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出门不方便,以后依然由我来找黎姐姐。”
“依然”这两个字在黎放歌的胸口揪了揪,不疼,但很难忍。
她知道,关笑语不是在抱怨。
“很快你就会觉到累的。”
“姐姐这是在担心我吗?”
“你觉得是就是吧。”
黎放歌笑,虽然有点勉强,可看上去酷酷的,很迷人,
她的笑对关笑语像是即可见效的抚慰剂,
她那张苍白的脸瞬间有了血色,“黎姐姐再见,昨晚我很开心。”
“再见。”
关笑语的车开走之后,黎放歌对着空荡的道路看了好久。
在这个世界上,落到这样的境地还真心实意地待她的人,估计只有关笑语了。
哦不——
她收回视线,转身往回走。
还有那个跟她一起去看演唱会、一起吐槽演唱会和一起喝酒的表姐。
返回的路上,为了将关笑语从脑海里赶出去,黎放歌给白芍发了一条消息:“中午过来吃饭。”
白芍是Beta,是一个画家,还是兼职模特。
她和黎放歌一样,每一种身份都不被家人认可。
渣A是因为基因等级低,又不听劝解地选择学钢琴;而白芍则是仅仅因为身为Beta就被家庭边缘化。
这个世界,Alpha因为优秀的领导能力和创造力站在社会的顶端,即便基因等级低境遇通常也不至于差;Omega则因为繁衍后代的天生优势备受优待,是被整个社会保护和觊觎的对象;
而Beta,因为资质平平,他们的社会职责大多是各行各业基础的生产工作。
白芍之所以能成为一个画家,和个人的天分密不可分。
“你老婆走了吗?”白芍很快回了消息。
“走了。”
陈翘艺和印小优这两个长舌女人一定是太闲,
黎放歌打算让古板的女人在中午大太阳下开拖拉机剪草坪,让爱笑的营养师独自做满汉全席。
“姐之前真是小看你了呢。”
“想要知道更多的细节吗?”
“准了。”
“无可奉告。”
“有老婆,了不起。”
“酸吗?”
“虽然听说你们睡了,但一定也是无事发生吧。”
“睡了还无事发生?不存在的。”
“…………留着当面讲!”
果然上当。画家表姐很闲。
黎放歌摁黑手机,轻嗤一声。
现在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比她们表姐妹俩更闲的人了。
这几天有一件事让黎放歌挺困扰的,
陈翘艺和印小优跟她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好歹也有几个月了,
这两个人好像压根就没发现她身上的变化,
以前,渣A不日上三竿是绝不可能起床的;锻炼身体就更不用说了;护肤对她而言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看她的梳妆台就知道了,好多护肤品都没有打开过——
“艺姐,你没发现最近我都不爱出门了吗?”
昨天下午,黎放歌接过陈翘艺手中的唐菖蒲时漫不经心地问道。
“禾歌小姐因为没钱才不爱出门。”
听着陈翘艺干巴巴的话,黎放歌顿时失去了插花的兴致。
午餐的时候,她问印小优,“小优,你看我的气色和脸色是不是比以前好多了?”
穿过来之后,每天都无所事事,黎放歌有在认真护理皮肤,不得不说年轻就是好,随便涂涂抹抹,肌肤就会好得冒泡。
“黎小姐天生丽质,早睡早起气色自然好啦。”印小优笑着给她呈上水果拼盘。
“我以前不吃芒果——”
“刚刚黎小姐说想吃我还奇怪,为什么呢?”
黎放歌都懒得回答她,这些小变化果然不能让她们发现她已经换了心。
渣A话很少,基本不怎么跟她们交流,她们对她的了解本来就很有限。
其他人就跟不用说了,即便是关笑语,
她和渣A的最后一面已经是她们高中时代的事情,两个人在渣A分化之后就断联,即便她再如何喜欢她,时隔多年再见也基本没有发现她换了一颗心的可能。
其他的亲朋就更不用说了,包括黎先生和陈夫人,他们基本已经放弃渣A这个女儿,只要她不添乱作妖,他们是不会想起她的。
现在,估计只有白芍有发觉她异常的可能了——
中午,穿着一身焦糖色连体裤的白芍来了。
她比黎放歌高三四厘米,标准的超模身高。
阔步走进来,她立到窝在沙发上的黎放歌面前,俯视着她,“老婆留宿后还能早起,敢说不是无事发生?”
“Alpha和你们Beta不一样好么!”
这种话,在不熟的人之间一定会被打上性别歧视的标签,
在不远处收拾茶室的陈翘艺听到就皱了皱眉,
对白芍嘛,黎放歌知道可以说的。“别说她才留宿一晚,留宿一个星期,我也可以早起的好吧。”
“了不起!”白芍背过身,大大咧咧地摔到沙发上,讥讽笑道,“我的好表妹出息了啊,大舅和舅妈是不是要给你们准备婚礼了?”
黎放歌摆摆手,坐正说:“结婚这件事,还早还早。”
她就不该吹这么大牛,白芍对渣A怎么说都是知根知底的,自爆身份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你还认真了?”白芍的长腿搭到茶几上,露出又细又直又白的小腿。
“不然呢?”
“不是——”白芍侧首,“关家那边早传遍了呀!昨晚关二小姐留宿,这走向我真有点看不透了。”
她所谓的早传遍了的事,就是关家罔顾道义,在为关笑语物色新对象的事。
“按理说,来退婚的话绝不可能留宿——”白芍那张舒朗的脸上飘满了问号,狭长的眼睛里全是疑惑,“难道传闻有误。”
“传闻无误。但传闻和关笑语的想法无关,就很烦,她总是缠着我不放。”
黎放歌是真的烦,要是关笑语听她家人的话,事情就简单多了。
“嘚瑟!”白芍的长腿踢过来。
黎放歌无动于衷,愣愣地对着虚空出神。
屋里的空调凉丝丝的,将八月中旬午间浓烈的暑热和厚重的阳光隔离在外。
“快说细节啦。”白芍催她,“你不是说你永远不会搭理她,怎么昨天搭上了?不只搭上,还——”
“没错,还睡了。至于细节,大家都是成年人,不需要我说更多了吧。”
“需要的,快点给姐说。你们是怎么睡的?细枝末节,我全都不想错过。”
白芍着急八卦的模样让黎放歌想笑。
“简而言之,她跟她爸吵架了,需要安慰,所以一切顺理成章。”
“这种安慰,可以吗?你们——”
“还有什么事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吗?”
“你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色情。”
“就是很色情。”
“我不信,除非——”
“该吃饭了。”
黎放歌打断她,从沙发上放下腿,纤长白皙的双脚伸进黑色的人字拖。
“快说!你以为我真是为了跟你吃午饭这个点爬起来?”白芍气急败坏。
“反正我就是叫你过来吃饭的。”黎放歌背对着她,头也不回地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白芍站起来,追上去。
姐妹俩一前一后的高挑身影看上去赏心悦目,
陈翘艺望着这对咸鱼姐妹花消失的方向发了一会儿愣。
餐厅里,黎放歌和白芍边吃边聊,
要是没有那些烦心事,黎放歌还蛮喜欢这种闲暇的日常,这对她来说是弥足珍贵的时光。
“说真的,你改变主意了?”
白芍又把话题扯回黎放歌和关笑语的婚约。
其实,渣A分化失败后,包括她自己在内,几乎每个人都已经默认这桩婚约已经失效,事实摆在那里——
听闻关家重新给关笑语物色新对象,黎家都无动于衷,
这些年,一直孜孜不倦的人只有关笑语一个。
黎放歌想起早晨拒绝她的话说不出的场景,忽然有点明白了,她们应该是被小说的意志支配着,她们目前的状况颇有官配不可拆那调调——
“改变什么主意?”她明知故问。
“你不会是贪图她的钱吧?我知道你——”
“不可以吗?”黎放歌干脆故意抹黑自己。
“不是吧你?”白芍惊得停下筷子。
“难不成我要一直困在家里?”
“戴假发贴黑痣不自由吗?干嘛要拖人家下水,把自己也搭进去?!”
“昨晚我们睡得很开心。”
分开前关笑语说她昨晚很开心,
当时黎放歌也想说,她昨夜也开心,却忍住了。
本以为关笑语睡在身边会失眠,但失眠并没发生,相反,昨晚是她穿书之后睡得最踏实的一夜,尽管一夜什么都没发生——
“是吗?!”白芍一脸我不信。
黎放歌不置可否,脑海里又浮现出关笑语上车时不断回眸的模样。
“如果是你,你会退婚吗?”她看向白芍。
“就为了钱,你要不退婚吗?”白芍将问题推回来。
黎放歌颔首垂眸,“我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关笑语这么——”
“除了爱,我想不到其他的原因。”白芍说完,眼神一黯。
她收回看向黎放歌的视线,装模作样地吃菜,其实已经失去胃口。
“有爱就可以吗?”
黎放歌沉浸在自己的烦心事里,没发现表姐的异样。
“也许吧。”白芍声音摇摇欲坠。
这顿午餐,姐妹俩吃了很久。
至于吃没吃饱,她们都没有确切的感觉。
送表姐回家的时候,黎放歌问:“姐,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迈出左脚准备下台阶的白芍忽然滞住,“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印象中你好像没有恋爱过,就——有点好奇?”黎放歌显得漫不经心。
这个世界,法律认可和保护一切形式的婚姻,
像黎放歌和关笑语这样的婚约,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碍于标记因素,大家都不建议和看好这样的结合。
“你以前不总说爱情就是一坨狗屎吗?”
“可能因为昨晚关笑语来过吧。”黎放歌似笑非笑,
她的眼睛闪着迷人的光,让人辨不清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嘁——”
“你不说我也知道。”
黎放歌冲着走下台阶的表姐说,
白芍的车就停在门廊外的花坛边。
“你有时间想这个,不如想想怎么还债!”
很明显,表姐在逃避。
黎放歌看着她打开车门,然后又回过头朝她挥挥手,“晚上出去玩吗?”
“不了,没钱。”
“着不像你会说的话。”白芍坐进车里,扬长而去。
黎放歌才说了没钱,下午就有人给她送来一张巨额支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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