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终章 心之所向

誉王一事了结,靖王封为太子,静妃也升为贵妃,梅长苏的图谋看似也快要完成,直到梁帝一纸圣旨召他入宫。

原是因为夏□□心不死,串通贤妃将梅长苏的真实身份拆穿,梁帝由此对梅长苏起了杀心。好在靖王力保,才将梅长苏完好无损地从皇宫带了出来,只是梅长苏就是林殊一事,再也瞒不住靖王了。

苏府。

蔺曦提着新做的糕点进了屋,天气转热,屋门大开着,只是一进门这场景便让蔺曦一愣。

蔺晨不久前到了金陵,现正坐在梅长苏对面,浑身湿透,滴着水珠,手中的茶杯尚未放下,整个人一动不动,想来对这无妄之灾也是颇为意外。

飞流端着盆子站在蔺晨身侧,盆中的水滴滴答答,一眼便能看出谁是“罪魁祸首”。

“我赢了我赢了!”飞流欢呼,将盆随手一丢,拍着双手。

屋内的人缓过神来,想起昨晚蔺晨与飞流玩了一夜的泼水游戏。

蔺晨将手中茶杯放下,抖抖身上的水,语气颇为无奈:“飞流,那是昨夜的事,游戏已经结束了。”

飞流哪肯听这种道理,直嚷嚷着自己赢了,惹得梅长苏憋笑不语。

蔺晨身后突然传出一阵女子笑声,梅长苏听见声音,才注意到蔺曦来了,此时的蔺曦与他平日里见的,很是不同,只见她笑得很是欢快,弯了眉眼,丝毫没有顾忌。

蔺晨听见蔺曦的笑声,并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看着那杯好茶,觉得有些可惜。

蔺曦上前,将食盒放下,掏出帕子,俯下身,轻柔地将蔺晨脸上的水珠沾去,那张俊脸复又变得能见得人。

梅长苏看着这一幕,感觉有些怪异,蔺曦此时神色十分柔和,与平日判若两人,连笑意都满是温柔。蔺晨也有些奇怪,任由蔺曦替他擦拭,仿佛见怪不怪。梅长苏往日缠绵病榻,对这兄妹二人的相处之道,着实不太了解。

蔺曦擦了一会,只觉帕子都湿透了,真不知这飞流是端了多大一盆水。蔺曦起身,对着蔺晨道:“还是去换身衣服吧。”话语之简短,比对着梅长苏,有过之而无不及。

蔺晨闻言,也不说话,点了点头,便起身离去。

蔺曦坐下,将蔺晨方才手中那杯茶水泼掉,又用水冲了一遍。察觉到梅长苏的目光,蔺曦也不在意,将食盒打开,把飞流引了过去。

正当飞流大快朵颐时,蔺曦的手掌轻轻盖在食盒上,拦住了飞流伸来的手,惹得飞流嘟起嘴来,一脸不情愿,方才自以为赢了游戏而带来的好心情,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蔺曦看着飞流气冲冲离去的背影,轻笑出声。

“都多大的人了,何必跟飞流置气。”梅长苏抿了口茶,看着这二人,觉得有些好笑。

蔺曦耸了耸肩,随后正经了些,正色道:“我今日是来道别的。”

梅长苏闻言一顿,却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若是问她的去处,未免太过矫情,思绪万千,最终出口的却只有四字:“一路保重。”

济风堂中人来人往,后院也是一片忙碌,银河正在收拾行囊。而金陵城中,也因谢玉的死讯而暗潮汹涌,改天换日,指日可待。

谢玉之死,进一步推动了梅长苏的谋划。长公主携谢玉手书在梁帝生辰当天呈于百官面前,要求重审赤焰一案,群臣附议。

至此,梁帝才猛然发现,这朝堂早已不是他的朝堂。无一兵一卒可用,不知不觉,已入绝境。

迫于无奈,梁帝将一切推给夏江、谢玉二人,许诺将亲自昭告天下,重审重判当年之案。作为交换,世上再无林殊此人。

这一切,都是蔺曦从霓凰口中听到的。据说当年,梁帝也只是一个疼爱林殊的舅舅,可惜伴君如伴虎啊,帝王凉薄,权力惑乱本心,情爱则弃之如履。

金陵城外。

蔺曦坐在马车里,想起这城中之人,不知那霓凰与梅长苏是否还能再续前缘,靖王又是否能替万世开太平。

马蹄声响,一人一马直奔蔺曦的马车而来,下来的是一个少年,看上去比飞流还要小些。

蔺曦掀开帘子,觉得这孩子隐隐眼熟,好似见飞流曾与他一同玩耍过。

“庭生?”蔺曦记得,他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是被梅长苏从掖幽庭换出来的孩子之一。

那孩子年纪虽小,礼仪学的倒是极好,端端正正地行礼道:“蔺姑娘。”说着将马背上的包袱取下,双手递给蔺曦道:“义父让我将这个送给姑娘。”一举一动,挑不出半分错处。

蔺曦瞧他有着不合年纪的成熟,示意银河退下,自个儿却也不伸手去接。

庭生到底还是年纪小,弯着身子,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窘迫,手臂随之微微晃动,可这身子却稳如泰山。

这萧景琰也真是,好端端的让一孩子来送东西。蔺曦下了马车,走到庭生身边,将他轻轻扶起。这一下,蔺曦倒是有些讶异。她平日只远远见过他几面,没想到这孩子筋骨极佳,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再思及方才庭生的举止,蔺曦虽说从未见过祁王,心中却不免落寞,若是这对父子一起在这天地间行走,该会是如何的场景。

“我无官无阶,一介布衣,你为何拜我?”蔺曦看着他,带上了几分审视。

庭生沉默片刻,认真道:“义父敬重您,您又救过长苏先生的性命,所以庭生愿意。”

小小年纪便恩怨分明,难得啊。蔺曦看着他,忽然就笑了,她明白,此人绝非池中之物。蔺曦伸出手,将手停在他的头顶上方,终是没忍住抚摸了几下。银河识趣地将庭生手中的东西接过,放进马车。

蔺曦俯下身子,盯了他好一会,语气温和不少,说道:“庭生,你如今这般就很好,人生路漫漫,切记凡事勿忘初心。”蔺曦很少如此诚恳,更别说对面站着的是一个孩童。

蔺曦看着眼前的庭生,心中想的却是另一人。萧景睿能从乱局中脱身,除却受长公主的庇护外,更重要的是自身的那颗赤子之心。

一身浩然正气,自然百毒不侵。

庭生眼神有些懵懂,他尚处在一个磨合期,过去的一切让他的生活充满阴暗,他无比感谢梅先生将他从那不是人待的地方解救出来,可是对于“将来”二字,他一边暗暗期盼,却又不免胆战心惊。

“庭生谨记姑娘教诲。”他虽不甚解其意,却感觉到了蔺曦的一片真心。在黑暗中长大的人,更容易感觉到别人的情意。

蔺曦摸了摸腰间,发现今日并没戴什么物什,让庭生稍等片刻,自个儿进了趟马车,再出来时,手中多出个盒子来。

“今日算我们头一回正式见面,我手边也没什么可给你的。”说到这,蔺曦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盒子。

“这样物件,今日给你或许早了些,但说不准你将来用得上。”蔺曦说着,竟有些想笑,可怜她随身带的都是些女子之物,实在拿不出手。

蔺曦不容庭生推脱,将锦盒放入他的手中,:“好了,你回去吧,莫要让你义父担心。”免得这萧景琰这头水牛还以为她把他义子如何了呢。

蔺曦这般说着,庭生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在车后,目送她上了车,看着她的马车渐行渐远。他那一拜,直到蔺曦的马车消失在路的尽头。

庭生的前十一年都是在掖幽庭度过的,那里的孩子,会走路会说话时,便会干活了。以前在宫中,他也见过一些女子,比如英姿飒爽的霓凰郡主,雍容华贵的贤妃,素雅淡泊的静妃娘娘,或是温和慈祥的太皇太后。虽都是匆匆一瞥,从未直视,但他第一次第一眼看见蔺曦时,便无端产生了一种亲切感。

她身上的味道,像极了他想象中的母亲。

他听义父说过她,说她与梅长苏的心性有七分像,余下三分便是不及梅长苏“老谋深算”,性子也要更直接一些。

萧庭生站在原地,久久不动,一阵凉风袭来,打断了他的思绪,这才上马扬鞭,原路而返。此时的他想着,天地之大,终有相见之日,却不曾想直到他古稀之年,也再未听闻有人提及此人的名字,蔺曦仿若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干干净净。

蔺曦一路走走停停,正如她生来就像浮萍。吾心安处是吾乡,对有些人来说,可能要花一生的时间去寻找自己的内心的“栖身之所”。

蔺曦一路向北,天越来越冷,金陵城中消息不断。

京中急报,大渝北燕等地攻打大梁边境。和平永远是短暂的,也是需要武力换取的。梅长苏出征大渝,他想再做一次林殊,即使提不起刀剑,也想重回沙场。蔺晨为了梅长苏的安危,也去募兵处报了名。连着言豫津、萧景睿也一同选择了报效家国。

蔺曦知道,保家卫国,是言、萧二人的心之所向。守护琅琊阁,是父亲的心之所向。为赤焰军正名,做一回林殊,是梅长苏的心之所向。哥哥的心之所向则是梅长苏,为了他甘愿上战场,经历杀戮。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心之所向,只有她,从始至终,一直都在路上。

军中大捷那日,林殊和梅长苏一同消失了,唯一活着的那个人,既不是林殊,也不是梅长苏。他不用为复仇而活,也不用靠算计度日,他只是偶尔陪着好友饮茶聊天,坐看云卷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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