用权势和力量将他逼入绝境,一个用冷静和理智将他彻底剥皮拆骨。他所有的偏执、疯狂和自以为是的强大,在这两个人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不堪一击。

“只是现在,普罗米修斯计划,起码要延后几年才能再次开启,这一切都始于你。如果你想问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你的姐姐,恕没有办法。”

梁玉山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最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沿着玻璃窗,缓缓滑坐到地上,将脸埋进了膝盖里,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

不是愤怒,不是咆哮,而是某种信念彻底崩塌后,无声的、绝望的崩溃。

顾昭衍看着身旁的季容与,青年侧脸线条清隽而坚定。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季容与垂在身侧、微微有些发凉的手。

季容与的手指颤动了一下,却没有挣脱。

饭来![饭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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