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精怪吗？”

江荼蘼回到家，一进门钥匙还没放下，就听到系统故作深沉的询问。不用想也知道，这傻系统一定在恶补地球知识的时候被什么东西带偏了，大概率是网文，小概率是影视剧，极小概率是它真发现了什么。

“我相信科学。”将钥匙抛到茶几上的笔筒里，江荼蘼随口答道，紧接着又问：“所以我的外卖什么时候到？”

“……快了，外卖小哥已经在路上，大约还有十分钟。”系统尽职尽责地解答宿主的每一个无聊的问题，“宿主，我怀疑你们的世界真的存在超现实、非科学的生物，用你们创造的词汇来总结，就叫精怪。”

江荼蘼并不否定它的判断，也不询问它为何做出这样的判断，而是问：“为什么是精怪而不是妖怪？”

提到华夏的超现实、非科学生物，每一个华夏人第一个想起的肯定是妖怪。至于精怪，那算比较偏门的词语，多出现在志怪小说里，玄幻仙侠类的文学作品都很少提。

“精指人之精魄，代指人死后魂灵化作的鬼怪。怪则是指妖怪。”系统解释道，“用精怪更详尽。”

“你还挺讲究。”江荼蘼轻笑一声，“说实在的，我也不确定有没有，反正我这二十多年来一次也没碰到过，所以不管有没有对我来说都不存在。”

系统若有所思：“你用的是不确定，而不是不知道。”

“聊天就聊天，别抠字眼。”

江荼蘼摆摆手，不以为意，正好这时候手机响了，屏幕上 显示的是外卖送餐，他就一边接起一边走了出去。

他住的小区不让外卖小哥进来，东西只能放在警卫室里，需要他亲自去拿。

江荼蘼下楼走到小区大门右侧的警卫室前，见里面没人，门口的长椅上放着一份水煮肉片，便拎起外卖要走。

没走几步，忽然一股劲风弹来打断了塑料袋的手提处，水煮肉片随着残力飞出去三米才掉到地上，包装盒裂开，米饭、肉片、豆芽等混着浓稠的汤汁洒了一地，被朝天椒、辣椒油染得鲜红的汁液发出“滋滋”声，底下的地板被腐蚀出一个浅坑。

江荼蘼目瞪口呆。

好家伙！现在的辣椒都这么硬核吗？都能把水泥地腐蚀成这样了？

那要是人吃下去……

江荼蘼不敢往下想。

他当然明白自己的水煮肉片被动了手脚，刚才那股劲风也是为着救他而来。本来他应该好好深入研究一下这件事，但他并不打算这么做。

“我的水煮肉片……我的三十块钱……”

江荼蘼忽略递上被腐蚀出来的坑，对着地上的外卖惋惜了一会儿，擦擦口水准备回去吃泡面。

“宿主，那份水煮肉片里含有一种很奇特的毒素，和人类现有记载的所有毒素都不相符。”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显然它也觉察到江荼蘼的逃避，很有眼力见地没去问他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用管，有人会解决。”江荼蘼丝毫不放在心上，熟练地转移话题，“对了系统，我的外卖这算是没到我手里吧？有补偿吗？”

“……我虽然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系统咬牙切齿地道，“补，给你补一桶泡面。”

“不是吧阿sir，通货膨胀这么厉害吗？”

“你要不要？”

“我要泡椒味的牛肉面！”

水煮牛肉事件在一人一系统的插科打诨中悄然掀过，之后几天也无人提起。

周日晚上，踩着周末的尾巴，江荼蘼和孟寻非相约到天桥底下的小吃街吃烧烤。

这条小吃街有些年头了，因为种类丰富、物美价廉，生意十分火爆，那几个长期做下来的摊位每回都是刚开张就食客爆满，但凡晚一步都抢不上座位。

好在江荼蘼两人常去的那家烧烤摊新开不久，回头客不是太多，七点前去都有位置。他们算是常客，一走近老板就热情地用一口大碴子味普通话招呼他们，并询问他们是否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老样子，先给我们哥俩整碗汤。”江荼蘼正宗的水乡口音被带偏了。

“好嘞！”

老板应声下来。让服务员给他们俩盛上两盅骨汤。汤是用羊骨熬得，熬得雪白香浓，没有其他配料，只洒了一小撮盐和葱花，味道非常鲜美。

这汤是免费的，不过是限量供应，每人一盅，给钱也不多添。

“这汤真好喝！”孟寻非挑了个最小号的汤匙，一小勺一小勺慢慢往嘴里送。

蔬菜易熟，汤端上后不久，烤韭菜、烤香菇和滋滋冒油的烤干豆腐也端了上来。

江荼蘼拿起一串韭菜一口咬下去一半，鲜嫩爽口还带着点甜味，彻底征服了他的味蕾。他把韭菜吃完，又喝了点汤，才开口问道：“你家里的事儿怎么样了？解决了吗？”

小吃街里都是人和烟火气，各种食物的香味与食客们嘈杂的交谈声混在一起，是热热闹闹的人间烟火。

孟寻非坐得离路边近，沸反盈天的吵闹震得他脑壳里嗡嗡的，便把椅子往里拖了一段，凑到江荼蘼近前。

“拆迁款下来了，金额很大，我外公外婆连带着他们那帮子亲戚都赶回老家去吵钱的事了，我们家可算清静不少。”孟寻非揉揉脸蛋，他的圆脸看上去比之前消瘦一些，都快变成鹅蛋脸了，“我爹妈拎得清，管他有多少钱，横竖跟我们没关系，这场架还有得吵，我们家就不掺和了。”

江荼蘼咂了咂嘴：“钱真是好东西，可它带来的也不全是好事。”

“是这个理儿。”孟寻非端起汤盅与他碰了一碰。

“烤肉来喽！”

话音刚落，老板兴致高昂的招呼声忽的在耳边响起，一大盘牛肉串羊肉串“喀”的一声放到桌子中央，半只烤羊腿搁在旁边，占去了大半张桌子。剩下的小半则是别的烤串，比如烤腰子、烤金针菇等等，相比肉食，更像是附赠的添头，都在呼呼的冒着热气。

“谢谢老板！”

“不客气！”

老板放下东西，回到烤架前继续忙活，江荼蘼和孟寻非继续边吃边聊。

“光顾着说我家的情况了，你呢？我记得你家也有一大堆亲戚朋友，就没闹出过什么事来？”孟寻非用闲聊的语气八卦。

“说来也奇了。”他要说这个江荼蘼就来劲儿了，“我家，我父亲兄弟三个，以及三个妯娌的关系都特别好。到了我这一代兄弟姐妹六个人，也延续了上一辈的交情，关系好的跟穿同一条裤子长大似的。像我妹妹随我爸，性子温温柔柔的，却能跟我那脾气暴躁的大堂哥和平共处，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我说你真有福气。”孟寻非斜他一眼，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家人是距离产生美，还是都住在一起关系依然这么好啊？”

江荼蘼用小刀切下一块羊腿肉啃了一口：“都住同一栋小区，不是上下楼就是对门。我二伯是个厨子，手艺特别好，我们几个小辈打小就是蹭他做的饭长大的，我们的关系大概也是由此建立起来的吧。”

孟寻非接过小刀给自己也片下一块：“既然你家里人关系这么和睦，那你为什么跑这么远来工作？从南省跑到北方，横跨半个国家了啊这是！”

“和家里人关系好不好无关，我就是想跑远一点，多看看世界上的其他风景。”江荼蘼在自己很久之前就备好的理由里挑挑拣拣，找出一个普通且有说服力的扔给好友，“等我在外边儿浪够了，还是要回去的。”

正说着，他放在手边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屏幕上跳出一条短信。

江荼蘼扫了一眼，嘴角微弯：“刚说要回去，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家里有事啊？”孟寻非问道。

“我爸生日，大伯二伯想借这个机会全家人聚一聚，让我请假回去。”江荼蘼收起手机，“得，这理由我想拒绝都不行。”

孟寻非喝了口汤，看着他的脸色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说出他表情很难看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